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玉扣解不开

  她此前是没有这么怕的。
  昨晚她看了一本市面上买来的话本,话本上将闺房男女之事描绘得极其生动,也极其写实,极其恶心,看春宫画册时,她都没觉得怎样,可详尽的文字叙述,她竟然看得有些害怕。
  本来那书上的内容她很快就忘,可韩老太君和玉大娘的话,又让她想起来了,不禁更加害怕起来。
  再加上赵长离适才的那个吻……他好像要咬自己,她能感觉得出来。
  完了完了……泠鸢觉得自己今晚恐怕要怕得发抖。
  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赵长离为了赶快回屋,不管白越和韩承晔这两人如何拉扯他,如何故意拖着他,不让他回园子里,他都一一用拳头解决,把两人给打回酒桌上去,丢下两人,自己加快脚步回屋去。
  今晚他没喝什么酒,他生怕醉醺醺的,会把泠鸢熏着。
  推开门,就迫不及待冲到里屋,却只见里屋静悄悄的,床下散落一地的大袖礼服,彩色霞帔等,床上没有人……
  ……
  赵长离在里间找遍了,都没见她的人影,又跑到外间来,轻声唤着泠鸢,道:泠鸢?你在屋里吗?
  他从里间找到外间,又找到正堂,四处寻着,柔声道:泠鸢,我们拜堂成亲过的,你这个时候跑了,不算逃婚,算离家出走……泠鸢,你在的话,应我一声。
  还是没有回应。
  赵长离从正堂又绕到后面的书房,从书房绕到暖阁,又从暖阁穿过敞间到了隔间……都找不着泠鸢。
  他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手攥紧,想着她要是敢与他玩闹,故意躲着他让他着急,赵长离就不让她今晚好过。
  新房很大,除了里屋、外间、正堂、暖阁、浴室、书房外,还有三间外开的敞间,两间休憩闲玩的隔间,每一处都很宽敞,帷幔相隔,飘飘扬扬。
  他又在屋里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他不出去找,是还留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她只是与自己闹着玩,不是有意要躲着他,不是真的不想见他。
  他又绕回书房。
  书房里铺满篾席,他脱下皂靴,躺在篾席上,闭目凝神,细细思考着,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难不成她真的后悔了?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现在只确定一点,泠鸢嫁给他了,是他的妻子。
  四周寂静,他躺在书房中央,盯着书房的屋顶。
  突然,他听到极其细微的声音,很轻很轻,很浅很浅……
  循着细微的呼吸声,越走越近,呼吸声听起来也越来越重,他走到里屋,停在一漆红浮雕木柜面前。
  一打开门,就看到泠鸢包裹着毛毯,睡在柜子里面,她的身子原本应该靠着柜门的,他一打开,她甚至便往他小腿上歪去。
  赵长离旋即半蹲下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拦腰把她抱了出来。
  她还在熟睡,眉间紧蹙,气息沉沉,出了狭窄的木柜,她呼吸顺畅一些,气息便没有刚才那么沉。
  这个木柜在里屋最里面,与角落的黑暗融为一体,是用来装被褥和大绒毛毯的,这新屋子的摆设,赵长离不熟悉,于是他只打开外面的衣柜查看,却没见着这角落还有一木柜。
  总算把她给找到了,赵长离松了老大一口气。
  看她现在乖乖地躺在床上,他想着,兴许是她原本想与自己玩闹,故意躲在那地方,可她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没听到他的喊声。
  赵长离自己给她找了理由,他希望这个理由是真的。
  她发髻半拆,肌肤如云,白皙中沁出一层淡淡的樱粉。
  清丽白净,端庄的妆容下,掩盖不了她的些许俏皮。
  细眉上扬微弯,眼如银杏,双瞳剪水,三分温婉明显是大婚时,化妆时候矫饰出来的,更多的是她身上原本的那份难以掩藏的清澈透亮。
  手轻轻触碰她清润的脸庞,细腻润滑的触觉在指间蔓延,心里一颤,不愿收回手。
  皓白的手腕上套着三串银镯,他替她退下,放到梳妆桌的匣子内,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哑然失笑——织金蛟纹的赤红锦衣,玉带束腰,愈显得身姿挺拔。
  本该是最春风得意的新郎,现在却一脸失落。
  他扬起颈脖,伸出手,要解开衣襟处的压襟坠玉。
  这一对压襟坠玉系在两枚玉纽扣上,以往他是不会坠着压襟坠玉的,但今日大婚,要穿得庄重些,他才坠在衣襟前,这两枚扣子,本该是由他的新娘泠鸢亲自解开。
  就在赵长离要解开压襟的玉扣时,手突然停了下来,他盯着床上睡着的泠鸢,走到她身侧,掀起被褥,就穿着赤红锦衣,往她身侧贴去。
  她身上穿着两件软罗衣料的中衣,赵长离一贴着泠鸢,身上的衣料和腰间配饰硌到她后背。
  她感觉到疼,渐渐转醒,迷蒙这眼,转过身来,见他身上还穿着赤红锦衣,娇声嗔道:你干嘛穿着外衣呀?
  赵长离哑着声道:玉扣解不开……
  迷迷糊糊,刚刚转醒的泠鸢瞥了一眼他衣服上的玉扣,这不是什么难解开的纽扣啊,怎么解不开呢?
  笨死了你!
  泠鸢坐起身子来,替他解开玉扣,顺道帮他宽衣,伺候完他宽衣解带,又一个转身,睡下了。
  赵长离同她一起躺下,手从她腰上,绕到她身前,轻轻抱住她,道:阿鸢,你怎么了?
  被他抱住的泠鸢身体明显一僵,没有转过身来,手抓着软枕,道:没什么。
  她能说自己觉得男女之事恶心,心里有些害怕,所以才躲起来吗?
  泠鸢拿不准,该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索性沉默不言。
  赵长离居然也没有再逼问她,只是将她抱着翻过身来,与他面对面,搂着她后腰,轻轻拥入怀中,轻声道:很晚了,阿鸢,我们睡吧。
  他这个时候实在是体贴得不像话,没有一点要强迫她的意思,也没有逼问她为为什么躲在柜子里,更没有黑着脸,生她的气。
  泠鸢不禁觉得愧疚,环过他的腰,轻轻抱住他,手覆在他腰间,指间颤颤,眼睛一闭,打算要脱掉他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