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塔糖啊

  房间里，两个女孩静静地说着话。塔糖拗不过莉诺，这才和她说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是早产儿，我母亲怀了五个月就生下了我，因为早产，我在保温箱里呆了一年多。我父母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所以，我从懂事起就在想，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帮助父母，帮助更多的人。我父母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叫乔伊斯，我叫他乔叔，他是个厨师。”
  听了塔糖以后的话，莉诺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孩对于医生和厨师那么纠结：塔糖两岁时，因为父母工作忙碌，整天和乔叔在一起。乔叔留着黑色的爆炸头和山羊胡，身材圆滚滚的，声音很低沉。那时，乔叔经常会宠溺的笑着做一些甜点给塔糖。谁也没想到，那种甜甜的味道被塔糖一直记到现在，可能是因为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唯一的味道。
  五岁时，塔糖的生活开始丰富起来，不再需要乔叔时时刻刻盯着，在岛上也交到了很多朋友，并开始接触医学。因为一次朋友的介绍，塔糖认识了维斯卡尔米。这个红色头发的男孩是岛上的出了名的熊孩子，抢棒棒糖、弄哭别的小孩子、拆小女孩的辫子……除了打女生，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
  第一次见卡尔米的时候，他就把塔糖口袋里的糖抢了个干净，塔糖也没生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谁也没发现，塔糖藏在背后的手里抓着一小袋饼干。兴许是觉得塔糖的头发挺好看的，卡尔米的小胖手在塔糖头上揉了个没完，塔糖下意识地伸手反抗，让卡尔米看见了那个袋子。“哎？你还有零食啊？”
  塔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顶着个“鸡窝”双手死死地护住怀里的袋子。那是她准备去医院送给父母的，在乔叔的指导下，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几个能吃的饼干。在去医院的路上碰见一个朋友，非要拉着她来这儿，说什么一会儿就好，待会儿再去也不迟。卡尔米掰开塔糖的手，轻而易举地抢到了袋子。
  卡尔米拆开后看了一眼，嫌弃道：“好难看。”塔糖上来抢，喊道：“觉得难看你就还给我呗！”卡尔米腾出一只手，凭着身高按住塔糖的头，塔糖的小短手根本碰不到袋子。可能是急了，塔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顿时满脸的眼泪，卡尔米傻了，见过哭的，没见过哭的这么丑的。塔糖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跑上去用头撞倒了卡尔米，捂着额头飞一般的跑了，连饼干都没敢抢回来。
  卡尔米愣是坐在地上没反应过来，嗯，这种情况他还真没遇见过。在一群小屁孩“卡尔米老大被打败了”的惊呼中朝他们翻了个白眼，咬了口袋子里的饼干，还挺好吃的。
  看见塔糖回来时的样子，乔叔竟笑出了眼泪。一边安慰塔糖帮她梳头发，一边笑着，“塔糖啊，你……噗！你别哭了，怎么哭起来和你母亲一个样啊，哈哈……”在塔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乔叔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乔叔看了看塔糖的额头，轻微的擦伤，看来这小丫头没少使劲啊。给她处理了额头后，乔叔对着塔糖轻声道：“塔糖啊，要不乔叔教你怎么打人，呃，不对，是教你怎么防身好不好？”
  谁知道塔糖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反正之后的五年里，塔糖过得很充实：跟乔叔学防身术、在书房看医术、粘着乔叔学厨艺。
  “饼干事件”之后的第二个月，塔糖又见到了卡尔米，本以为他会抢自己的零食，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请自己吃棒棒糖，还问自己上次的饼干还有没有。塔糖听卡尔米说饼干很好吃，高兴的不得了。卡尔米在之后的时间里便成塔糖所有甜品和菜式的“小白鼠”，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会有卡尔米的小弟去找她。原因是：她是岛上唯一一个管得了卡尔米的人。
  十岁的时候，岛上突发了一场传染病，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没得病的安全区，另一部分是得病的传染区。塔糖父母作为医生大部分时间待在传染区，乔叔因为得了病也在那里，塔糖在安全区并不是很无聊，因为同在安全区的卡尔米有时会去找她玩。
  传染病的事情过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好转，塔糖每天都会趴在窗户前面，希望父母和乔叔能早点回来。
  一天半夜，塔糖听父母说找到了一种救治的新药，塔糖当时惊讶地攥起小胖手，眼里闪烁着亮光，道：“那乔叔和其他病人是不是很快就会好了？！”母亲摸着塔糖的头，温柔地道：“明天会进行试验，如果成功了，乔叔就可以回来陪你了。”
  在塔糖的苦苦哀求下，父母终于答应她去传染区看乔叔了。塔糖拎着一个装着蛋糕的盒子到了医院，走廊的角落里，一个小女孩因为怕疼，一直不肯打针，护士拿她也没办法。塔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盒巧克力，道：“这个很好吃的！你乖乖打针，我把这个给你！”小女孩点头，忍着疼乖乖打了针，拿到了那盒巧克力，破涕为笑。护士一拍脑门，心里暗想，我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办法都忘了！真是的。
  塔糖到乔叔的病房时，发现一群医护人员正围着他。乔叔比之前瘦了很多，脸上也很苍白。塔糖看见护士手里的药时才发现，那就是父母昨晚说的新药。塔糖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整个过程，突然，乔叔竟开始抽搐起来，嘴里也吐出了血，症状维持了没多久，身体渐渐的僵住了。
  那是塔糖第一次见到一个生命消逝，她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沉的压力，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样，她就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不知所措。眼前渐渐模糊了起来，耳边也没了声音，嘴巴张了几次都没张开，她就这么毫无声响地哭了，乔叔在僵住之前看了她一眼，费力的动了动发干的嘴唇……
  “塔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