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云开雾散 第九十二章 靳奴,地府

  又过半余年,政府家中多添一口,整日随着昊少出户,办些理杂之事,繁务颇多。
  一日镇外,一驴子在野地上奔跑,跑着跑着化作一小儿,这小儿便是愚辛。
  昊得此完美通梯的法门,需日日寻古地寻古法,如今的天地便是新地,完美通梯乃世间初法,需要寻初地,不然灵气不搭配。
  寻一处古地,瞎老翁替昊布下阵法,只见白光一过,昊被阵法覆盖,空见一地空荡荡,不见身影,瞎老翁则自顾自在外等待,愚辛四处逛了一圈,感受到心力交瘁,自己作为一只驴子精,却是体力不够。
  也怪那命格残缺,若不早早解决,恐怕是祸端,以雷劫娃娃的灵躯做为灵身,愚辛这次小心,检查的彻底。
  没了天劫支撑,雷劫娃娃魂去了,愚辛实实在在的为自己活着。
  他不敢修炼灵我三宝功,他怕被九尊察觉,也不敢修炼渡世经,怕被靳奴察觉。
  自己恐怕需要寻得一处修炼地所,拜一宗门,或立于富贵。
  昊在修炼,愚辛也在修炼,体内灵气涌动,学着灵我三宝功,去冲击气穴,壮大自己的肉身,无奈体魄不佳,常常半路作罢。
  瞎老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暗自挑眉:“这驴精修的是旧法,新法哪有这般,都说天地分人气运,只是圈养牲畜,所以新法会斩断自己的通梯别走他法。”
  既然基石变了,方法自然也变了,凝血作废,罗浮教导,正视道法,一悟一法。
  待公子昊修炼完成,瞎老翁低声道:“这驴子修旧法,许是被这完美通梯功法影响,日后恐将祸及我们。”
  昊公子沉吟,半年来愚辛跟随,也有了感情,不愿见愚辛受苦,转开话题道:“老师,旧法既然如此,为何我要修这旧法,除开一些反罗浮之人,谁会修通梯法门!”
  瞎老翁得意一笑,说道:“昊儿,完美通梯,并不是一个境界,引雷得天工作美造福,才是重点,介时一刀砍了通梯便是,谁知你新旧?”
  昊见老师坚持,叹一口气,也好,就是家主的宝萝卜不见了,也不知换这功法赚不赚。
  愚辛从化形开始,表现得老老实实,瞎老翁本事很大,他不敢露私,平日里也就抽空修炼,道法术法刀法通通丢了,以免被看出破绽。
  这昊公子对他还不错,就是出身不好,据说不是家主亲子,不过家主待他很好,昊也听话懂事,从小便比几个哥哥多看三分,所以得了家权。
  愚辛思量好,因为这萝卜他有了命格,虽然不好,但也是对他有恩,待昊功法完整,他就离去,寻个宗门修炼。
  他抬头望着罗浮的山峰,心里一股暖流,希望有一天自己还能去那,见胡杏一面。
  只是胡杏已经有女,实则心中痛处。
  三人一路打道回府,瞎老翁一路平静,谈笑风生,到了院里,让昊回去,自己转身进了厨间,拿起了刀。
  如今昊功法已经稳固,这驴子迟早是祸害。
  愚辛自己摸索功法道路,开辟新的气穴,让自己气血壮大,一条条血线覆盖,近三十条血线穿插。
  正当他准备收功时,脖子一凉,瞎老翁扔下菜刀,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响。
  头和身分两地,血刚蹦出就被瞎老翁抹去,寻四处无人,将愚辛藏于袖中,带出府里弃于荒草萋萋地,独自离去。
  这最后一口气,最多够他行十里路,十里过后,恐命陨也。
  他走着,前方出现一座庙宇,他一愣,这是往生殿!
  殿外杂草丛生,没有半分香火味,里面若有供奉,怕也是饿死了。
  天地变了,为何往生殿还在!
  往生往生,愚辛抬脚进去,这一步进去,看到一座石像,石像倒在地上,表面已经损坏了。
  和以前的往生殿不同,这里就是一处庙宇,上有屋檐下有地,中有破像其空空。
  “你快死了,孩子,想往生吗。”
  愚辛回头,石像不见了,多出一披头散发的老妪,老妪看着愚辛抱在怀里的脑袋,有些吃惊,这脑袋掉了还能四处走动?
  “靳奴?”愚辛抱在手里的头颅低声呼唤道。
  老妪一愣,疑惑道:“你认识我?”
  他从未见过愚辛,怎么愚辛会认识自己?
  “靳奴,你可救我。”愚辛低声道。
  靳奴哈哈笑:“我为何要救你?你快些死了,我填个饱腹,救你作甚?”
  愚辛气结:“你方才还问我想不想往生,怎么的反悔?”
  靳奴一笑,眨了眨眼了:“我把你吃了,我活了,你救我性命,不就是往生了。”
  往生居然是这么个意思!愚辛再次问道:“你那大哥呢,在罗浮还是随神官去了?”
  靳奴疑惑:“你到底是谁?”
  “你既然是女子身,那便该认识我,那日殿内,你传我渡世经,怎么如今是这幅模样?”
  既然靳奴是女子,那么便没有受到罗浮的改变,他和愚辛在一条线上行走。
  靳奴皱眉,眼神明暗不定,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罗浮果然没有挑破时间的能力,但他把自己的时间定在一刻,永远一刻,只要九尊或者二尊完整,那么那一刻就会成永恒。
  所以时代并没有改变,不过是罗浮换了天!
  渡世经的理念在于广,触及了罗浮的利益,自然被绞杀,天地只有一个正统,那就是罗浮!
  靳奴手印一掐,一道黑雾窜进愚辛体内,说道:“你这身体当真残缺,我也救不了你,念在故人一场,我替你锁住命七天,你且去幽河地府,那里有六道至宝,不过有一个坏处,就是生生世世,都会印上地府的阴印,也就是俗人所说的,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换做以前,靳奴自然不会帮愚辛,不过他此时已经够惨了,罗浮多一个仇人,反而更让他舒心。
  他化作石像,倒在地上,看上去凄凉无比。
  愚辛想了想,放下脑袋,将石像扶起来,踏步出了殿,一路往幽河方向去。
  世上所有水流之处皆通向幽河,愚辛只需要投身入水里,只要不被鱼儿吃掉,自然会随奔涌之水流入河中,介时就算死了,也会有阴差渡他,不会被罗浮因果影响,往生不得。
  水到河东无去处,下梢不到忘归路。
  吹风吹江练,江底做江面,小船渡难人,独掌其中神。
  到底是船渡人还是船夫渡船?
  愚辛被大水一路冲进河里,抱着脑袋游荡半日,终有小船过,翻身上船,笑道:“船家可载我去幽河,我要往生。”
  船家看了一眼愚辛,却也不奇怪,这人无头,手中脑袋在说话。
  似乎见多不怪,船家撑着船儿一路上游,过一悬瀑,船儿往下却不急落,船家依旧慢条斯理,划着船儿垂在瀑布上往下游去。
  愚辛手中抱着头,将脑袋伸出船外,啧啧称奇,这船家这番本事,当真奇妙。
  又过两日,前方出现了其他船只,愚辛看过去,这些船长得一样,青木做面,白布做帆。
  船家取出一块白布,将帆挂上,随众多船只一样,高处看出,只看见一张张白布飘扬,远方不断汇聚,密密麻麻数以万计。
  一艘艘船儿上载着人,船上皆有人,有的哭天喊地,有的双目无神,这是为何?
  上万船只挂着白布在水面上飘动,好不壮观。
  愚辛看去,那些船夫居然都长一个样。
  偏偏禁?
  愚辛一愣,这分明是偏偏禁,二尊之法,这船夫也会?
  莫不是阴差?难道自己死了?
  “你怎么带个活人,地府禁止活人?”有一船夫划船飘过来,看着愚辛皱眉,一脸厌烦。
  “这驴精得人索命才存在至今,早就死了,我带他去地府晃荡一圈。”
  另外那船夫皱眉,取出一张白布盖在愚辛身上,愚辛立刻没有了生气散发出来,让他舒心多了,脸上愁眉舒展,顾自离开。
  愚辛头上盖着白布,却不遮挡视野,当真奇妙,船夫一路带着他不知去哪。
  蓦然他心绞痛,魂魄焦躁不安,他的魂魄是雷劫娃娃,他的不安也来自这里。
  一个青面男子皱着眉在水面四处走动,似乎有所感应在寻他。
  水面突然波动,一头上长着大包的老头从水里冒出一个脑袋,差点被青面男子踩到。
  “炁儿,你在寻什么,慌慌张张的。”
  青面男子停下,焦急道:“我感应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我,意图吞噬我的本源,对了定是那厮,如今我今非昔比,定要杀他!”
  大包老头一惊,也跟着慌乱,道:“难道是那雷劫之人?”
  “肯定是,当时炁儿虽完美通梯,不过没有受到第一道和最后一道雷劫,想来那人潜入了我幽河,想暗害我!”
  大包老头沉吟:“当年那恐怖的老者,听闻是罗浮如今的六尊,恐怖的很,难道是罗浮要对我幽河动兵!”
  “此时需江主知晓,也可以动用江主的权能,方便找出那厮小儿。”
  青炁点头,让大包老头回去禀报,自己则寻找。
  他走过愚辛,然而这白布不知是何种宝物,掩盖了气息,青炁眼睛穿透白布,却发现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只好作罢。
  愚辛看着船夫,船夫正好回头,对他微微一笑,这白布当真盖蹊跷,难道其中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