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由创世者 第三话 噩梦

  青铜，梦境迷宫。
  长牙闷哼一声，音量低沉，鬓角似有青筋暴起。
  先是利用他对于属性相克的自大认知暗藏铁桩出其不意伤其手臂，再是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危机意识虚晃一招迫使其飞在空中避让，以减弱机动力，射出铁桩制造出空隙的同时，用木手从这制造的空隙中送出他的猎物，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结结实实的摆了一道呢！哈哈哈哈，我承认你的实力。”长牙虽然愤怒，但是却真的认真起来。刚刚落地他就又被细小的藤蔓缠绕攀附，失去耐性的他并不打算保留灵力，在他的催动下，灯身震颤，爆发出比刚才强大数倍火焰向根冲去。
  另一处，青桐被木手抓住飞快的向着中心区域的那团光飞去，他看到下面墙是一个图形复杂的圆形迷宫。
  “保重。”木手之中隐约传来根的声音，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未等青桐回应，这木手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抛向那光点，与此同时远处泛起隆隆火光并伴随一阵接连的巨响。
  但是青桐无暇顾及，此时的他正从高处向下急速坠落，精准的落向中心区域那个光团。若是普通的梦境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会神经紧张造成反冲，迅速醒来，然而现在并没有。
  青桐承认了自己危险的境地，也许在他相信自己能多次进入到这个梦境之中的时候，他就应该相信总有一天要发生些什么另外一些奇怪到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他受伤的手臂在这短短的时间已经有了知觉，痛觉以及逐渐回归的手臂掌控感、以及俯冲让他高度紧绷的神经，都在让他相信这里发生的一切比外面更要真实。
  青桐本能的躬身准备应付即将而来的冲击，但出人意料的事又发生了。他掉入迷宫中心区域的瞬间，重力加速度急速降低，如同落入深潭般。
  这光的区域气流密度远远大于高墙区域，下降冲力竟在顷刻之间被全部缓冲，周围黄色的光缓慢弯曲着像是潭水温柔的波纹，包裹缠绕着他，他的心间突然多了一种温暖，如同久违的父亲的大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哄他入睡。
  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受伤手臂的疼痛激起他一个警醒，快速弥合的伤口虽然还在疼，但是已经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
  青桐甩甩脑袋，重新振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算是生死攸关，若是懈怠片刻便会像刚才那样绝望到万劫不复。
  青桐四下张望，自己一直追寻的光团源头竟然是一个石台，而那石台之上漂浮着的一把钥匙。
  钥匙？他回想起根送他过来之前的留言。
  光团，石台，钥匙，梦境之扉……光团中心有石台，石台之上有钥匙。这四个提示的线索，现在看来像是一条线路，那么……【梦境之扉】是这条路的终点吗？若是找到的话，是不是就代表，可以逃出这该死的地方！青桐思索着。
  他支撑起身体跑向石台，伸手去抓那钥匙，光线从他指缝射出，这光线让他感觉到温暖，这种感觉很久违，他越来越觉得这钥匙就和父亲有关，他所有的执念、感应、直觉都告诉他同一个答案：这钥匙可以打开一条通往寻找父亲的路。
  钥匙是金属质感，入手冰凉，这钥匙的光芒像是一种能量包裹住他，而后周围突然氤氲之光大盛。
  片刻之后整个中心区域开始剧烈颤抖，一股股波动从他的脚底传出，如同久违的复苏，似乎有着一种力量正在地底蠢蠢欲动。眼前的石台像是狂龙一般以迅雷之势冲天而起，威势翻江倒海，周围地面迅速龟裂，翻起大量土石。
  “轰隆隆、轰隆隆！”巨大的声响像是一场不知何时才会停止的灾难。
  青桐心中惊骇，但他惊骇的是这灾难的狂力卷起的一切不能伤他分毫。所有的土石遇到那氤氲之光如同河流里的水流遇上磐石，全部绕开，散向四方。
  “砰”的一声巨响，刚才还宛若游龙四处流动的石土，像是听到命令一般，一瞬间失去了生命，柔若止水，轻似浮尘，静静落地。
  在这忽而狂乱忽而平和的动静之后，一扇巨大的门俨然矗立于中心区域之中，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这门大概十米之高，门边像是嵌在这空间以外的地方，周围空气隐隐扭曲。门后散发着无形的吸引人的能量。
  青桐震惊：“难道这就是根叔所说的梦境之扉？”他疑惑着向前走，一道光形成了一个黄金色的阶梯，这阶梯的尽头应该就有打开这道神圣之门的锁孔。
  青桐晃神了，这阶梯让他以为自己是一个满载荣誉将要被加冕的骑士，他威武庄严的一步步走着。似乎又陷入了一种自己不能控制的状态，慢慢享受着这个过程。
  好梦不长，一声呼啸把他从恍惚中拉扯回现实，一道影子像是陨星一样从空中坠落而下，带着火焰砸在光之阶梯上。
  青桐从晃神中恢复，定睛一看，是根被烧焦的半个身体！没有内脏肌肉和血液，人皮之内蠕动都是木根与藤蔓。根叔本来就是这样的吗？他来不及细想便被一道声音打破思绪。
  “这种灵力水平居然妄图开启梦境之扉，不怕被反噬成为珏兽吗？简直是可笑！”空中赫然是长牙的身影，他喘着粗气，以万钧之势落在根的半截身体上，挡在了青桐前面通往希望的大门的阶梯上。
  根抚养青桐长大，十年间，感情宛若父子，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便被这鼠兽杀死。悲伤、内疚、自责、愤恨、无助、绝望……各种感情蜂拥而上。
  然而并没有时间给他伤感，因为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他。
  长牙提了口气，平复了呼吸，而后讥笑着缓缓靠近：“差点没赶上呢……”
  “这家伙可是给你拖足了时间，若你的灵力够资格的话，应该早就走了吧。”长牙指着根叔残破的身体。
  青桐心中一颤，若不是他总是莫名其妙被某种力量晃了神，跑过眼前的百步不到的阶梯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那门的时间应该是富余的。
  “再不动手你可就死了！”青桐心里突然有道声音。
  “根？父亲？还是自己内心的回音？这种波动让他很熟悉。”青桐思考着。
  “怎么动手？有什么办法动手吗？打得过那种怪物吗？”他在心里不断的询问着，谁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来吧，别紧张，你是感觉不到痛苦的。”长牙伸了个懒腰，身体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磨擦声。
  “话说回来，刚才松动下筋骨真是舒坦~”他已经收起了喷火的油灯，慢慢朝青桐靠近。
  “你似乎忘了一点，这是你的梦境啊，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那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可以……起码……给我一把刀啊。”青桐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黑鼠巨兽，几近崩溃。
  “不，不是祈求，这个东西，向你自己要！”那声音有些急切。
  “我想要一把武器对抗这怪物，刀、刀、刀！”青桐伸出双手，他的内心在喊。紧接着他的意识中片刻眩晕，似乎有股奇妙的力量流出，紧接着一把手臂长的砍刀竟然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
  长牙一愣：“化器？短短时间居然学会了化器？”继而又开始狂笑：“叽哈哈哈，真是捡到宝了，哈哈哈！！”
  这笑声迫使青桐继续保持清醒，刚才唤出这刀的同时，他的意识里似乎燃烧了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梦境，你可以用自己的意愿生成或是支配源于你的梦中之物。”那声音像是某种引导。
  “梦中之物，梦中之物……这怪物应该是闯入我的梦境并非是我梦中之物，而这光阶和黑色高墙都是我的梦中之物。我要驱赶他，只有这把刀怕是不够，我需要更强力的武器。”青桐竭力冷静下来，他独自生活那么久，比同龄人拥有着更加成熟的心智，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他决心不要窝囊的死在自己的梦境之中。
  长牙沿着光之阶梯自上而下俯冲着狂奔下来。
  “炸弹、炸弹！”这是青桐能想出来的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了。伴随着他意识的又一阵眩晕，果然手里出现了炸弹。来不及惊叹，他更加确认了这种召唤需要燃烧掉他意识里的某些东西。
  青桐站在光色阶梯之上，一手持刀，一手握着炸弹放于背后，表情肃然。
  “叽哈哈哈哈，受死吧！”长牙笑着飞扑过来，带着长久积累的愤怒和凌然的杀气。
  青桐将手中之刀用力甩向长牙。然后闭上眼睛，他调整呼吸尽量将心态调整到平和，只是在等待一个瞬间。
  长牙不屑的用手去拍那飞来的刀。俯冲之势带着的速度威压却丝毫不减。
  这梦境的黑色高墙仍然矗立在中心光之区域的周围，像是断头台前沉默麻木的看客。红色的火光闪到黑墙之上反射出更加诡异的光亮。紧接着爆炸声翻滚着气浪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席卷开来。
  青桐从空中坠落，他听到长牙痛苦的哀嚎，意识逐渐模糊。
  “居然还没死，那就是我要死了吧。”青桐闭上眼，疲倦袭来，湮没了他的意识。
  “计算时间点燃炸弹，丢出去的刀在被拍碎前化为蒙蔽视线的铁粉。燃烧灵力消失掉自己脚下那一阶的光之阶梯使自己掉落下去……”
  “如此精准完美的实施了自己的计划，那高傲愚蠢的老鼠，满怀期待的扑上来也只能抱到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了吧。”一个黑衣女子喃喃说道，她单手一探，接住掉落的青桐。
  作为觉醒者实力的使徒，被一个未觉醒的灵游者重伤成这样真是自己的耻辱，若是被同僚的那些家伙知道，他定被会羞辱的永生抬不起头。
  长牙看着自己满身鲜血，衣服褴褛，破烂不堪，被炸翻开的皮毛中漏出清晰的肌肉血管。铁粉被炸弹的火烧透粘附他身上持续烧灼伤口。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我要撕碎你，拿走你的珏，捏碎你的每一根骨头，吃掉你的每一块肉！“这种耻辱让他癫狂，他唤出守墓人之灯，灯中火焰爆发而出，被他的身体吸收。
  眼睛猩红，面目狰狞，肌肉更加膨胀，一股气浪从他体内爆发而出，荡清周围因爆炸而生起的烟雾。
  长牙扫视而去，看到了下方的两道身影。便飞冲过去，显然愤怒已经使他不能思考，他要碾碎这梦境界之中的一切生命。
  “哦？达到融合了吗？”女子眼神闪过一丝光然后迅速被淡漠掩盖，她嘴角微微勾起：“不过，与魂器的共鸣率……还差得远呢。”
  女子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单手伸向飞扑过来的长牙。长牙肌肉遒劲，扬起利爪，向着黑衣女子撕抓而去。黑衣女子突然睁眼，掌心中闪现出一个黑色透明的立方体将长牙框住。
  这个梦境似乎变得很安静，像极了下雪的冬夜。血腥、杀气、怨念、燃烧、爆炸、死亡化为各种色彩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个黑色的立方体中，继而相互纠缠、压缩、爆炸，没有声音。长牙的眼睛因痛苦从愤怒变为恐惧再变为绝望，他清楚的看到了那带着恬淡微笑的黑衣女子。
  长牙只的口型是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还没来得急发出的声音连同身体一起被纷杂的深色雾气湮没。
  黑色透明四方体中的各种颜色融合混杂，已然变为墨黑，缩小、再缩小，不断的旋转、扭曲，没有声势浩大的轰鸣，像是失去了声道的默片一样安静到很难配合死亡。
  立方体消失的一瞬，掉出了一堆东西。
  “这个便给你作为带给我希望的奖励吧。”女子笑了笑掩着面消失了。
  这长牙的散落之物飞到了这迷宫的各个角落。只有一盏燃尽的油灯微微陷入地面，清风吹着中心区域的沙土轻轻拂过灯体，细微的沙沙声作响。
  这梦境界像是风雨后放晴般云淡风轻，梦境之扉消失，钥匙又悬浮于石台，重新散发出氤氲的光，黑色高墙依然林立，有一根藤蔓强无声息的破了土，依附在这高墙之上。
  高墙底部那些影子重新融合，然后将青桐包裹。窒息，痛苦，鼻腔嗅到熟悉焦铁的味道……犹如一个兴高采烈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