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文化馆排练

  三十文化馆排练
  第二天,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师傅就喊上我去浴室洗澡。我俩没有像往日在大池里把浑身浸泡的通红,借此消除一天劳作后的疲惫,而是赶紧冲到莲蓬头下,三下五除二地冲了冲汗水,抹干了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匆匆地出了纱厂的大门。
  马上就要到立夏时节了,白天已经变得很长,我们出了厂区大门时,夕阳还挂在路边的梧桐树梢上。师傅骑着他的“永久”,带我行驶在宽敞的人民路上,从空气污浊的车间里出来,呼吸着傍晚的空气清新迷人,我们感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师傅嘴里哼起了歌儿,就是他要教我的那首《可爱的一朵玫瑰》。
  “师傅,你咋会舞蹈的?跳舞都是女人的事吗。”我坐在后车架上,透过师傅的肩头,己经望见了前面的古钟楼。
  “你这是一种偏见,听谁说跳舞就是女人的事了,舞蹈大都是男女双人舞,阴阳平衡才美好吗,另外你看芭蕾舞《红色娘子军》里,常青指路那段两个男子的双人舞,也同样是那么的优美。”师傅瞥了我一眼,愉快地给我解释道。
  “师傅,你能文能武,我要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好了。”我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你多看看书,再好好练武,等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会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了。”师傅鼓励我说道。
  “我能进城当工人,都让老家二狗蛋他们羡慕掉大牙了,还能有什么人生追求呢。”我不能明白师傅话里的含义。
  “这个现在跟你说,你也不一定能够明白,将来你有了阅历,你一定会感受的。”师傅没有下车,而是顺着古钟楼,直接骑进了文化馆的院子里。
  我们一直骑到了后面的办公室才下了车,两个人还没有站稳,就有一男一女从里面迎了出来。
  “哎哟,鲁哥,你可来啦?我在这里等你好一会儿了。”一张猴脸笑盈盈的冲到了我们的面前。
  “这是文化馆的朱馆长,我们县里分管文教卫生的朱副县长的大公子,他弟弟在我们厂里放电影,我的住处就是他安排的。”师傅指着猴脸,笑着给我介绍到。
  “什么朱馆长啊?鲁哥,你这不是臊我吗,不要说我才是个副馆长,就真是个馆长,哪怕是个局长,我也就是你的一个小老弟。”猴脸打着哈哈,一脸恭谦地佝偻着腰,“请问这位兄弟是谁?”
  看见猴脸有点疑惑地望着我,师傅一脸正色地说道:“这位是我厂里的同事,也是我的兄弟,你叫他小吴吧,你们今后在县里,要对他多多关照。”
  “那当然,那当然,鲁哥的兄弟,当然也是我们自己的兄弟了。小吴师傅今后有什么难处?需要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要言语声,我们绝不推辞。”猴脸的瘦脑袋点得像鸡啄米。
  师傅又给我介绍了猴脸身边那位时髦女郎叫小郭,这位面容娇好,丰胸柳腰的小郭,我也曾经见过,就是那天晚上我用脚绊猴脸,她一屁股坐在了猴脸脸上的那位。世界真是太小了,充满了太奇妙与荒唐,我竟然能够与猴脸再次交集,又因为师傅,有了这样一种“亲密”的关系。看着一副谦卑的猴脸,想着他与小平头一伙,捉弄我和老农时的嘴脸,真是宛若天地,判若两人,我又一次体会到了师傅的能力的同时,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鲁哥,上次的事儿,我姐跟你说了吗?”小郭一把抱住了师傅的膀子,一张粉脸就贴在了他的肩头,嘟起红艳艳的小嘴,嗲嗲地娇嗔道。
  “你姐姐那是和我开玩笑呢,你一个文化馆儿的大美女,怎么能够嫁给一个普通的保全工呢,你看我们的朱老弟,都追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也该金石为开了吧,其实,你俩还真是太合适了,就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儿。”师傅拂开了小郭的手臂,指着猴脸笑着说道.
  听了师傅半真半假的玩笑,小郭柳眉一竖,不满地翻了下眼皮:“鲁哥,你可真是看走眼了,朱馆长那是风流才子,一肚子花花肠子,怎么会看上我呢?昨天听你打电话来,说要借我们的教室排练,一整天乐得像是着了魔一样。”
  “他有什么可乐的?”师傅不解地望着小郭。
  “有什么可乐的,你问问他吗?还不是你们的殷红又要来了。”小郭一脸嫉妒地说道。
  “你真那么喜欢殷红?”师傅听了小郭的话,微微地皱了下眉头,扭头望着猴脸。
  “这样漂亮的女人,谁能不喜欢呢?最近好像听说你们厂的崔老扒又在打她的主意了。”猴脸一脸猥琐地笑着说道。
  “什么崔老扒,女人不臊,男人能上得了手吗?”摩登小郭使劲地撇了撇嘴。
  “这个崔老扒真他妈的太花了,只要是纱厂有点儿姿色的女人,他都不愿意放过,也不怕有朝一日被人给阉了。”猴脸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
  “都别听人胡说,自古红颜多薄命,你们该对人宽容些,为自己积点口德。”师傅说猴脸的时候,犀利的目光也瞥了小郭一眼。
  “就是,就是,鲁哥说得对,不足为信,那都是传言。”猴脸看到师傅不悦,赶紧就坡下驴,随声附和起来,惹得那个小郭又白了他一眼。
  我们正说着话,殷红和八九个女工一起来了,大概以前曾在这里排练过,她们看样子是轻车熟路。
  殷红看见了师傅和我,杏目含春,一脸喜气地感叹着:“去年咱们就是在这排练,得了个冠军,今年咱们不能落后,争取再拿个冠军。”
  听了殷红的话,几个一起来排练的姑娘,也对着师傅唧唧喳喳地说开了。
  “鲁师傅,咱们今年排个什么样的舞蹈?”
  “我们可是听说了,织布车间下了狠劲儿,说这次一定要超过我们。”
  “今年咱们厂里招工,把原来鼓楼中学宣传队的台柱子李琴也招来了,.她现在去了织布车间,那可是我们的劲敌呀。”
  “俺们说什么也得努力,不能让人看前纺车间的笑话。”
  “鲁师傅,咱们可都全靠你了。”
  看见大伙七嘴八舌,师傅也显得很振奋,他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指着猴脸和小郭说道:“靠我可不行,我就会吹吹萨克斯,拉拉大提琴,我可不会编排什么舞蹈?咱们还得像去年一样,靠人家文化馆,靠咱们的朱馆长和我们的舞蹈家郭老师,咱们欢迎朱馆长和郭老师给我们讲讲话。”
  在师傅带头的掌声下,猴脸激动的两腮通红,更像发了情的猴屁股,一双眼珠贼溜溜的在殷红身上打转:“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鲁哥把大伙带到我们文化馆,我们深感荣幸,一定做好服务工作,保证你们能够完成好自己的任务。下面还是请我们的郭老师,给大家讲话吧。”
  猴脸把摩登小郭推到了前面,在众人的掌声中,小郭扭捏着身子开了腔:“既然鲁哥这样信任我,让我来教大家,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我今天想给大家排练的是最流行的迪斯科舞蹈,希望大家能够学好练好。”
  当时还没有录音机,也没有什么音响设备,只能在猴脸的协调下,请来了文化馆的小乐队伴奏。师傅吹起了一把很怪的号,我后来才知道它就是萨克斯。师傅给了我两个葫芦似的东西,说是叫做沙锤,让我根据音乐的节奏不时抖两下。我从来没有弄过这个玩意儿,开始时完全不得要领,在师傅耐心讲解下,我慢慢地听懂了音乐的节拍,逐渐可以抓住节奏了。这是师傅在教会我读书之后,又给了我一种美好的生命启迪。
  那一天晚上,大伙都有些疯狂了,第一次接触如此奔放的舞蹈,完全颠覆了以前对于舞蹈的概念,它如此的狂放,如此的美好,如此的让人心醉神迷。望着那群扭动着的青春躯体,看着她们蓬勃颤动的胸脯,感受着曲线美妙的律动,我第一次没有了生理上的欲望,完全融入到一种对美好的赞叹之中。我看到师傅陶醉了,殷红陶醉了,所有人都陶醉了,可惜这样的陶醉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随后而来的遭遇,让我身心俱焚,陷入了一个痛苦的梦魇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