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你的心还真是偏啊
江长兮被她逼得连连后退,怀里抱着的江长言成了她最大的负担和软肋,丢不得护不住,江长兮只能蹲下侧身,任由紧跟而来的陆柳氏的短刀刺进她的左肩。
江长兮吃痛,整个人蜷缩着将江长言整个罩住,死死地护着。
她都蒙了,陆柳氏狠狠一刀再扎下,江长言哭得撕心裂肺,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姐姐,姐姐……”江长言的眼前一片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短刀一下一下刺进皮肉里的声音,噗嗤,噗嗤,鲜血喷了出来,血腥味恶心极了。
他听见脚步声了,他听见有人在喊姐姐,有人在喊他,他还听见那个女人疯狂的声音:“江长兮,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江长言的意识越来越薄弱,他发烧了,片桐轩又是一片混乱。
随安侯被叫回了府,听说那个女人是为了江长兮来的,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江长兮,你要害死阿言才甘心吗?”
“爹,你做什么!”江长远护住江长兮,看着她红了一边的脸心疼到不行:“你只知道阿言,那妹妹呢?为了保护阿言她受了四刀,四刀你知道吗?你有没有看到她身上的血?”
“那个女人是她招惹来的!”随安侯怒气未消:“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这是她该受的!阿言又有什么错?”
江长远被气笑了,面对随安侯,他真的连生气都是无力的:“阿爹,你的心还真是偏啊!”
随安侯不想跟江长远争辩了,他现在只着急江长言的伤势,不知道妻子又要伤心成什么样了:“你给我滚出去,日后无事,不许靠近片桐轩。”
“滚就滚,你以为我们稀罕吗!”江长远拉了江长兮要走,可江长兮不动:“妹妹!”
“兮儿,我们走!”老夫人从屋里出来,听见这外面的争吵,她是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她等在这里连自己的伤都不曾处理,就怕你的宝贝儿子出事。你的宝贝是宝贝,我的宝贝就不是宝贝了吗?”
江老夫人狠狠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拉了江长兮就走:“你就作践吧,这也是你的骨血。”
江长远也要跟上来,被老夫人喝退了:“守着你娘去,你们娘仨要再有个什么,某人还不把我们娘俩给拆了?吃罪不起!”
“祖母!”江长远不敢跟上去,只能看着江长兮血污一片的背影担心。“爹……”一回头,随安侯几乎是狂奔进屋的。
片桐轩里灯火通明,府里的府医,府外的大夫都被领去了那里,倚芳阁里连烛火都不曾点。
老夫人将江长兮接到了她的福康堂里去,锦毓搬来了药箱,却对她左肩上的束手无策。
真是太骇人了,一刀接着一刀的伤口,又深又长,血肉都模糊了,没有及时的处理,血干了的地方衣服都沾上去了,她还能撑到现在一声不吭。
最后还是庆荣动的手,她跟在江长兮身边多年,也略通医术,处理这样的伤勉强还行。
“疼吗?”待包扎好后,老夫人坐在床沿,布满褶皱纹路的手颤抖地悬在伤口上,不敢去碰,怕碰疼了她。
“不疼的,祖母,吃过药就不疼了。”江长兮趴在床上,下巴点着手臂,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
其实老夫人知道,哪里会不疼,可身体上的疼,怕也疼不过心里的伤。
老夫人伸手去掀她的头发,被江长兮躲过了,因为动作大了些,牵扯了伤口:“咝。”
“好了好了,别动了,祖母不看了,不看了。”祖母看她忍着疼的样子,眼眶红红的强忍着不掉泪的样子,心疼的不行。心里将陆柳氏和随安侯杀千刀地骂了千八百遍。
不想老夫人再看到她的伤难过,江长兮佯装困了:“祖母,我累了。”
老夫人怎么会不知道江长兮的心思,知道她待在这里也只会让江长兮不安,便也随了她:“那你睡吧,祖母就在隔壁,不怕,啊。”
“嗯,谢谢祖母。”眼睛又湿润了,江长兮眨眨眼,忍了下来:“秀檀,送送祖母。”
待人一走,庆荣再也忍不住了,扑通一下跪下:“都是庆荣不好,没能保护姑娘。”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让你去买的糖葫芦的。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知道江长兮疼,庆荣也疼:“姑娘,我去找温大夫他们吧。”
“不要去,我受伤的事不要让天水堂的人知道,尤其是付星舟。”付星舟就是个疯子,复仇心重,她现在受了伤,拦不住他。
见庆荣犹豫,江长兮严肃地警告她:“绝不能透露出去知不知道!这里是大鸿,付星舟决不能在大鸿出事!”
“庆荣知道了。”
庆荣答应了她,就不会阳奉阴违,江长兮才终于放下心来:“伤我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江长兮实在奇怪得很,她没能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她的声音也十分陌生,会是谁?
“我也不认识,只知道被巡卫营的人抓走了,听说抓去了大理寺。”庆荣得知江长兮受伤时还在街上买糖葫芦,等她赶回来,人已经被制服带走了。
江长兮疼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心思去多想这些,让庆荣去取了药给她服下,就有些昏昏欲睡了:“盯着点片桐轩的动静,阿言若有事,定要叫我。”
庆荣看着沉沉睡下的江长兮,心里十分不服。姑娘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江长言的安危,可有谁来想过姑娘的安危?还有随安侯,心里只有那对母子,分毫不将姑娘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夫人当年是怎么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看着江长兮屋里熄了灯,老夫人还是不放心,让秀檀今夜守着她家姑娘,吩咐了若姑娘有异,多晚都要来喊她。
秀檀去了,锦毓姑姑才安排老夫人安寝。
老夫人按着额角,靠在床头安寝不下。
“老夫人还在担心姑娘呢?”锦毓姑姑给老夫人捏着腿脚。
老夫人摆摆手,让她歇歇:“今日你也看见了,我那混儿子待兮儿是个什么态度。我一把老骨头了,护她护到如今,也不知还能再护她多久。将来我若是两腿一蹬,那两夫妻瞧着也不会善待我的兮儿。”
“老夫人福泽深厚,定能长命百岁。”
“这些哄人开心的话,听听就算了,谁又真能长命百岁?”经此一事,老夫人算是彻底想明白了:“锦毓啊,明日帮我给秦国公府递个帖子去。”
“老夫人是要……”
“我要去看看那个老家伙的萧哥儿,是不是值得我兮儿托付终身。”老夫人说:“若是个好的,兮儿的婚事还是早定下的好。”
“还有,明日你去查查,今日伤了兮儿的妇人是谁,又是怎么持刀进的侯府。我满府的护卫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老夫人想想江长兮身上的伤,又想想随安侯今日的那一巴掌,真是越想越气。有些人是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江长兮伤得重,身心俱疲,这一觉睡了许久才迷迷糊糊醒来。
“姑娘要用水吗?”秀檀一直守着她,她不醒便一刻也不敢放松的。
江长兮保持着昨晚趴着的姿势,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脑袋胀胀的疼。
“扶我起来。”
江长兮现在不宜有大动作,秀檀细胳膊细腿的,扶不动她,只能出去喊庆荣进来。
“姑娘不知道,咱们老夫人可厉害了,三言两语就从东苑那里讨了管家权回来,可给姑娘狠狠出了口恶气呢。”
秀檀雀跃的声音犹如天雷炸在江长兮耳边,她都怀疑自己睡糊涂了:“你说什么?”
江长兮的表情实在不像欣喜,庆荣也不见分毫的喜色,秀檀有些不好表露自己的雀跃之情了,悻悻道:“老夫人说,二公子连遭不幸,夫人身为母亲要留心照料二公子,府里的事情兼顾不了,便由老夫人代劳了。”
江长兮看向庆荣,庆荣默默朝她点头,肯定了秀檀的话。
秀檀有些不确定江长兮的喜怒,迟疑问道:“姑娘不高兴吗?”昨夜姑娘可是在侯爷那里吃了大亏的,还不是江吴氏给撺掇的,否则父女骨肉,侯爷怎会待姑娘如此薄情。
江长兮没有回答,后背的伤口很疼,脸色都是苍白的:“秀檀,我饿了。”
秀檀听言,也顾不上江长兮的回答了,道:“小厨房里温着粥呢,奴婢去给姑娘端来。”
江长兮其实也没有什么胃口,但肚里空空的,连带着心口的位置也空落落的难受。
秀檀一走,不用江长兮问,庆荣就道:“锦毓姑姑去片桐轩拿库房钥匙的时候,侯爷也在,闹了好大一场。怕侯爷来福康堂吵,闹醒姑娘,老夫人还特意去了片桐轩。”
“姑娘你说,老夫人为着你一直忍让东苑夫人到今日,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要说侯爷也不是第一次因着江吴氏对姑娘不分青红皂白了,老夫人也不至于因为这一次就忍不住出手呀。
庆荣突然就有了一个很惊悚的想法,姑娘这次出事,不会是跟江吴氏有关吧!
再一看江长兮,神色淡淡的,手指摩挲着衣角的绣纹,也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