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的名号

  南山栖凤崖,五十里外的深山断崖。
  断崖边有两个人,一个迈着轻盈优雅的步子,风姿绰约,而另一个则是将死之人!
  唐警探的体力耗尽,面对渐渐逼近的冰山芙蓉,他面如土色。很显然,他已经没有可与冰山芙蓉许怜寒抗衡的资本,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不仅因为身后是漆黑不见底的深渊,而且他感觉自己双腿像两根木桩般,不听使唤。
  五十里路程的亡命奔袭,确实已透支唐警探的身体体能。
  “玉手凝霜你逃得掉,但凤火……哼,你却没有机会活命的。”许怜寒说狠话时,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容,仿佛她不是要杀人,而是在接客,接待一位帅气风流的达官贵公子。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到最后关头都如此谨慎行事。召唤凤火时虽然你并不能同时施展迅捷的轻功,但凤火出手的威力和范围都是极大的,要想从凤火招式下逃离着实困难,尤其是脚边还有一道断崖阻隔的时候。”我面如土色,既然许怜寒已经决意将我“就地正法”,那么再强装淡定就是去了意义。看着手携凤火款款走来的绝美女子,我摇头苦笑道:“其实要杀我,你根本不必用凤火。深不见底的深渊就在我的身后,而我自己也早已没了气力,此刻一着玉手凝霜已足以取我性命。”
  许怜寒迈着优雅的步子,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她用甜美婉转的声音对我说道:“唐警探,我实在低估了你,而且……每一次我对你刮目相看的时候,也低估了你。你的实力实在让人看不透,仿佛你这人总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本领!”
  说话间,许怜寒已离我不远了,她破碎衣衫下的光洁胴体,我看得一清二楚,肤如凝脂、美艳动人。
  芙蓉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凹凸紧致的身材,配上绝美的容颜,这样的女子一定有无数男人愿意为她而死,甚至愿意被她赐死!
  唐警探也是男人,而且是正值盛年的健康男人。所以他也同样动了这样的念头,或许这个念头在目前的绝境里,是唯一能令他精神放松的安慰。
  若是死得风流,与浪子而言,也算死得其所。
  可是唐警探不仅是浪子,至少他不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浪子,至少他是一个名满天下的浪子!
  身怀侠义信念的浪子!
  遗侠界,偌大的江湖暗流涌动,不知是谁酝酿的阴谋,不知是怎样的势力在鼓动,不知会牵涉到多少人的性命与安危!
  也许,只有这个身怀侠义信念的浪子,才能找出阴谋的真相。
  也许,只有这个名满天下的浪子,才能化解这场江湖的风云变化。
  因为他不是别人。
  因为他正是碚城浪子,名动天下的唐警探!
  幸好风流花下死的可怕念头,只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幸好他此刻清醒而理智,他不得不清醒,因为他的心里像有一把刀子在深深切割着他的血肉。
  不知会牵涉道多少人的性命与安危,至少此趟赴南山,已有两位遗侠无辜殒命,至少栖凤崖边还有两条垂危的生命等待他的救助。
  不知是谁酝酿的阴谋,至少重要的人物和线索都在眼前,就算是冰山一角,至少已有了追寻的方向。
  所以唐警探还不能死,绝不能死!
  “嗒,嗒……”
  许怜寒的脚步声在半米外停下,她一脸傲然高贵地说道:“你现在这副神情,我在很多男人的脸上都看见过。每当这副痴迷和绝望的神色出现时,那些男人都乖乖地让我送他们去了地狱,男人似乎总是很享受我赐予他们死亡。”
  我的双腿麻木得像两根木桩,根本无法移动,所以我只能呆呆地伫立在断崖边,垂下头,也没有说话。
  许怜寒右手燃烧着凤火,耀眼的火焰“哧哧”作响,她继续傲然道:“我本以为,名满天下的唐警探会和他们不同。可惜,我错了,男人都是一副模样,就连唐警探也一样。”
  山风幽幽吹过,似乎夹杂着许怜寒的叹息声,似乎这世间的事情又一次令她失望。
  炽烈的火光逐渐强盛,空气中的热浪渐渐逼近。
  我缓缓抬起头,双眼神光流转,喃喃道:“可惜,你没有错。”
  许怜寒投来异样的目光,当她看见我散发着自信神光的双眼时,她的脸色忽然一变,由失望变为惊诧,她的目光更带有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希冀这一刻的出现,却又忌惮它出现。
  许怜寒眨眼间又恢复傲然冰冷的模样,冷冷地说道:“噢?想不到你还有这般困兽之斗的意志,你当真与那些甘做花下鬼的臭男人都不一样?”
  我悠然一笑,道:“当然。”
  许怜寒追问道:“你与他们如何不同?”
  我的目光,在许怜寒婀娜的身姿上微妙地游离,嘴上说道:“那些甘愿死在花下的风流鬼们,生前可都有名号?”
  许怜寒脸上露出傲慢的神色,声音娇甜地说道:“各种各样的外号都有,其中自然不乏在遗侠界江湖中,名声响亮之辈。”
  我目光一闪,说道:“无论名号多么响亮,他们之中却没有人叫唐警探。”
  许怜寒眼眸透出疑惑和轻蔑,道:“这就是你与他们的不同?据我所知,天下就你这么一个唐警探。”
  我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说道:“唐警探这个称呼虽然响亮,却算不得名号。江湖上有一句话,或许算得上我的名号,我非常爱听。你应当听说过。”
  许怜寒手中的凤火就在我的面前摇曳,她眨了眨眼,说道:“万剑争鸣千载誉,未敌碚城一太虚。”
  我兀自笑了,自豪的笑了。
  “你自顾自的笑什么?”许怜寒不解地问道。
  “能在临死前的困境里,听到别人念出自己的名号,这难道还不值得自豪的笑一笑吗?”我仍然笑着。
  “所以你也彻底觉得自己要死了?”许怜寒的眼中透出森寒的凉意。
  “不。”
  “噢?”
  “你本应知道,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名号。”我的眼中闪过幽幽的光,如点点星光穿透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