第一百九十四章 今宵露重
最后陈翼认为这事事关张泽济,应该当着他的面来讨论,说不定他有一些其他的看法。周敏顾不得太后的禁令,偷偷溜去了新宅。
张泽济休息了一个夜晚,伤势稳定下来,脸上有了些血色。他刚刚换过药了,房内满是药膏清凉的气息。他对周敏今天的遭遇一无所知,见到周敏来访,心里高兴,就想要坐起来。不想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又倒在了床上。
周敏赶紧来到床前,轻轻按住他厚实的肩,让他只管躺下,不要乱动。她在床沿坐下,握住张泽济的手,简短的对他说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以及他必须要转移出去的事情。
张泽济听后默然不语,周敏轻抚他的脸颊,歉疚的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害得你受伤吃苦,现在又面临性命之危,都怪我!”
张泽济目不转睛的看着周敏,他的眼神深处涌动着的浓郁的情感。
他咧了咧嘴角,笑道:“我从来没有怪你,从我认识你那天起,我就想过比如今更为可怕的后果。我只是有些难过,一旦我转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周敏一想到要与他分离很长一段时间,也不由得黯然神伤,忙又振作了精神道:“你放心,等风头过了,我们还可重聚,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现下也顾不得这些了,你的生命安全最重要。我们讨论了很久,不得要领,不知道你有没有好的法子?”
张泽济想了想,说道:“若说转去西北的边境上,倒不失为最好的选择。那里山高皇帝远,太后不见得会一路派人追杀过去。不过路途遥远,又有大笔的钱财,最好还是找一家可靠的镖局护送。”
原来周敏决定起出颐苑里三分之一的钱财,让张泽济带去。一来可供他使用,二来她迟早也要逃离颐苑,到时财物太多,运送还是个麻烦,她又舍不得丢弃。
周敏点头叫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可是我现在担心你的伤势会加重,毕竟行路颠簸,又无法好生休养。”
张泽济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受的都是些皮外伤,就是脚伤,反正也不用行走,不碍事的。我家中还有几个可靠的家人,一路有他们照顾,很快就会康复。如今天凉,也正好赶路。”
周敏心头一痛:“你的脚……”
张泽济轻抚她的手背,笑说道:“以后我不能踢球养家,就靠你来养我了。”
他的一句玩笑话让周敏心中酸楚之感稍减。
陈翼道:“这法子不错,就只怕行事不密,被太后半路截了下来。就算顺利到了边境上,那里人鱼混杂,怕是不好立足。”
余伟光沉声说道:“这个倒无妨。我认识一家可靠的镖局,到时我找人出面,只说是运送往边境做交易的货物,张教头再装扮成商家,保管安全。”
周敏忧虑的说道:“我只怕到时会拖累了你们。”
余伟光笑道:“娘娘不必担心,每日里出京的镖队千千万,很难查找,我会小心的。”
商议妥当之后,转移大计便快速的实行起来。
入夜之后,颐苑中储藏的大量的金银分装成常见大小的货匣子里,藏在下午从市面上抢购的一批绸缎锦帛和茶叶瓷器里,寄放到了镖局里。
那日傍晚,周敏摆了一桌酒席,在新宅给张泽济践行。吃过了,他就该去往镖局,随着镖师队伍连夜出城。
周敏小心翼翼的扶着张泽济,在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椅子上已铺好了柔软坐垫和靠背。窗外是秋风呼啸肆虐,一阵阵的寒意透过薄薄的窗纸渗进屋里来。屋内升起了一盆炭火,火盆上烫着一壶酒,酒桌上摆满了菜肴,却是温暖如春。
周敏依偎着张泽济坐下,注意不去触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她给他夹了许多菜,他的手有伤,不便使筷子。
“定国公亲笔写的一封书信,我已经放进了你的贴身包袱里。到了那边,你将它交给张将军,他曾是国公爷的属下。有他在那边照看着你,我才能放心。”周敏道。
张泽济轻轻握住周敏的手,笑道:“我们先不说这个,你且笑一笑,做什么愁眉苦脸的。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永远是欢喜的。”
周敏看着张泽济灿烂的笑靥,心里一阵一阵的伤感涌将上来,她多么不舍得这张给她带来过足够多欢乐回忆的笑脸啊。
“好!”周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双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张泽济慢慢抬起手,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痕。他的眼神温柔而明亮,像是深秋里驱散了漫天阴翳的太阳。
“给我倒一杯酒。”张泽济柔声说道,带了一点祈求的意味。
“不行!”周敏断然否决了,“你的伤势还没好,若喝了酒,只怕更难好了。”
“没事的,就喝一两杯,不会碍事。”张泽济笑着,甚至有了些难的一见的撒娇感觉。“我们就要分开了,若不喝一两杯,下次还不知何时才能再如今夜一般,对坐饮酒说笑了。”
周敏禁不住他的劝,只能给他倒满了一杯热酒。张泽济极慢的端起杯子,先放在鼻端深深的嗅着,然后缓慢的抬头将酒倒进嘴里,那享受的神情似乎喝的是仙露琼浆。
周敏忍不住破涕为笑道:“酒有那么好喝吗?瞧你那模样!”
张泽济微微笑道:”自然是好喝的,我已经好些天没喝过了。被关押在承恩侯府的时候,我第一想的就是你,其次便是这杯中之物了。”
说了几句后,周敏心底里的悲戚之色淡了些,她也忘了他的伤,又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两人相视凝望着对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之后,张泽济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了,整个人看上去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彩。他的眼中闪烁着周敏万分熟悉的光芒。
他定定的看着周敏,缓缓的凑过脸去,轻轻的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周敏心中一荡,捧住他的脸,热烈的回应着。四唇相交时,所有的一切忽然都变不重要了。眼前的离别,今后他们将面临的困难都似乎远远的去了。
良久,周敏才从那赤热浓烈的情感交流中恢复了理智。
她制止张泽济道:“快停下,仔细你的伤!”
张泽济喘息道:“我是伤的很重,但我那里却没有受伤,不信你瞧。”
周敏往他下身瞧去,那里果然已支起了一顶可观的帐篷,忍不住笑骂道:“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尽想着干那事。”
张泽济嘿嘿笑道:“若你不依我,我死也不瞑目。”
周敏忙捂住他的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依你就是了。不过时间不多了,你要快一点才好。”
张泽济哈哈笑道:“哪有女人催着男人快一点的,今晚我是无论如何快不起来,还得劳你替我宽衣。就让他们等去吧!”
不管怎样,他总算让周敏从那一种漫无边际的离别的伤惨情绪中脱离了出来。周敏将他扶到床上躺下,极轻极小心的脱下他的衣裳,露出依然精壮却伤痕累累的身子来,看得她一阵心疼。
周敏俯下身子,在张泽济横跨胸前的白色纱布上轻轻落下一吻。
张泽济扶住周敏的腰,喘着粗气道:“别看我的伤口,看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