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不可能哭
陆泽靠着窗，任由烟灰坠落，擦过衣服，留下一串污渍。
他的眼睛宛若长在了夏历历身上，夏历历走到哪儿，他的眼神就跟到哪儿，始终黏在夏历历脸上，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夏历历见他神色不对，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没反应。
好在陆泽是会眨眼睛的，看起来才有点活气儿。
眼看着一截烟灰又要落下，而陆泽丝毫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夏历历飞快的夺过烟摁熄，陆泽半点反应也没有。
夏历历奇道：“傻了？”
陆泽的唇没有半点血色，看起来想病入膏肓，十分可怕。
夏历历：“陆泽？你没事吧？”
陆泽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片刻，他眼眸垂下，“没事。”
声音沙哑涩耳，像是艰难挤出来的一般。
夏历历察觉到他不对劲，但没有多问，等房间里烟味淡了，她说：“早点睡吧，不早了。”
刚要走，身后陆泽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这是怎么了？发疯了？
夏历历重新转身，习惯性额想怼过去，张了张口，发现陆泽此时看起来……
很失落。
身上的生气都淡了，眼神低垂着，神色间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灰败之色。
想被人丢弃了的大狗狗，说不出的狼狈可怜。
“你……”夏历历情不自禁的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发生什么事了？”
陆泽这人一贯冷漠，天塌下来他都能面不改色，夏历历已经记不清多久没看到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自从陆家出事后，她就分不清他什么时候是喜，什么时候是怒了，他披上铜墙铁壁，将一切隔离。如今，这没有弱点的坚实壁垒，在这个清凉的夜里，无声地爬上了一丝丝裂纹。
陆泽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角拿下来握在掌心里，温软的触感像一只柔软的触手，轻轻地碰了碰他无处安放的灵魂。
夏历历还在等着他说话，结果眼睁睁看着男人身周那股压抑低落的气息消失无踪，转眼间他就是往常的模样，霸道又冷淡。
“跟你没关系。”他说。
夏历历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厥过去。
她脸色变来变去精彩纷呈，眼看着要爆发了，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地在心里默念：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
“得，怪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您自个儿呆着吧！”
她转身就走，干脆利落的步伐里带着怒火，直接冲出书房。
几秒后，她又冲回来，把自己刚才放下的水杯端走，看也没看陆泽一眼。
陆泽慢吞吞地跟上……
刚到门口，就看到夏历历将被子一卷，直接卷成一条蚕蛹。
……看来是真气得不行。
看着床上那一团，男人漆黑的眸底荡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径自走进洗手间，洗去那一身残留的烟味，出来时夏历历还是那样子。
他带着满身湿热的气息，连被子带人全部搂进怀里。
察觉到怀里的人想要挣扎，他叹了口气：“别动。”
那声音听着似乎累极了，刚才才被耍了一通决定不多管闲事的夏历历，不知怎的就心软了，听话的没有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陆泽钻进被子里，把人捞过来，夏历历半点儿没反抗，当然了，她眼睛也没挣开，死尸般任他抓来抓去。
摸摸她的手，又捏捏她的腰，一会儿抓着她的手不妨，一会儿把玩她的头发……
好半天陆泽终于消停了，下巴地在她头顶，呼吸绵长。
夏历历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便懒得反抗，自顾自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仿佛听到有人问：
“夏历历，如果有一天，陆泽给你道歉，说他错怪了夏家，你会原谅他么？”
夏历历心说，不会。
道歉能让她的父母活过来吗？能让时间倒回到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吗？
不能。
***
翌日，夏历历翻了个身，晨光落在脸上。
她缓缓睁开眼，怔怔地发了会儿呆。
她昨晚好像做了个梦。
梦见陆泽涕泪长流的跪在她面前，求她原谅，说他弄错了仇人，当年害死陆家父母的不是她爸妈……
还说了许多话，梦里的画面断断续续她没记住，只记得自己一脚踹翻陆泽，让他滚蛋，但陆泽不滚，抱着她的大腿哭得死去活来……
这当然是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
陆泽不可能哭。
更不可能想梦里那样哭得死去活来，鼻涕横流。
她揉了揉太阳穴，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这种梦她也就只在夏家刚出事，陆泽一转眼背叛她变成高高在上的陆家少爷的时候，因为经常幻想一切都不曾发生，常常做梦梦见这些东西。
每次都梦见陆泽告诉她，是他弄错了仇人，请求她原谅，每当梦到这个画面，她就会从梦中惊醒。
后来她接受了家破人亡的现实，计划报复陆泽，用下作手段爬上陆泽的床，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做过这种梦了，也不会再设想那些‘可能’。
她甩了甩脑袋，把昨晚那荒唐的梦甩出脑海，起身去洗漱。
收拾好之后，下楼吃早餐。
期间夏历历悄悄打量了陆泽几眼，男人穿着黑衬衫黑西裤，头发略微搭理过，看起来十分精神。
唯独眼下那点青灰色，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没有休息好。
果然，夏夫人问：“阿泽，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工作太累啦？”
陆泽道：“没休息好，没事，我去公司补个觉。”
夏历历专心低头吃自己的早餐，不参与聊天。
夏夫人关切道：“经常睡不好的话，还是要调理调理的，你工作归工作，不要太拼命，要多注意休息。”
陆泽：“好。”
“回头我给你炖点安神的汤，你工作这么累，身体可不能垮了。”夏夫人念叨不休，又把矛头转到夏历历身上：“还有历历，你平时多也多关心关心阿泽，不要只顾着工作。”
夏历历不满：“我工作我也累啊，妈你怎么这么偏心眼呢？”
“你累？”夏夫人起身上楼，夏历历在身后叫道：“妈，妈！你干什么去？”
没一会儿，夏夫人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个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