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岗

  秋节的夜晚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刚好处在了夏冬交季,平日里龙琅岗在天刚擦亮的时候,除去几个来回巡视的甲士,就难得再见到人影,但今天此时岗口处却密密簇簇挤满了人。
  经过一夜的商议,最终还是决定要天明亲自去送这一批要命的提亲聘礼,这中半夜期间,大姐就把龙琅岗上能拿得出手的奇珍异宝搜刮一通,整整堆满一个需要四匹良驹才能拉得动的货箱,在后半夜期间,又是私下与父亲对挑选的十九位死士训了几更的话,而这件大事的主要人却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天擦亮,还是在那玲珑侍女的催促下才悻悻而起,等到了岗口才发现一大群人早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一见到人,大姐也不怪罪,招呼了一声,其余人才动了起来,随后递过来一条马嚼子绳,绳后面牵的是一匹上好赤骥,通体纯白,只有鬓毛如血液般艳红,马身的肌肉菱峋分明,跑起来只有它背上的人骑得屁股疼痛难忍的时候,就没见过马有跑不动的时候,最奇的还是那双马眼,是罕见的红眼,以前还以为是什么病头,可找了许多些专门看畜生的大夫都没瞧出什么病况,因此更加名声大噪,被当作了神驹,可以说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匹,而且这匹宝马性子也随小弟傲得很,能上它背的只有天明和他的玲珑侍女两人,其他的人要是不信邪,不被马蹄踏碎几颗牙齿都算这匹良驹心情好,甚至能牵动它的也就寥寥几人,而且别的马都是吃草,唯独这匹只吃肉食,还必须要是刚宰杀的新鲜肉食,过了时辰的闻一下就被踢走了,极通人性,所以这匹马是小弟最爱的一匹,因肤色雪白得名叫飞雪。
  接过大姐递来的马绳,天明带着灵儿便踏出了岗口,大姐则紧随右侧,碎碎念着江湖上的一下阴损手段,处处提醒天明该提防那些,比如野驿不入,深林不宿云云的,一路从岗顶说到了岗底,天明也不嫌啰嗦,只是静静听着,偶尔时不时替大姐挑去飘在她身上的的落叶,直到大姐不能再送的地方才出声:“大姐,岗离得远了,该回去了。”
  被小弟打断话语,天钰才站住身子,双眼微微泛起了红,自己心里宝贝得紧的小弟马上就要去面临那险恶的江湖,况且还是形如白纸的懵人,身为大姐的她心里怎能不难受,可这又是爹的安排,忤逆不得,只好转过身示意小弟快走,以免被他看到自己的不舍。
  见到大姐转身,天明怎会不知大姐心里的苦楚,俗话说眼不见为净,为了避免大姐更加难受,天明收起手中的驻杖,一个翻身上马,拉上玲珑侍女坐在了怀前,双腿一夹,飞雪会意下嘶吼一声绝尘而去,身后的十九骑也加快速度紧随其后,直到马蹄声远去,一位形似天明的中年人慢慢走向天钰呆立的地方。
  “爹!”天钰见到来人急忙收起情怀,弯腰行礼。
  “走了?”这位龙琅岗的领头人看着马队的方向简单问了一句。
  “走了。”天钰简单回道。
  “带了些什么?”中年人再次问到。
  对此,天钰也饱含疑惑:“除去日常衣物和车队路上的花销,小弟只要了一叠宣纸。”
  “以他的脾性,不要金银财物,怎会去要这些用来写字作画的东西?”中年人更是深感不解,紧皱着眉头良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轻叹了一口气,说了几句只能他自己听到的话语:“儿啊,此去四百七十里,不单单只是为了和亲,几月的路途,足以让你见识到江湖的险恶,你也别怪爹心狠,倘若你能活着回来,相信你就能明白爹的用心良苦,倘若你不能不能活着回来的话,那就只能怪你生错了人家吧”
  马队一路向西奔袭,走了不到三个时辰,后面就有人上前请令修整,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众人也是折腾了一夜,现在也到了早饭的时间,再者其他人的胯下坐骑比不得飞雪能千里不喘,而且还有拉着放了众人换洗衣物杂物和聘礼共有千斤货厢的四匹马,要是把它们累趴了,那可就真要拍腿骂娘了,那些什么游离万里的剑仙侠客都是被书法夸张美化了而已,真要远行,那些个换洗衣物吃饭造锅的东西不都得满满塞一大包裹,所以说书中毕竟是书中,可听不可信,不然你有见过哪个随身背着一大包铜铁碎物的武林高手吗?说不定逢人切磋打着打着一条白布内裤从包裹里飘了出来,这成何体统?
  想到此处天明便勒停马队,安排一位斥候就近寻找茶摊打算让马队填个饱腹,没过多久斥候就找到了地方,领着马队走到一个买面食的岔路边摊,摊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带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男娃,老妈子一直忙着手中的活作,那小胖孩则在野路逗着草丛里的蛐蛐,一见到天明一行人过来就大呼道:“奶奶,奶奶,有客来了。”
  老妈子一听到声音急忙抬起头,见到来人都带着兵刃,带着笑脸恭敬喊道:“各位官爷,一大早是要去办什么大事,不如先在小摊上填饱了肚子啊。”
  打量了一下小摊,也瞅不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天明翻身下马走到摊前,闻了闻架在炭火炉上的蒸笼热气问到:“大娘,你这包子里的馅鲜不鲜啊,别是那过了夜的瘟猪肉啊,还有,我这有十九个人,不知道够不够吃啊。”
  一听有大生意,而且看眼前的青年也不像白吃不拿钱的主,老妈子的笑容更浓了几分:“这位公子说笑了,我老妈子一个怎敢用过夜的瘟猪肉害人昵?要不你先试吃一个,满意了再给钱,要是觉着味道不对,大可砸了我这摊子。”
  “是吗?”天明将信将疑问了一句,掀开蒸笼盖拿出一个圆鼓鼓的包子,放在鼻尖再次一闻,微不可查掏出银针在上面扎了一下,随后将包子放回蒸笼里,等了一会再看银针无异常便掏出一大锭银子给了老妈子,爽朗一笑:“大娘,你这包子可真香,蒸笼里的包子我全要了,多余的碎银就当作打赏了。”
  “谢公子,谢公子!”接过那么大一锭银子,远远超过了包子的价值,老妈子笑得连声道谢,忙手忙脚将笼的包子分给众人,众人也是忙活了一夜,早已饥肠辘辘,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吃相吓得边上玩蛐蛐的小胖孩躲得远远的,趁着这个空档,天明才有空打量起这次跟着自己出来的十九人。
  按照大姐给自己的介绍,这十九人的武力平均是在五脉高手,对于武者来说,无非就是练那体内真气,人体共有七脉,每开一脉真气内力便雄厚一份,待七脉开完便是气沉丹田为聚丹,聚丹有九重,一重难过一重,九重圆满便能打破桎梏可登人仙,到了这个地位的强者,不再受人间规则牵制,几乎是想干什么便能干什么,就算身为国君对于这种人都是能不招惹也尽量不招惹,因为要是惹得人仙发毛,屠你三千军不在话下,倘若逼得人仙以命搏命,那国君的脑袋可就说不准安稳了,好在这种人少之又少,龙华国现在达人仙只有玄姬女道有可能,而且当事者也并未承认,聚丹强者倒还有那么一些,不过登武榜的也不过二十四位,所以能有十九位五脉高手随行,也是相当大的手笔了。
  而队伍里最让天明印象最深的有两位,一位是教师先生模样,大姐称他为许先生,临行前特别交代马队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请教与他,估摸着是位才学横溢的谋士,还有一位是脸蛋嫩的比小媳妇还嫩的箭士,此人身裹银胄,头戴银盔,银盔上面立了一支花翎,腰中跨的是一张玉弓,背后则背着满满一篓子箭支,大姐说这人叫这些箭支为凤羽箭,有着百步穿杨的本事,这些天明都不觉得有什么,最主要还是那张脸蛋,若不是那健壮的身型,天明总感觉这人是位女眷,但这两人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不像土匪,倒是引起了天明的注意。
  在天明打量这十九人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填饱了肚子,望了眼天色,趁着炎日还没出来,天明收回了目光招呼了一声马队继续赶路,不然在那秋天的烈阳下暴晒可不怎么好受,摊边的老妈子见马队离开,便起身收拾众人进食后留下的残羹碗筷,临了末的时候,又有一行人来到摊前,也不像是要买吃食的人,只是同老妈子细语聊了一会儿后便悄然离去,老妈子便接着洗刷剩下的最后一副碗筷,待收了炉后,那本憨厚的老妈子突然变作一副深不可测的诡笑,自言自语起来:“一个七脉,两个六脉,十个五脉,还有六个四脉,姓天的老贼奴你可真舍得,生出来小贼奴也是鬼精得很呐,真当老妈子看不见你银针试毒的小把戏吗?臭小子,银针能试出毒,但是试不出人心,嘿嘿走,憨娃儿,回家了,等过几日奶奶做成一笔大生意就给你买糖葫芦”
  那虎头虎脑的小胖娃蹲在草丛里抽了抽鼻涕,也不再憨傻,而是阴测测笑道“呵呵,糖葫芦,糖葫芦,人做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