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算漏了一点

  唐警探的手指牢牢夹住许怜寒的右手,熊熊燃烧的凤火红光闪动,光影明灭,他那两根手指恰恰就像火中取栗,似乎他的血肉之躯毫不畏惧凤火的热力。
  “若没有李三娘那一记飞刀,你便不会亮出你手指上的暗器兵刃。”我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许怜寒,看见她此刻惨白与满是后悔的脸庞,说道,“若你没有用这暗器兵刃格挡飞刀,或许我也想不出法子对付炽烈的凤火。”
  许怜寒眼眸中冒出血丝,她动用真力却无法挪动右手分毫,仿佛这只手已经不是她的,可手却分明长在她的身体上,所以她越发催动真力,故而显出此番愤然之态。
  “玲珑爪,我说的没错吧?”我眨了眨眼,对许怜寒轻声说道,“这是一件好兵器,用的巧妙便能杀人于出其不意之间。打造这件兵刃的,也必定是非比寻常的能工巧匠。”
  “这套玲珑爪,已陪伴我十余年,全然只做防身之用。”许怜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谁曾想,防身之物终究让我陷入了窘境。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真敢亲自往凤火里出手,胆量着实不小!”
  我笑了笑,坦然说道:“论胆量,我并不算大,但我出手时已有了足够的把握,所以我就这样做了。”
  许怜寒的蓦然抬头,眼中掠过惊讶的光芒,说道:“你出手时已有了把握?”
  我依然笑着回应:“是的,至少已有了七成把握。”
  许怜寒脸色更显惊讶,尖声呼道:“你此番于栖凤崖上与我对峙,并未正面交手凤火招式,而我指尖兵刃玲珑爪你只不过是匆匆一瞥!如此,竟已有了七成把握?”
  我的双眼投出自信的神采,嘴角弯起奇妙的弧线,笑道:“当然,否则我怎会轻易出手?”
  许怜寒看着我自信的样子,顿了顿,方才惊叹道:“我实在不敢相信,如今遗侠界中竟有你唐警探这般神奇的人才。连焚尽万物的凤火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我淡然一笑,道:“我并非有多么神奇,有时候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要说我为何不惧怕你手上所携的凤火,只因焚尽万物的凤火却偏偏没有熔化你指尖的玲珑爪。”
  许怜寒的脸色凝固,目光怔怔。
  “为什么李三娘的飞刀会被熔化成铁水红浆,而你指尖的玲珑爪却安然无恙呢?它们本都是几乎一样的铁器质地。”我的眼角露出狡黠之色,说道,“在李三娘刺入你肋下的飞刀,被凤火燃烧熔化的那一刻,我心中便已有了几分把握!”
  ——许怜寒的指尖,乃凤火之威所不及之处。
  寒凉山风穿透深山树林,抖落漫天飘叶飒飒作响,最终被吸入断崖下的漆黑深渊。
  山风穿过我和许怜寒的身体,我们都短暂沉默。
  “阿喀琉斯之踵。”许怜寒阴沉着脸,低沉的开口说道。
  “凤凰之指。”我轻轻的回应,声音似乎快被山风吹散。
  “只那么一瞥,你竟然就洞察出对手的弱点。天下是否早已没有你的敌人?做你的敌人实在是件不占便宜的事情。”许怜寒兀自低头感叹。
  “敌人总是无穷无尽的,我眼前恰好就有一个。”我的目光凝注着许怜寒,说道,“而她却终究不肯夸赞我的绝技,哪怕一句,一字。”
  许怜寒波光盈盈的眼眸投来俏皮的目光,她的脸色又变得傲慢冰冷,用清丽的声音说道:“太虚神指已出手,此情此景,你是否认为你已经赢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并没有。”
  许怜寒眼光寒芒一亮,道:“噢?”
  我苦笑道:“因为正常人,都有两只手。”
  话音未落,一连串“咔啪”声连连作响,我的目光看向许怜寒低垂的左手,层层白霜正在她的手臂上凝结成薄薄晶亮的一片。
  许怜寒不仅有两只手,而且还有两种高深的武功。
  ——鸾凤神功之凤火,玉手凝霜之寒冰!
  此时,玉手凝霜的招式已催动待发,她只要轻轻出手,我就只能像一个活靶子生生仍她拍击。
  我的双腿无法挪动,而我的另一只手却未必还能挡住许怜寒的玉手凝霜,因为我的体能已全然耗尽,手上的速度与力道自然不能和她相提并论了。
  许怜寒的嘴角泛起傲慢与戏谑的笑意,她目光投向我的双眼,冷冷说道:“此情此景,你可还有办法与我一招玉手凝霜抗衡?”
  “没有。”我轻轻闭上眼,低声说道。
  “所以名动天下的唐警探,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活靶子?”许怜寒的语气越发带有嘲笑的意味。
  “是的。”我依旧闭着眼,回应道。
  “你的成名绝技,太虚神指,此番状况下可还能有所作为?”许怜寒嗤嗤笑道,“你不是执意要我夸赞你的绝技么?如果这般形势之下,你的太虚神指绝技还能破开一条生路,我自当对它赞不绝口。”
  “或许它已失去了被你称赞的机会。”我闭着眼,自顾自地叹气,自顾自地说道,“如今我体力不支,破解你右手爪击已耗去我最后一丝真力,现在的我,想抬起另一只手都异常困难,更莫说要挡住你的玉手凝霜。”
  许怜寒傲慢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所以你已不作抵抗?抑或是没有力气再做困兽之斗。”
  “是的。”我的声音很果断,就像一把刀斩开东风。
  这样果断的回答,本不该是回应这样的问话,本不该是在这样的场景说出。
  “哈哈哈哈……”许怜寒轻蔑与傲慢的笑声,终于在这偏僻深林中爆发。
  “成大事者,不应该高兴得太早。”我忽然睁开眼,眼中透出剑锋般锐利的光芒,“高兴得太早的人,往往无法笑到最后!”
  许怜寒听到我这番话,脸色忽变,但随即又化为了傲然之色,她冷冷道“我有不死之身。”
  “嗯。”
  许怜寒又道:“我一招玉手凝霜却可以让你瞬间死亡,而你却毫无招架之力。”
  “嗯。”
  许怜寒如柳叶般的细眉轻挑,道:“那我岂非已经胜了?”
  我目光如炬,说道:“你几乎已经胜了,只可惜你算漏了一点。”
  “什么?”许怜寒的眼睛忽然瞪大,脸色惊讶而慌乱,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悔意,但已经太迟了。
  “那一记飞刀。“我笑了笑,朗声道:“我信手扔出的那一记,并不算高明的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