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马蜂窝

  我是做酒吧的,又不是开他们那种场子的,他要真敢给我,我就真敢给他改成酒吧。
  不过,我相信他自己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洱城的马头庄他不可能真交到我手里,相反,正是因为怕我插手马头庄的事,他才把我带到了洱城的红狐酒吧,想拿杨毅压我一头,让我不敢来洱城抢马头庄的场子。
  这人也许真的是和杨毅有些交情,知道些我和杨毅之间的一些事,但并不是很清楚,也不会想到,今天他这是捅了马蜂窝。
  听我问他这话,猫脸男悻悻的挑了下眉,果然没再继续说下去。
  见他不说话了,我这才问他,“你刚才给杨毅打电话了?”
  猫脸男犹豫着点了下头,脸上有些尴尬。
  我长出一口气,将手放到了桌子上不紧不慢的敲打着,姓韩的这是强行把我和杨毅凑到了一桌上,这时候谁走谁怂,谁不露面儿谁怂,杨毅很快就会过来的。
  我该记住贺如来的话,别来这里,别沾这里,也别露面,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包间里沉默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有服务员陆陆续续的端了酒菜上来,姓韩的大概是看杨毅一直没露面儿,便见好就收的给我倒了杯酒,委婉道,“这菜是真不错,你尝尝,早些吃完饭,我也好让人送你们回江城。”
  我撩眼皮瞅了猫脸男一眼,并未搭话,只拿了筷子,示意白栈吃饭。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了。
  见我俩慢悠悠的吃饭,也不着急,这姓韩的憋了会儿,就又旁敲侧击的说,“你们回去晚了,江城那边也得着急吧?”
  “不急,不过是吃顿饭的时间,还耽误的起。”我不在意的回了句,转而说,“你为自己那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愣是把我请到了这里,刚才给了你机会,是你不让我走的,现在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闻言,猫脸男不快道,“那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更何况,现在杨毅又没过来,咱差不多就得了,这事儿算是我没走脑子,我亲自送你回去。”
  我收回目光,继续吃自己的饭,没搭理他。
  这时,包间的门推开,这酒吧的主子总算是露面儿了。
  我抬头看了杨毅一眼,几年没见,这人倒也没什么变化,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见状,坐我旁边儿的猫脸男立刻站了起来,看着杨毅,紧张道,“今天这事儿,没跟你事先商量,是我不对,但……”
  “这里没你的事了。”杨毅沉声说了句。
  闻言,猫脸男立刻闭嘴,又侧目看看我,就闷头出去了。
  包间的门重新关上,杨毅站在门口也没过来坐,只看着我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你回红狐了。”
  “没有,”我收敛了目光,继续吃饭,有恃无恐的回他,“此狐非彼狐,这次是真的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杨毅却戳破道,“贺如来铺进去的本钱,都是北边给的。”
  “对,魏鸿升给的,所以跟你没关系,”我放下了筷子,看向他,皱眉说,“倒是你,能听魏鸿升的话,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支摊子,是冲我来的?”
  “不是。”杨毅那张死人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呵,不是?也对,你是杨家的大少爷,哪会跟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见识?”我冷嘲热讽的说完,站起了身。
  我离开红狐两年,却有六年没见过杨毅了,我俩不是兄弟,却连着关系,虽然这份关系对我来说等同于没有,他也从来没在意过,可这并不影响别人总是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
  早些年在北边混日子的时候,为这层尴尬的身份,我没少碰钉子吃瘪,可我自始至终都没沾过杨家的一丝一毫,是我从底层一步步踩着自己的血汗走上去,最终站到了那些人的头顶,堵住了他们的嘴。
  现在没人敢说我是靠杨家坐上的红狐掌势,可我依旧觉得姓杨的看上去如此碍眼。
  本来,我带着白栈落在杨毅的场子里,这时候挑事,对我来说绝对没有任何好处,而杨毅露面也只是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他无意为难我,我已经打算就这样离开了。
  可我刚站起身,杨毅便上前一步,冷着脸说,“你很久没有联系过你母亲了,她很担心你,我觉得你应该……”
  我觉得?我觉得他是在故意激怒我。
  我顺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子,磕开,就扎到了杨毅的肚子上,把人推到墙上,问他,“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许在我面前提起我妈!”
  “顾云长……”杨毅的脸色因为腹部的刺痛,而扭曲了一瞬。
  我松开手,站直了身子,咬牙道,“她跟了你爹,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我怎么活也跟她无关,更不是你能指手画脚的!”
  白栈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这样,赶忙起身过来,想要阻拦我,但手伸到一半,还是放了下去。
  磕酒瓶子的声音不小,猫脸男出去也没把门关严,听到屋里有动静,他就立刻带人冲了进来,七八个安保人员立时便将我和白栈围了起来,就要动手。
  “住手,”杨毅开口制止了那些安保人员,动手拔掉了我摁在他肚子上的半个酒瓶子,猩红的血一下子就涌出来,浸透了他身上的白衬衫。
  “你这是干什么?”猫脸男猛地回过神,赶忙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杨毅。
  杨毅抬眼看了我一下,明显有些撑不住了,却还是在昏过去之前,说了句,“让他走。”
  话音刚落,他便身子一歪,栽在了猫脸男身上。
  屋子里围着的这些安保人员彼此看看,也没立刻闪开路放我们离开。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拿止血药,叫诊室的人下来!”猫脸男呵斥了几声,这才看向我,急躁道,“赶紧走,一会儿就真走不了了。”
  我瞅了杨毅一眼,心里没有半分愧疚,自己下的手,我自己有谱儿,这人是死不了的。
  拉过白栈,我就出了包间,一路下楼,到停车场,就看冯竞三开着我的车等在停车场外面。
  瞅我俩出来了,他立刻摁了两下喇叭。
  我拽着白栈跑过去上了车,再回头就见酒吧的后楼道口追出来一帮人。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冯竞三往后视镜上瞥了一眼,见那些人竟然开了车往上追,不禁一愣,问我,“你干嘛了?”
  “我用酒瓶子,捅了杨毅的肚子,见血了。”我语调平淡的回了句。
  冯竞三一愣,随即骂道,“你疯了?他是什么人,你捅他?”
  “我没疯!老子长这么大,身上留的第一道疤,就是他捅的!”我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
  冯竞三意识到自己不清楚状况,便没再说什么。
  察觉到我的情绪很不稳定,白栈凑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回握过去,说,“回江城。”
  车子驶出洱城,杨毅的人追到城外的矮堤上,就没再往外追。
  冯竞三松了一口气,把车子开到江城,却没去娱乐街,我看他往斗车场那边开,便皱眉说,“送我回去,你自己坐公交回斗车场。”
  我捅了杨毅,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以为冯竞三带我到斗车场,是想让我避避风头,却不想,他直接说,“已经回不去了。”
  闻言,我不禁一愣,将这几天的事儿前后一想,张嘴便骂了句,“贺钰那个坑逼,他把场子送人了?”
  然后我就看冯竞三点了点头,推脱道,“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我雇你当保镖,贺钰也没要钱,只说借我的场子住一段时间,我答应了。”
  “你就不怕他霸着斗车场不给你了?”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冯竞三。
  冯竞三却不在乎的笑道,“那又不是什么好地儿,我双手奉上,他都得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