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悦语,我想对你说》

  齐悦隐隐觉得,自己在井希面前,所有的情商都被他更高明的套话手段打击得不复存在。
  她有些后悔地看着自己打出的那段话,什么嘛,她实话实说也有问题吗?
  可能在井希看来确实有,这个家,一旦加上了几张婚纱照,那便是真的不一样了,是一个有爱有陪伴有温度的家了,只是,在她还没有明确地对他表示前,他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什么角度呆在这里?
  齐悦有些失一人的低落,不由竟忆起那碗治疗腹泻的大肉面,寰亚房里充满甜馨的椰子鸡,和那不觉间的三餐问候。
  那种看似不起眼却早已抓住她生活味觉的芬芳,至今仍然弥留在心。
  录影时间当天,是7月9号,一个很普通的日子,但对于今天的主题却不普通,经过节目组和女孩父母的沟通,这好像是男孩的生日。
  好像呈现出的不确定因素,是齐悦根据节目组在芳芳卧房里一本记事本上看到的第一句话:去年7.9,我第一次鼓起勇气跟你说话。
  为什么要选一个男孩的生日当天时间进行录制?
  齐悦换好衣服化好妆,在正式录影前,将提出疑问的女孩父母请到后台,解释说:“因为这是芳芳心里一个很重要的日子,一年前,芳芳选择了在这天向男孩表白。”
  今天齐悦很放松,已经不需要抱着台本反复啃了,在高度紧张的女孩父母面前,也镇定自如:“今天是谈话节目的第一场,芳芳是第一个谈话对象,可能会很紧张,二位说过,只要我能开导芳芳,你们愿意配合,那么,我请求二位,不管一会儿我用什么方式开导芳芳,都请二位不要太过激,有问题可以下来和我沟通。”
  二人皆感迷茫与慌张地互看一眼,也都已方寸大乱地点头答应。
  疯魔的血爪距离芳芳仅仅一步之遥,自闭的最恶性化,到底有多无情,多残酷,二人瞬间猩红的眼眶,已不用齐悦再做详细说明。
  女孩母亲紧握着她的手,千叮万嘱:“齐悦,我们相信你的说服能力,芳芳就交给你了。”
  齐悦也握紧了对方的手:“非常感谢二位对我的信任,但我还是要把这件事可能有的后果先知会二位一下,我是作家,并非心理医生,我只能以作家对人物心理的揣测方法来开导芳芳,每个人自身的问题都不一样,像芳芳这种情况,如果谈到最后还是没有进展,那只能转给心理医生了,我真的没办法向二位保证什么,只能说,我会尽力。”
  得到女孩父母的点头同意后,齐悦才能放心上战场。
  上午九点,录影正式开始。
  灯光亮,齐悦根据耳麦里导演的提示看向正前方的摄影师,开始说:“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谈话节目‘悦语,我想对你说’,我是齐悦,这个节目诞生之初,就是想通过作家的角度,去解决社会上比较典型的那些正在经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的情感困惑,今天是第一期,我们请到了一位因为遭受失恋而产生自闭倾向的少女,芳芳。”
  化名为“芳芳”的少女扎着马尾,穿着一身浅蓝色连衣裙,带着面具入场,走到齐悦正对面坐下。
  场地布置是以白色为主的简单基调,谈话开始,场内的灯光忽然微暗,只有两束追光打在齐悦和芳芳身上。
  只有导演和摄影师的内场,女孩还算镇定,能够冷静地看着她不发慌。
  齐悦开始提问:“芳芳你好,我是齐悦,你认识我吗?”
  女孩点头。
  “那你认识的我,是谁?”
  女孩缓缓抬起右手,指着她说:“姐姐,大作家齐悦姐姐。”
  齐悦微笑:“那你再告诉我,你今天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
  女孩沉思了一下,道:“岚姐姐说,齐悦姐姐善解人意,有心事都可以跟你说,所以我来了。”
  “那么,你有什么话想跟姐姐说呢?”
  “有,我不想再在那个狗洞里面生活了,我想见他。”芳芳很平静,因为爱情的平静。
  17岁的少女,距离成年也仅仅一步之遥,在思想很完整、目标很明确的方向里,齐悦也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芳芳口中的岚姐姐正是制片人,今天之前,她委托节目组去寻找芳芳的男友,她没有推断错,芳芳对男友还很有喜欢的感觉,因为有再见到的憧憬,芳芳才会答应成为第一期最能让节目组上心的嘉宾。
  可是,直到今天节目开始前,她都没有接到该男友现身的消息。
  齐悦从新的突破口开始问:“你今年17岁,明年就成年了,正式迈向大学,在你的憧憬里,有没有想过大学是什么样的?”
  女孩看向她的眼睛里有光:“他曾经告诉我,大学,是一个更宽阔、更自由、更多元的世界,那里,你可以更明确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进修,是青春最大的展示舞台。”
  齐悦认同道:“他说得没错,大学,选择会更多更宽广,但是这种选择性,并不止在学业上,还有自我上,到了大学,你认识的人会更多,无论是友情的还是爱情的,你可想过?”
  女孩明白她的意思,激动得哆嗦了一下:“我想过,但是,我们曾经对彼此说过,未来,要一起上大学,上同一所大学。”
  齐悦道:“在我看来,爱情里,女方太主动通常都会很吃亏,因为你没办法保证,你付出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值得你付出,是不是不会有负你的付出,每个女孩都是自己的天使,也是父母的天使,你自然也是,如果最后的结果是,他不值得,那么,你会为狗洞里的那个自己,感到悲哀吗?”
  女孩愣住了。
  齐悦开始试着打开她的心:“你能不能告诉姐姐,在你看来,这个狗洞意味着什么?”
  齐悦注意到,女孩很孱弱地将双手平放在双膝上。
  齐悦只听她低低地说:“意味着,爸爸妈妈很反对我和他在一起,而我曾经的疯狂,让爸爸妈妈下了狠心囚禁我。”
  齐悦不太愿意她用“囚禁”二字去定义父母的举动。
  她换一种释义对她说:“狗洞的定义在于,父母用了一种很过激很错误的方式来约束你的感情,你的人身,你的自由,可是他们忽略了你心里的感情仍然那么强烈,那么美好,那么真实,这个狗洞的存在,恰恰锁闭了你内心感情的释放,它就像一团闷气憋在你心里,时间一长,闷气得不到舒缓,就逐步凝固成一个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