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这是名垂千古的医册啊!
庞文赋将考卷放在旁边,忍不住剧烈咳嗽几声,可能是南北水土不服,也可能是秋末昼夜温差大,前来温陵参加乡试的考官,这几日接连染上了风寒重症高烧不退咳嗽不断。
但好在朝廷跟他们配备了太医院的先生,因为贡院采取锁院制度为了考官身体安全,每个地方的考场都会配备太医院的先生,主要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情况发生。
由于先生只有一位,染上风寒考官又是如此之多,庞文赋只好先带着伤病来到大堂改卷。
如今过了第三关的有一千多名考生,最终将会筛选出一百多位考生高中举人,一千份卷子选出一百多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第三关考的是策论,考卷篇幅大,考生答题内容多,虽然改卷相对之前比较轻松,但实际上也轻松不到哪里。
庞文赋打了个喷嚏,眼神微微含糊的抽出一张试卷,耷拉着眉头看了看卷里边的内容,第一道题目考得是“攻守之道”,却是出题人故意设置的陷阱,没有一丝意外第一张考卷的学生果然掉入陷阱。第二道题目考得是“入保赤子,心诚求之。”,借古颂今,引经据典,结合时事,提出策略,这第二道题目回答尚可。第三道题目是“防疫之道”,这第三道跟第二道回答的大致相同,庞文赋眼神有些疲惫,很可惜这第一位考生显然落榜了。
他又抽出第二份考卷,耷拉着眼皮看了下天色,不知那位太医院先生何时能来,他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极了,但这是朝廷分配的任务,每个考官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批改完试卷,而且过后还要将试卷公布给落榜的学生看,换句话说即便他有心想要乱改,但现实条件也不允许。
这第二份考卷倒是给庞文赋一点小小的惊喜,考生虽然笔迹拙劣,文笔不佳,但开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却给人一种醍醐灌顶的振奋之感!而且,学生非常大胆,竟然提出“兴武”思想,期间借大唐当时积贫积弱的时代弊病,充分论述了教民习武的好处,产生出“霆轰风飞,震伏天下”的强烈效果!
庞文赋点了点头,心中评析道“此文言兵不可不练,安不忘危,长顾却虑,足见真儒胸中自有甲兵。”,虽然考生文采不佳,反文章结构合理,没有掉入出题者陷阱,理应给过。
他露出淡淡笑意,将目光看向考生做的第二道题。
“尚书有云:“保护、爱护人民要如同保护、爱护婴儿一样”,心中诚恳地依此去推求,虽不能尽合民意,也不致相去太远。”
第一道题是国家应当如何守战,那么第二道就是如何兴国,考生全篇围绕百姓才是国之根本,朝廷应当爱民如子,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若说出彩的地方,就是开头的第一句话,整篇文章看下来,从文笔到引用典故再到圣人贤训都稍微差了一些。
不过,毕竟是在考试,作为一篇考场策论文,庞文赋在批阅考卷也是有着心里的标准,狗屁不通不过,文章离题不过,形同虚设不过,字迹拙劣不过……这位考生虽然文笔不佳,幸运的是都避过庞文赋批阅雷点。
庞文赋略显满意,前两道题目批阅下来很舒服,本是有些头昏脑涨感觉难受,可能心情好的缘故也觉得精神些了。
第三道问的是“防疫之道”,乃是民生问题。绝大多数学生在这一道题目上都会出现什么绊子,不出意外的话这位考生应该是能过的,庞文赋将他文章摊开来,仔细的看了看,随即脸色笑容僵住,而后青筋凸出,稍显愉悦面容慢慢被巨大怒意取代。
“混账!荒唐!气煞老夫!还以为是位用心用功的读书学子,想不到关键时刻竟是如此掉链子,这最后一道题目……”
庞文赋气得发抖,忍不住剧烈咳嗽,大声怒骂:“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即便是写不出来也没事,策者分条析理,解纷排难,于立谈之间树声望。但整篇文章下来,文不对题,狗屁不通,“清理消毒”、“生醋蒸发”、“火烧为佳”……简直就是个混账东西!”
大堂外边,一个佝偻的背影从外边徐徐走了进来,虽然已经身形佝偻,但却是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他微眯着上眼,上颊严重凹陷,布满深纹的脸尽是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容。
而跟在老人身边的则是主考官张延玉,听到大堂里边传来吵吵囔囔的声音,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露出疑惑之色。
“听闻庞大人偶感风寒,昨夜发热不断,但听声音却是中气十足,精神极了,就是喉咙略显沙哑。””
老人跟随张延玉走进大堂,朗声大笑:“张大人还催着我赶紧过来看看,想来如今只要开些发散风寒之药,定是能够很快就药到病除了。”
庞文赋自知失礼,拱了拱手,咳嗽一声说道:“张大人,孙太医。”
张延玉略显尴尬,说道:“让孙太医见笑了,此番若不是有孙太医在,我等肯定可能身体就要遭殃了。”
孙太医摆了摆手,笑道:“你们乃是染上风寒,又是极易传染,老头子我别的不是很在行,但唯独对这传染之疾却是极为擅长,也算是运气使然,若是别的疑难杂症可能就为难老夫了。”
张延玉对着孙太医欠身行礼,眉头轻皱,看向庞文赋,问道:“庞大人为何如此气愤?”
庞文赋将桌上的考卷拍向桌上,怒气冲冲说道:“张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原本正在批阅此张试卷,该考生前面题目回答的倒也是中中肯肯,但这三道题目却是气煞老夫了!原以为可以出个举人,没想到竟是个混子,竟不知是如何通过这前面两场考试的!”
张延玉将考卷拿起来看了看,见上面写的字迹似乎有些熟悉,目光看向考生上边写的名字。
竟然是他。
张延玉表情不变,开始观看唐逸写的题目,尤其是第三道题目。
孙太医微微诧异,说道:“老夫可是听说,今年这第三道题目乃是一道医学题,好像是问“防疫之道”。”
因为大乾夏季干旱洪涝灾害严重,造成大量的百姓伤亡,也使得瘟疫肆意,孙太医便是在太医院研究这防疫之道的。
庞文赋点了点头,却是继续对这张考卷骂骂咧咧,恨不得将考生抓来教训一顿。
孙太医站在张延玉旁边,浑浊目光略显疑惑的看向那份考卷。
隔离救治,火葬为佳,烟熏净化,清理消毒,预防水源,隔离救治,实施火葬,热水滚烫,生醋蒸发……
当看到卷面上一个个措施的时候,孙太医脸色立马就不淡定了,竟然表情激动的从张延玉手中抢过那份试卷。
庞文赋见孙太医如此,气道:“这考生的试卷孙太医还是别看,文章犹如儿戏,就连内容方法也儿戏!”
张延玉发现孙太医脸色有些不对,想到这份试卷乃是那位考生所写,试探着问道:“孙太医,这考卷第三题可是有着不寻常之处?”
孙太医脸上皱纹颤颤,像是丢了魂魄似的,激动说道:“岂止是不寻常啊!这是名垂千古的医册啊!”
庞文赋像是看疯子似的看向孙太医,一旁的张延玉却是心中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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