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艳鬼
众女子听到了他的命令,立刻恭敬地告退了。殿内没有歌舞与一堆伺候的侍女,立刻便安静了下来。那位红衣女子继续机械而摇晃地朝宿邪走去,如同傀儡一般。离他还有一丈之远时,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宿邪一点都不担心,只是静静笑着,期待着什么。
一缕深灰色的浓烟诡异地从红衣女子的天灵盖中钻出,袅袅地在宿邪面前形成一个人形,随后,一个红衣的女人便出现了,悬浮于空中。随着她的离开,那具尸体迅速猥琐,变成了丑陋可怖的干尸。
深灰色的灵魂?不是魔,这个女人是谁?宁浥尘留意着里头的一举一动,心觉怪异。
“姽嫿,你来了。”
被称作姽嫿的死魂,发出的声音还有一层涟漪般荡漾的重音,阴森而诱惑:“是的,主人。这一次,属下用这具身体,吸取了十八个男人的元阳,以化成我的纯阴之力,供主人修炼。”
“你是一只艳鬼,仅三天时间,做得很不错。”宿邪赞叹道。他弯腰掀去了方才掉下来的纱幔,露出了一张宽敞的床,上面还有他和那些女人凌乱的衣物,以及欢爱时留下的片片痕迹,不堪入目。
那艳鬼姽嫿见了此情此景,面色十分平静,早已司空见惯。
宿邪在床中间盘腿坐下,那姽嫿也飘了过去。宿邪在床榻周边布下了一个圆形结界,将他和姽嫿都罩在了其中。
“主人,这里已无任何人,您还这般谨慎做什么?”
宿邪道:“此次来到修罗道任务繁重,四王府虽然守卫森严,但对于魔道那几位,都是形同虚设。他们中比我高强之人不在少数,我不得不防。”
姽嫿轻笑:“主人谦虚了,只要您的欢喜佛完好,谁也奈何不了您。况且,他们不会轻易得到那度朔桃木,也不能轻易动了您的欢喜佛。”
宿邪施法,放出一团艳桃色的光团,祭出了一尊佛像。见到这尊特殊又大胆的佛像,宁浥尘不觉又是脸上一红。
“哼,那是自然。所以我每次祭出这尊欢喜佛,都不得不防着。进去吧,姽嫿!”
姽嫿听言,便重新化成一缕灰气,jinru了这尊佛像。
霎时间,一道艳色红光自佛像中发出,照射在宿邪身上,使他整个人都沐浴其中。宿邪面色尤显得舒畅,享受着此光输送给他的力量,助长着他的功力。
原来,他便是这样修炼的。那尊欢喜佛便是此功修行大成的法门,也是致命之处所在。
宁浥尘会想起方才宿邪与姽嫿的对话,提到了度朔桃木,似是此物可克那欢喜佛,只是这是个什么物件?
宙洪荒必然知道,难道现在要不远万里回到魔道去向他讨教?不成,他一向事务繁忙,出了紫陌青门便行踪不定,回去说不定也会扑空。以她的功力,等再折回修罗道,自己的肉身怕是被宿邪得到了也不一定。想想还是算了。
宁浥尘举起了胳膊,盯着手腕上的水晶手钏,脑中又想到了另一个人——元伽。
她离开了宿邪所在的宫宇,去到了遥远的阿卡湖边。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大,仿佛就悬于阿卡湖上方。风送来阵阵咸咸的味道,湖面在月色下泛着波光粼粼的银色。
宁浥尘将水晶手钏祭到空中,开始催动。片刻之后,天边落下一道银色的绮丽光耀在不远处的阿卡湖面。那熟悉的白袍翩跹的男子,真的应了她的召唤而来。
元伽行走在阿卡湖面上,如履平地,双脚不沾水,稳稳而来。
他到宁浥尘面前站定,道:“你找我?”
宁浥尘收回手钏,重新戴回手上,略惊奇道:“我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能把你请出来。”
“我说过,你会有用得到它的地方。”这一次,她竟然找的是自己,而不是宙洪荒。元伽心中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宁浥尘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因为夜色而看错了,元伽冰块般的脸上,眉间依旧似有万年不化的雪,而嘴角竟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错觉,一定是她没有特意用魔气注眼视物,看不真切。
既然他真的出现了,她便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抓紧向他问了:“度朔望桃木是何物,要从哪里获取呢?”
元伽闻言,反问道:“你要对付什么至阴之物?”
宁浥尘想着,想要骗过他必然很难。一定要说服他帮助自己去实现,她一心想要的是得到度朔桃木,除去宿邪。宿邪作为一个作恶多端的魔,元伽也不会想留下他。如此,他们便有了共同的目的。
她笑道:“听你这话,想必是知道这桃木所在了。我不瞒你,得此物的目的,是为了除去一个修欢喜禅的邪魔。”
元伽心中已经了然,便道:“看来你对魔道这次的父师择选,势在必得。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每五千年,长出一支灵桃木,汇聚着大桃木的精气。桃者五行之精,压伏邪气,制百鬼。对付你所说的欢喜佛,够了。”
宁浥尘对这桃木已是了解,但还有一问:“沧海之大,我却要上哪里寻?”
元伽继续道:“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你若是想要得到灵桃木,并不简单,甚至比对付那位修欢喜禅的少师更难。”
宁浥尘若有所思地点头:“鬼门的出入口,原来是在鬼道。你说有两位神镇守,他们属于天道,若是你去讨,他们一定会恭恭敬敬地奉上的。”
元伽明白她想要自己帮忙的意图,便淡淡道:“你若离开魔道,跟我回去,我可以考虑借灵桃木给你。”
利诱,陷阱。
宁浥尘这样做,为的还不是晋升父师,更好地留在魔道。若是跟他回天道被安排重新投胎,岂不是白帮他除魔的这个忙,还前功尽弃?元伽看着清冷,内心却跟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一般。
“算啦,道不同不相为谋,改日再会!”她背过身去,过河拆桥,欲抛下元伽回到陀罗迦里王城。
“站住。”元伽冷冷叫住了他,声音是认真的严苛:“你算我行踪很难,我算你命格却易。我不会让你做出大不赦之事。我不得不再奉劝你,不要再轻易动利用真心待你之人的心思。以你的性子,即便步步为营达成了一时的目的,最终受伤难过的,还是你自己。”
“别以为很了解我!”宁浥尘突然回身,朝着元伽怒吼道。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胀胀的,话语透着几分凄凉:“我是魔,坏事做尽,只看得到自己的得失,绝不会管他人如何的。”
说罢,便抛下元伽,飞身而去。
月色下,阿卡湖深邃的水如同宝石一般,映衬得元伽的白衣愈发明净空灵。
“但若你能够想起谁,即便被利用,也是好的。”元伽朝着她的背影脱口而出,随后自己也被惊了一下:“不,我只是帮她做一些事,抵消心中的愧疚感罢了。”
长风不远万里而来,吹过阿卡湖的水面,元伽的发丝。他屹立如山,吹了整夜的风。
宁浥尘回去后,恍然回神。
每次坐在元伽面前,她便管不住自己的心绪,在他面前宣泄地一干二净。宙洪荒定是看出了她这般对元伽,却在他的面前表现得谨言慎行不苟言笑,所以才有了那日的一番话,哪怕她在他面前哭闹也好。
宙洪荒身为魔道之尊,繁忙不已。而元伽也是天道至尊,他何尝不是日理万机。而她这样开玩笑似的召唤,竟真把他请来了。他来得这样快,是撇下了天道多少事宜呢。
元伽方才说,不要利用真心待她的人。那么,这些真心之人,可曾包括了他自己?
这真心,又是什么真心,亏欠愧疚之心?慈悲为怀之心?亦或有没有一点点动心?
宁浥尘便这样,傻傻地痴想了一夜。
日头升起,又是新的一日。她骤然想起,和迦琐罗约定的三日后相见。在此之前,她必须从度朔之山取来灵桃木,才能与迦琐罗里应外合,将宿邪一击毙命。
她便留了一个分身在此处,真身则飞去了鬼道,在一片沧海之中寻找度朔之山。
在空中飞了许久,发现在东海处,远远望下去,山头一片红云似锦。此山奇妙,宁浥尘便从云端下去,一看究竟。
元伽说,度朔山风光大好,山上有一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而朔山住着各种妖魔鬼怪,要出门就得经过这扇鬼门。天帝担忧鬼怪下山到人间作祟,派了两个神将去把守,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大桃树顶端,有一只金鸡,神荼与郁垒抓了犯事的饿鬼,便扔去树顶,喂了神鸡吃。
真来到了这里,看到这棵桃树的东北一端,有一概拱形的枝干,树梢一直弯下来,挨到地面,就像一扇天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