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旅人 第六十四章 小孩子的思路很跳跃
远处小路上拐过来一高一矮两个孩子,你说一句我回一句,远远看着似乎兄弟两个,很是亲近。
大娘眯了眯眸子,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两个孩子怎么关系这么好了,也不问,只是习惯性道歉,“小浚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啊。”
祖孙两个相依为命,实在没有理直气壮的资本。
“小浚很乖的。”宁君惜揉揉孩子的脑袋,笑眯眯摆手。
然后又低头看向孩子,见孩子抿着唇,有点为难,他笑得更温和了些,“你答应我的,现在便反悔了?”
孩子看了看宁君惜,挠挠头。
“我不看。”宁君惜起身挥挥手,跑进了院子。
视线余光看到,那个脸皮薄的孩子扑在大人怀里,似乎嘀嘀咕咕些什么。
宁君惜忽然觉得心情大好。
他回来的路上告诉小浚,能守在身边的人要好好珍惜,因为这是老天爷送的,哪天它不高兴收回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浚虽小,却也有点懂,因为结果就像他爹娘那样啊。
他不敢不珍惜。
……
宁君惜知道,老天爷很喜欢在他满心欢喜时让他清醒清醒。
但是宁君惜还是不太能接受面前的事实。
院子里,一只小白猫与一只老母鸡在对峙。
白猫呜呜低叫,母鸡毛都奓起来了。
不远处,一群小鸡崽儿与一只大白鹅伸长脖子当观众。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很清醒,宁君惜一定会以为回到了虚无洞天。
这么人性化的对峙,还能不能好好当一群家禽了?
可关键是,小白猫爪子底下摁了一只小黄鸡。
宁君惜看得青筋直跳,隐忍怒气,“毛球。”
毛球小身子一僵,立即回头,讨好咿呀了声。
这边一松懈,老母鸡立即瞅准时机,咕一声,猛扑而上。
毛球没防备,顿入下风,被母鸡啄得缩头缩脑,咿呀乱叫,最后真怕了,连爪子底下的鸡也不要了,嗖一声窜进了宁君惜怀里,脑袋上还插了三根鸡毛。
老母鸡不愿罢休,见毛球没了,扑闪着翅膀就往宁君惜身上扑。
宁君惜使劲跺了跺脚。
老母鸡身形一顿,雄赳赳气昂昂回头走了,身后立即一群小鸡跟上去。
宁君惜看得想笑。
毛球委委屈屈冲宁君惜咿呀叫唤,想让宁君惜给它报仇。
宁君惜收回视线,一个板栗砸下去,“活该!”
毛球这次没撒娇,反而低下了脑袋,一副蔫蔫模样。
是真委屈极了。
宁君惜低头看着,才想起来,毛球已经很久没见到小怪了。
所以,毛球只是想小怪了。
宁君惜忽然觉得有些抱歉。
他揉揉毛球脑袋,自语般说,“这次是我错了,对不起。”
毛球最能察觉少年的情绪,赶紧抖擞精神,抬头咿呀了声。
齐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少年身后,悄无声息。
“齐叔,小怪呢?”宁君惜转身问。
小齐从怀里摸出只毛绒绒的小黄鸡,递给少年。
宁君惜接过,看了看,放进毛球怀里。
毛球眨眨眼,叼着小怪爬上少年肩膀。
然后,它松鼠那样坐在少年肩膀上,似乎宁君惜抱它那样抱着小怪,低头蹭了蹭,然后又抬头蹭了蹭宁君惜的脸颊,开心起来。
又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毛球。
对于毛球来说,这两个生物便是它的全部。
宁君惜微微勾起嘴角,“齐叔,以后小怪我自己照顾吧。”
齐实点点头,也微微而笑。
……
祖孙两个在栅栏外呆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等他们进来,宁君惜已经将一盆衣服晒完了。
宁君惜看着两人走近,明显察觉出,小浚奶奶心情极好,就是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怪怪的,浑身都不自在。
小浚斜瞥着视线不敢看宁君惜,似乎有点心虚。
小浚奶奶同宁君惜说了两句,言语明显热络了不少,便跑去做菜了。
小浚就坐在宁君惜面前,坐如针毡。
宁君惜逗了会儿毛球,托腮看向他,“实话实说,是不是把我的事也说了?”
小浚头低得更低,不说话。
宁君惜敲敲石桌,佯作生气,“答应的事,转头就反悔了,你可恶不可恶!”
小浚怯生生抬头看了少年一眼,眨眨眼,伸手去扯少年袖子,“我错了,宁君惜。”
“错了不改,有什么用。”宁君惜扯回袖子,不想理会他。
“宁君惜,你说过我们做伴儿的,不能反悔。”小浚小心翼翼说。
“这是你说的,而且也是你先反悔的。”宁君惜认真说。
“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说到做到。”小浚有些急了。
“真的?”宁君惜拖长声音问。
“我发誓。”小浚抬起三根指头。
宁君惜挑眉看着他。
“如果我再对宁君惜说谎,我就……我就……”小浚抓耳挠腮,“找不到媳妇儿。”
“那你家岂不是要绝后?”宁君惜板着脸说。
“所以,我一定不会说谎的。”小浚认真又坚定道。
“信你这一次。”宁君惜淡淡说。
小浚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有点凉,小心翼翼问,“那你不生气了?”
“生气是惩罚自己,我又不傻。”宁君惜懒洋洋说。
小浚挠挠头,听不太懂,不过也没问,只是咧开嘴巴笑。
小小的孩子只知道,面前的人与他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的怪物,以前村里的孩子都嫌弃他,可现在面前的人理他,那他就不是一个人了。
“宁君惜,你真好。”他诚心诚意说。
宁君惜挑眉,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收了一张好人卡。
小浚却又说,“你吃不吃鸟蛋,我明天,不,今下午可以去掏鸟窝。”
宁君惜眨眨眼,“我不吃,而且掏鸟窝也不好。”
他一本正经说,自动忽略了这是几年前他在虚无洞天经常干的事。
“那就不掏,那我可以抓鱼,我们今下午可以一起烤鱼吃。”小浚又说。
“你想干什么?”宁君惜托腮看着他,一脸古怪。
小孩子对人好是掏心掏肺得好,可这孩子明显不止如此,况且这孩子对他也太信任点了吧。
小浚托着小脸,一脸希冀,“所以,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宁君惜眨眨眼,抬头看向齐实。
齐实抬头看房檐,一只蜘蛛正在蛛网上停驻,一动不动。
宁君惜一时无言。
他以前不知道小孩子的思路能这般跳跃,可他现在知道,他一个答不好就是摊了大事了。
可能影响一个孩子一辈子的事,自然算是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