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你儿子叫我爹怎样?

  韩承晔见他慌忙,上了台阶,便问道:“你这是要赶着去哪儿?”
  下人躬身回道:“回世子,郡王妃病了,郡王命小的去请大夫。”
  “又病了?”韩承晔皱着眉头,不等下人上手,他自己伸手掀开门帘,大步跨入了屋内,脚下急急地走到里屋门外,道:“郡王,她怎么病的?”
  赵长离扯过被褥把泠鸢盖得严严实实,遮住她半张脸,轻咳一声让韩承晔进来,淡淡道:“受凉,发热。”
  韩承晔入了里屋,就见到赵长离坐在床沿,泠鸢枕在他腿上睡着,手揪着他的衣袖不放。
  赵长离低着头,那遮眼的白布都没办法隐匿掉他的深情注视,戴着同心结手绳的那一只手不停的抚过泠鸢的侧脸,小声哄着她。
  “阿鸢,别怕,我一直在,不会走的。”赵长离俯身在她耳边道。
  窗外窥入的曦光,洒在两人身上。
  过于温馨的场面还是别人的里屋,韩承晔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
  即使知道自己很多余,但韩承晔脸皮厚,最喜欢做这种多余的人。
  况且赵长离现在眼睛看不见,泠鸢又病了,想必是需要他这位健康的多余之人。
  他很不客气地大步走到桌前,随意挪一张高凳坐下,自己倒茶自己喝,道:“肯定是你让她受凉了。”
  赵长离终于从哄劝泠鸢中抽空抬起头来问他,道:“你适才在外头说她‘又病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近来很容易生病吗?”
  “不是近来,有段日子了。”韩承晔大口灌了茶水,与他道:“她生了孩子后本就体虚,这偌大的郡王府,上有韩老太君要侍奉,下有奴仆要管束,中间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事不大可琐碎,后面还有关于你的大事,身子哪里还扛得住,就垮掉了,病了好长一段日子,休养了两个月,前些天才好些,你又让她受凉了,你说说你……”
  她没说。
  她写信给回程的自己时,只字不提她病了的事。
  回来她见着自己时,也只是急着向自己解释两道口谕的事,也没与他诉苦说她都病了。
  自己昨晚居然一味的在责怪她躲着自己,却没察觉到她病了。
  “怪不得瘦了这么多。”赵长离侧指拂过她滚烫的侧脸,道:“真是难为你了。”
  又动手扯了被褥,她被罩在宽大的被褥里,像是一只贪睡的小猫,露出小爪子来,扒拉他的衣裳,嘴里呢喃:“夫君……我渴。”
  “来,喝水。”韩承晔顺手倒了一小碗温水,端着起身,直接递到泠鸢唇边。
  泠鸢却别过脸去不喝,睡昏昏的脑袋抬起来,眯着眼望向赵长离。
  韩承晔啧声道:“真的是娇气的咧!”指了指赵长离,与泠鸢道:“郡王暂患眼疾,你赖着他没用的,还是得我来。”
  “给我。”赵长离抬起手,接过那一小碗温水,慢慢递到泠鸢唇边,手腕稍稍用力,小碗微微倾斜,不偏不倚,温水刚刚好喂入她唇内。
  “诶哟哟,没想到泠鸢你也有如此矫情的时候。”韩承晔双手抱在胸前,摇头道:“郡王,你是没看到泠鸢在宫殿之内当着众臣的面,与皇上对峙时的英姿,那简直了,和现在不是一个人……”
  韩承晔端着手在身前,有模有样学起来,道:“你这位皇帝,还有你们这群庸碌之臣,日日夜夜想着升官进爵,尔虞我诈,一遇着事便绞尽脑汁想着该站在谁的立场之下才是有利的,却从来不想想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你们这些人,掏掏你们肚子里早已经腐烂的圣贤书出来看看,哪些才是你们该做的事,该说的话。”
  “你们这些人,不配拥有赵长离那样的将军!你们不配拥有那样浴血奋战的将士!更不配拥有这天下的百姓!”
  “这个时候,赵温时见皇帝脸色很差,就上前来劝泠鸢,让她慎言,还打算替她圆场,可没想到泠鸢不领他这个情。”
  韩承晔向前迈两步,清清嗓子,道:“泠鸢对赵温时说‘今日在边境征战的若是你赵温时,我泠鸢也一样如此!’”
  “我当时都替泠鸢捏一把汗,没想到泠鸢面不改色,慷慨陈词,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大的胆量,很多尚未抛去为官初心的新进之臣都很佩服她的这一番话,很多老臣也说她颇有当年卫国公秦终清的正臣之风。”
  韩承晔坐下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冲着泠鸢抬抬下巴,道:“所以,乍然见她这么娇弱模样,我倒是不适应了。”
  “不需要你适应。”赵长离言语里都是替泠鸢骄傲,转过头对韩承晔道:“劳驾你帮个忙。”
  “我哪敢当郡王一句‘劳驾’啊?”韩承晔翘着二郎腿晃着,闲闲地问道:“何事?”
  赵长离又扯了扯褥子,将泠鸢露出来的手一并盖了,道:“你跟着步光,去一处院落,那处院子是泠鸢婢女执素以前住过的,步光知道在哪里,你将那院里的人全都接回郡王府。”
  韩承晔疑惑道:“这事,让步光去不就好了?还费我的脚力做什么?”
  赵长离手指动了动,道:“皇帝下了两道口谕,没下圣旨,就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若泠鸢和安儿当真去了宁王府,皇帝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皇帝现在是在等我们这边的动静,你去把安儿接回来,让外人看着你甚是关切安儿,用这个法子吓一吓皇帝,看他作何反应。”
  “哦……”韩承晔了然,若有所思,问道:“那我用不用抱着你儿子招摇过市啊?要不,我哄着他叫我一声爹怎样?安儿一岁了,会咿咿呀呀说些话了的,不过,好像没听他叫过爹,我觉得有欧必要教一教他。”
  一直低头抚着泠鸢的赵长离忽的抬头,眼前那一抹白布似带着寒光,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直直刺过来,令人生畏。
  他淡淡道:“你会死。”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韩承晔忙讪笑着,脚底滑溜走了,在里屋外头撞上下人们请来给泠鸢看病的大夫,忙急急站定,刹住了脚,拦住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