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苛捐杂税

  夕阳为落日广场,披上如血的红霞,高耸的落日塔,如同一把利剑,将血幕刺穿。
  在议事厅门口驻足片刻,采佩什毫不留恋的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偌大的库尔泰亚宫,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不知不觉间,两三个小时便已过去。
  采佩什以舟车劳顿为理由,礼貌的送走跟来的贵族,包括他的弟弟弗拉迪斯。
  最后,奢华的宴会厅中,只剩下采佩什和布拉耶两个人。
  他们边享用晚餐,边讨论起瓦拉几亚的未来。
  晚饭比较简单,两份牛排,和一罐橄榄油凉拌莴苣。
  盛放牛排的,是从东方进口的克拉克瓷瓷盘,盛放莴苣的,是个不大的粉红色搪瓷小罐。
  对于珍贵的搪瓷器,还有另外一个称呼,珐琅器。
  这是一件,欧洲本土生产的,金胎粉彩珐琅小罐。
  这顿简单晚餐所用的餐具,总价值,在500个杜卡特金币之上。
  几百年后,这几件餐具的总价,能够轻松的达到九位数。
  最近几十年,瓦拉几亚的日子不好过,当然,那指的只是平民和小贵族。
  大贵族们的生活,依旧奢华到,平民根本无法去想象的地步。
  用着精美的青花瓷瓷盘,采佩什切割牛排的动作有些僵硬,除了担心盘子之外,也有牛排本身的原因。
  在这个各项卫生标准都不达标,并且缺医少药的年代,他非常坚决的让厨师,把牛排做成全熟。
  “特使大人,不知道关于我加冕的时间,您有什么具体的安排。”
  切下一小块牛肉,用叉子送入口中,采佩什做出很随意的样子,问出这个关键性问题。
  “当然越快越好,今年瓦拉几亚的收成很不错,需要把属于苏丹的那一部分,尽快的送过去。”
  每年秋天收完农作物,农民最先迎来的不是丰收的喜悦,而是满脸横肉的税务官。
  名目繁多的纳税项目,超出人们的想象,除去传统的地租地税,修葺房屋要收税,家里死人要收税,家里结婚也要收税。
  结婚时不仅要收税,新娘的初夜权,还属于领主。
  所以理论上说,瓦拉几亚境内,所有女人的第一次,都属于采佩什。
  各种苛捐杂税,大致统计一下,要占据农民收成的六成以上。
  其中,三成交给奥斯曼人,两成或者更多交给领主,一成交给教会。
  每一位领主,不管是公爵还是男爵,都可以自行规定,领地内农民的纳税比例。
  自耕农的税收情况如此,农奴比他们还要惨一些,除了要交税,还要无偿的为领主干活。
  采佩什在脑中,翻找出关于税收的记忆,不由得哀叹一声,这个时代的农民,实在是太‘南’了。
  为农民默哀三秒钟,他又回到之前的状态,和布拉耶谈论起瓦拉几亚的未来。
  “特使大人,我有个小小的想法,想要和您说一下。”
  “哦?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布拉耶现在,已经对采佩什十分的信任,所以他是真心的想听一下采佩什的建议。
  “特使大人,我想等到明年元旦再加冕。
  我要通知,瓦拉几亚境内的所有贵族,让他们来到塔尔戈维斯泰,来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到时候,我会向他们所有人宣布,您将成为瓦拉几亚的首相!成为这个国家的守护者!”
  采佩什的语调慷慨激昂,就好似已经在脑中,幻想出加冕时的场景一样。
  紧接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恢复平常语气继续说道:
  “当然,这只是我不成熟的小想法,具体怎么安排,还要听特使大人您的。”
  此刻的布拉耶,深深的被采佩什刚刚的语调所感染,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自己被无数人敬仰的画面。
  自我陶醉好久,他的思绪,才回到现实。
  “你的提议很不错,不过,有两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第一,就是税收问题,需要你在加冕之后,来主持税收大事。
  第二,你要在教堂接受加冕,而我,却无法进入你们的教堂。
  所以很可惜,你美好的想法,无法成为现实。”
  采佩什制定计划,各种问题,他都已想好该如何应对。
  “特使大人,就算我不加冕,也可以主持税收事宜,剑在我们手里,不怕那些农民不交税。
  而且关于加冕地点,我也已经想好了,不去教堂加冕,就在宫殿的露台上举行仪式。
  到时候,可以让全城的人,见证我们之间的友谊。”
  合理的理由,对布拉耶有利的安排,一下子就打动了这位奥斯曼特使。
  “采佩什,我真的很后悔,曾经对你那么苛刻。
  我要为我以前,犯下的愚蠢错误,对你真心的说一声对不起。
  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好心,一切都按你的想法去安排,我亲爱的朋友。”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利益的诱导之下,布拉耶掉入采佩什精心设下的圈套。
  愉快的晚餐结束,第二天一早,采佩什带着弗拉迪斯,去了一处让人伤感的地方。
  圣玛丽教堂,位于城市的西北方,十三世纪由匈牙利人修建,最初,是一座天主教教堂。
  后来,匈牙利殖民者被赶走,教堂改为东正教教堂,不过并没有进行整修,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哥特式风格。
  压抑的黑暗色调,神秘而庄严的气氛,确实会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而这,并非是采佩什与弗拉迪斯伤感的真正原因。
  在教堂侧后方,是被赐福过的神圣墓地,这里,埋葬着他们的父亲和哥哥。
  站在崭新的墓碑前,采佩什放下一朵白蔷薇,这是坟墓中那人,曾经最爱的花朵。
  在身体原主人记忆的影响下,采佩什的眼角,涌出两滴泪花。
  他身旁的弗拉迪斯,此时已经泣不成声。
  “弗拉迪斯,父亲和米尔恰就在这里,你要是再哭鼻子,米尔恰会笑话你的。”
  揉揉弗拉迪斯的脑袋,采佩什带着弟弟,离开这处伤感的地方,去了前面的教堂。
  今天来这里,两个目的,第一个已经完成。
  “你好,米特主教。”
  一位身披紫袍的老者,站在教堂后门,等候着采佩什和弗拉迪斯。
  他是整个塔尔戈维斯泰教区的主教。
  “两位尊贵的客人,欢迎你们的到来,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米特主教在胸前画出十字,庄严而不失礼仪地打着招呼。
  “米特主教,我需要你给牧首大人写一封书信,让他带着圣书和圣剑,来塔尔戈维斯泰为我加冕。”
  采佩什说出此来的第二个目的,他需要牧首为他加冕,同时也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