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黄金

  双扇门被那女人推开了大概有三分之一,足以并排走过三个人的程度,而这门内也没能一眼望到大厅,和里面还隔了一层厚重的黑帘子。
  四楼的场子肯定和下面都不是一个级别的了,只是这未免也太安静了,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喧闹,也不似三楼那般冷清,站在门外,我能听到大厅里有人窃窃私语,但也仅限于此了。
  我只在门口顿了下脚步,便从那女人身旁走过去,进了门。
  那女人却在外面没跟进来,甚至动手关上了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穿西服,戴着白手套和面具的男人,拿出一只号码牌,别到了我衣服的前襟上。
  我低头看了眼,是518。
  心中不禁奇怪,便问这人,“我是第518个?”
  这人却不像下面那些服务员和庄手似的爱说话,只后退一步,微微欠身,不失礼貌的朝我敞开了一只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估摸着不乱说话是他们的规矩,我就也没在意,转身打开帘子,就进了大厅。
  这大厅的面积比我想象的要广,似乎还连接着左右两栋侧楼的第四层,所以除了我进来这边有两扇大门,这大厅的最里面,还有四个高门,两个一边,在角落并排着,除此之外,四周便都是乌黑的帘子了。
  布料有些吸光,导致这大厅里即使亮着灯,除了里面那四扇门周围,别处也还是很昏暗。
  而让我更加意外的是,这里的布局与其说是赌场,更像是一个教堂,或者是拍卖场。我站在这边一眼望出去,都是一排排的座位,而主台是在那四扇门之间的。
  在门外的时候,我也没听错,这个大厅里确实是只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是这人数儿竟然真有几百人,就让我有些震惊了。
  毕竟三楼还空着呢,这四楼的座位竟然几乎坐满了,如果我没猜错,能来四楼的人,不止要有钱,身份也必须上得了台面儿才行,不过,聚众玩儿钱是违法的,这里不可能真坐了五百个财阀大亨。
  小小的洱城,马头庄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如此想着,我便也平复了心绪,在靠近这门口的位置随便找了个旁边儿有人的座位,就坐下了。
  见状,旁边儿那人还朝我举了下手里的红酒。
  我便也礼节性的回点了下头。
  再看面前的桌子上,有果盘,干果,和酒水饮料,只是都封着密封袋,还没破开,看样子是得自己动手。
  难怪这面具只挡上半张脸,合着这嘴还得留着吃喝?
  我瞅瞅那些东西,就把目光放到了对面那台子周围,四下环视着,也没看到有穿着红斗篷的人。
  这时,我身旁那人用胳膊肘蹭了我一下。
  我便扭头朝这人看了眼,看下巴这人是个男的,脸上却戴了个偏向女性的猫脸面具,白底红纹,在这个布满黑色的大厅里,可以说是很招摇了。
  见我扭头瞅他,这人便小声问我,“会国语吗?”
  “这里有很多不会国语的吗?”我不禁有些奇怪的反问了句。
  一听我说话跟他是一个味儿的,这人立刻往我这边凑了凑,小声说,“这破地儿,国际友人太多了,我这都换八个座位了,可算是找到个能说话的了。”
  我一听,不禁笑了声,问他,“换了八个座位?那你来的挺早啊。”
  “比你早两天。”这人说着,颇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两天?”我不禁一愣,问他,“一直在这里?”
  “当然,这门票多贵,来了哪能说走就走?”猫脸男理所当然的说完,想了下,又问我,“你是第一次来?”
  我很坦诚的点了点头。
  猫脸男也点了点头,又问我,“来干什么的?”
  我莫名其妙道,“这里不是赌场吗?还有别的用处?”
  “是赌场,可我听说来这里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买了票进来的,另一种是没有票的,你不在开场的时候进来,这半路进场,总不会是来踢场子的吧?”猫脸男用一种自己都不信的语气,问我。
  他自己说完就摇了摇头,看样子是在嘲笑我,花了一样的钱,却迟来了两天。
  却不知道,还真被他说中了,我就是那种半路进场的,还没花一毛钱。
  见我沉默着没说话,那猫脸男颇显忧愁的小声抱怨道,“这破地儿太黑,下边儿那庄手,就是个千,输的钱不够数儿,他不会轻易放人上来,我特么只是进个门儿,十多万都造进去了,你这晚来两天,赔进去的可不止那点儿门票钱,得错过了多少翻身的机会?”
  “翻身?”我笑了声,坦然道,“赌场从来就不是可以翻身的地方,在这里赢的,永远是庄家,十赌九千,指着赌钱翻身,最后只会身无分文。”
  “那你来这儿干嘛?”猫脸男不信的反问了句。
  “你说呢?”我又瞅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到了别处。
  见我对他那话题不感兴趣,猫脸男不屑的‘嘁’了声,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大厅的灯突然灭了,同时灭了的还有周围那些人的窃窃私语。
  而当展示台的灯柱出现的时候,那个之前还空空如也的高台上,已经站了个人,并且多了一些由红绸遮盖的方形物体。
  台子上这人穿着西装礼服,身披红斗篷,腰板儿挺得笔直,看上去彬彬有礼,却又透着股子红黑交加的血腥和阴沉。
  寂静的大厅因为这人和那些方形物体的出现,一下子就喧哗了起来。
  猫脸男说的没错,这里的外国友人很多,一时间各国各地的语言交织在一起乱得很。
  其实,我并没有很意外。
  之前过了两关,二楼的小姑娘和三楼的庄手,都系着红色的领结,所以我猜四楼这个穿红斗篷的应该也是庄手。
  不过,我是来找人的,就不用跟他再赌了,坐在这儿等这人下班,或者是抽空的时候,问两句话,就行了。
  我正如此想着,就见那红斗篷突然敞开双臂,随即低沉的男中音扩散在大厅之中,“各位,今天的开场有些特别,有位朋友……”
  闻言,喧哗的吵闹声,一下子又安静了下去。
  本来对我嗤之以鼻的猫脸男却突然又往我这边凑了凑,借着这会儿时间,拿手指了指台上那些方形物体,问我,“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那一方方的,”猫脸男的手在身前比划着,用近乎痴迷的语气小声说,“都是黄金。”
  “这就是庄家的赌注?”我不禁追问了句。
  猫脸男却摇摇头说,“远远不止于此,你刚才说赌场不是翻身的地方,你可知道这里的赌注,大到能让一个千万富翁倾家荡产,也能让一个无名小卒一步登天。”
  听他还跟我掰扯这事儿,我不禁问他,“那有人赢过吗?还是有谁一步登天了?”
  “那谁知道?现在这年头,谁发了这种财还出来四处招摇,哪个不是藏着掖着的,千万富翁啊,比他妈买彩票刺激多了。”猫脸男神经质的说着,突然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仿佛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那个幸运的千万富翁。
  闻言,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理智的人上不了赌桌,赌桌上的人也不可能理智,除非是职业庄手,钱财无关己身。
  “……想必也是性情中人,今天冯某也是迫不得已占用各位的时间,还请各位不要介意。”红斗篷絮絮叨叨的说完,朝台下欠了欠身子。
  那猫脸男突然又凑过来,不耐烦道,“他刚才说什么顾先生?这世上还有空手套白狼,套到马头庄的?不出一分钱,就想赢走今天的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