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是好人
“东边儿巷子过去,后街北面儿有个小胡同,”我低声回完,又说,“那人被我捅了一刀,伤的很重,应该跑不远,我已经让郝斌带人去追了。”
听罢,贺如来直接说,“去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往楼下去了,我跟上去说,“这个人我之前见过,今天中午的外卖是他送来的,当时那前台小妹说他是新来的,我也没在意,如果他真是藏在白栈身边的那个杀人犯,他为什么要对女的下手?你跟我说他之前杀的都是男的。”
闻言,贺如来却没回答我的追问,只问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俩进了电梯,我仔细回想之后,将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和在胡同口里的一切描述给贺如来听。
他听完了,也还是没说什么。
我就有些急眼了,问他,“你为什么不说话?他不是只对男人下手吗?为什么那小妹会被盯上?”
贺如来被我吼得不耐烦了,转身说,“你闭上嘴,我是人,我又不是神仙,一个变态的心理有多复杂,根本是你无法想象的,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你的只言片语,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查这件事费时费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清的,是你一时冲动,打草惊蛇了!”
贺如来冲我吼完,拉起衣领,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就出了电梯,走出酒吧直接去东边那巷子了。
我紧跟在他后边儿,尽管心里不痛快,却无话可说,因为贺如来说的没错,是我强行把白栈带到酒吧,惊动了那个杀人犯,打乱了他的调查节奏。
贺如来照我描述的,找到了前台小妹被刺伤的小胡同。
那外卖员的电动车依旧停在垃圾桶旁边,走到胡同口,贺如来就停下了脚步,我也是这时才留意到,那血迹是从胡同口一直拖到里面的。
“她挣扎过,能被郝斌放到前台,不可能没点儿底子,”贺如来俯身摸了摸地上两行拖拽留下的血迹,又走到里面看了看地上大片的血泊,才说,“有可能是冲动杀人,不然以凶手的残暴程度,这人早就死了。”
“冲动?”我诧异了句,否认道,“不是冲动,这人是他哄骗出来的,是有预谋的,他是故意杀给我看的!”
贺如来扫了我一眼,似乎懒得跟我争辩,我俩再走出胡同口的时候,就见郝斌从西边儿跑了回来,我把他喊住,问他,“人呢?”
郝斌却说,“老大,那血迹到半条街的时候,就不见了,兄弟们正在挨家挨户的搜,你放心,这条街的出入口都守了人,他跑不了。”
贺如来想了想,问我,“他伤得很重?”
我再次确定的点头,用手给他比了一下那水果刀的长度,说,“应该是贯穿伤,这要是一般人,挨这一下,就算是不死,也不能动了。”
“那应该走不远,”贺如来念叨了句,才吩咐郝斌说,“传下话去,出入口守住了,放慢搜查速度,但任何死角都不要放过,包括垃圾桶,死胡同,等后半夜两点,不管这人找没找到,告诉我一声。”
郝斌不解道,“为什么要慢慢找?我去多叫点人手,这整条街,有两三个小时就能搜过来了。”
闻言,贺如来却说,“这人很有可能已经死在某个地方了,如果找不到尸体,那就是有人把他藏起来了,帮助他的人很可能受到了挟持。给他治伤的机会,让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郝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回去通知了。
贺如来转身往回走,我跟上去,没敢吱声,却听他问了句,“白栈手里的刀是哪儿来的?”
“……”我这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的刀被你要走了,”贺如来猜测了句,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干我们这行的,手里的家伙事儿就是自己的命,这你不是不知道,这人今天是没死,要真为你的一时兴起而送了命,最过意不去的,还是你自己。”
“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我并不否认自己干的蠢事儿,是在乡下混吃等死的两年,让我没了该有的警醒,即使没有这个杀人犯,我也不该随便要走别人的防身武器。
贺如来没再多说,跟我一起回到酒吧,也没回自己那屋,而是到808坐在了沙发上,我看他一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得坐在他对面等着。
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报告了一声,说是张恒已经走了,那小妹的伤口处理干净,也缝了针,但人还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不过既然张恒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足以说明这人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听那人说完,就关上了房门,回过头就听贺如来说,“药劲儿差不多过了,去把白栈叫醒。”
“你要干什么?”我愣了下。
贺如来直接说,“跟她谈谈,不管是站在她的立场,还是你我的立场,都需要了解这个杀人犯,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贺如来的意思,这杀人犯找到之后,肯定是不能留着了,而这件事白栈必须知情,不然以后东窗事发,会成为埋在我跟她之间的一颗雷。
沉默片刻,我就去卧室把白栈叫醒了。
贺如来给的安眠药,药量不大,加之白栈睡觉很轻,我只喊了两声,她就醒了,睁开眼见我沾着一身血站在床边,她先是愣了下,赶忙起来,又瞅了瞅时间,才着急的问,“你刚才出去了?”
“……”我没说话,因为我看不出她是在紧张我,还是在紧张那个杀人犯。
白栈把我推来拽去的看了一圈,就急匆匆的出了卧室,可一眼看到贺如来坐在客厅里,又赶忙刹住了脚步。
“人可能已经死了。”贺如来不在意的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闻言,白栈身子打晃的后退两步,我上前正要扶她,却被她躲开了,她半个身子都贴在墙上,有些发抖的问我,“你身上的血是谁的?是你杀了他?”
我正想解释,却听贺如来打断道,“如果你早点把事说清,他可能就不会死了,毕竟他是为你好,我们也是。”
“他不是坏人……”白栈顺着墙壁蹲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力的辩解了一句。
贺如来心平气和的看着白栈,跟着问了句,“那他是好人?”
白栈看看他,没说话,似乎即使是站在她的角度看来,那个杀人犯也不算是好人。
贺如来见她不说话,也没急着追问,等了会儿,就听白栈坦白道,“我也不是好人。”
我被她这话说的一愣。
“这个世道就没有好人,我们也不是。”贺如来言语间表示可以接受的点了点头,让白栈继续说。
“诈骗,偷窃,入室抢劫。”白栈抱紧了膝盖,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几不可闻。
我站在一旁却听的一清二楚。
贺如来看了我一眼,明显也是有些意外。
白栈则是继续说,“我妈妈病了,需要长期服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出来挣钱了,但那些人不是让我白干活儿,就是想占便宜,我不肯,就挨打,就因为我不听他们的话,最后总是一分钱都拿不到。”
白栈低声说着,抬起那双失神的眸子,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
“有一次我去果园给人打零工,就是把树上的果子摘下来,装到纸箱里,结果被一个搬运工拖到了没人的地方,那个搬运工壮的像只牛,任凭我怎么挣扎踢打都不管用,不管我怎么喊叫,周围一起干活儿的人也不会站出来帮我。你们知道吗,这样的事情,在那种地方,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我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每天都弄得满脸泥巴,浑身脏兮兮的,可还是被盯上了”
闻言,贺如来却问,“是他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