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夜斗

  众人呐喊震天价响,抖落满树的雪花,杀气盎然肃杀更比那霜雪,手中兵刃挥舞,一齐围攻而上。
  只见武迟丝毫不惧,安然磐石,待得众人逼近不过一步距离的生死危机时刻,踏步弓腿迅速在地上弧形扫过,瞬间激起一层雪幕;手横挥刀起风,那雪晶飞溅而出,直打那最前沿敌人的双眼,距离甚近,飞激甚迅,退无可退挡无可挡。
  眼前突然得被一层白色笼罩,只听他们惨叫一声,不自觉抬手来挡,身形一顿,那后面的人来不及撤力止步,都撞了上去。
  武迟借机猱身而上,右手持刀左手内缩成拳,左突右冲,手起刀落,所过之处只听几声闷哼,人已倒下。毕竟不是庸俗之辈,他们很快就调整状态,眼前黑幕重重刀光剑影,武迟骤然止步,缩腹倒吸,其身有如后拉,倒退而出,凌空一个翻身,跃出包围圈。
  只一个回合,七八个汉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四五个汉子强咬着牙半跪而起,武迟全身而退,丝毫未损。许默忠见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赞道:“好俊的功夫。”他还不打算出手,比较老了,费气力的事情是不愿去做了。
  众人首攻受挫,然则锐气不减,盛气凌人。那虬髯大汉大喝道:“我看倒像一只兔子,蹦来蹦去。看招!”说着就将手中流星锤直甩而出,另有四五人提刀疾步从旁相攻。
  武迟换至左手卧刀,直迎而上,一晃眼人已欺近到流星锤前,忽的矮身向侧一闪,五指张开如簸箕,运力其间,硬生生握住直飞而来的流星锤,横甩而出,铁链斜飞,反倒扫中右侧提刀而来的人;还未完,有一把抓住铁链,猛然踏步掣肘回拉,一下把那虬髯汉子拉了个趔趄,又运力拉回,那虬髯汉子脚步未稳无从发力,直被武迟拉至身前,冲散从左侧攻来的三人,一刀架在虬髯汉子脖颈上,冷然道:“你已死了。”松手摔他落地。
  那虬髯汉子爬将起来,恼羞成怒道:“娘的,你他妈玩儿老子呢。”捏拳弓背暴喝一声,衣服被震裂,整个身子似都庞大了一圈儿,隐隐然有赤芒附着其上。
  许默忠从旁解说道:“霸体神功,比之金钟罩铁布衫更深一层境界,练至十层,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无人能敌。”
  武迟道:“无人能敌?”将木刀插会后腰,双臂半张开曲肘,举拳在头如牛角状。
  许默忠道:“这是南山排的‘气冲牛斗’拳,以硬碰硬,以刚对刚。”
  虬髯汉子鼓气全身肌肉,道:“老子掰断你的牛角!”说着就马步抱了上去。
  武迟把背弯了双拳齐出,果真有如蛮牛冲撞一般。虬髯汉子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武迟双手,蔑笑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吧!”想掰断武迟双臂。
  武迟双腿离地,并脚踹中虬髯汉子的根子,疼得他一下面目惨白无色,手上自然使不出来立起来了。
  武迟淡淡道:“不够硬。”虬髯汉子双眼泛白躺在地上,已口吐白沫了。
  一面目猥琐的汉子悄无声息递过来一只手,笑道:“小兄弟你手段够毒辣的。”临近之后突然张开,爆射出无数暗器。
  武迟身子后仰贴地,头顶着地而脚向上踢出去,踢中那人的手腕,手中暗器向上抛撒。又一只脚鸳鸯踢腿。那面目猥琐的汉子腹部中脚,哀叫一声飞入人群中。
  那暗器因爆射开来的时候向上抛了一段距离,因此有数发暗器反而是飞射到了他们自己人,一时间慌乱无比。
  武迟疾冲而上,一瞬间用出二十中不同的门派招数,刀枪剑戟拳脚棍棒不一而足,这些人才应付完暗器,又慌忙招架武迟的攻击,又有几个人能挡得住?
  得手之后并不恋战,立刻倒射而出,不让他们以人数优势将自己包围住,以免形成困兽犹斗的不利局面。
  许默忠看着武迟这一打一退的闪电战术,顷刻间已经打到一大片自己的人,他目光如炬,看得清武迟几乎只要一出手就必然是击中其空门,攻击又快又准有狠,果不负第一杀手之名。
  虽然他功夫杂乱,但那刀法确确已斟入佳境,更加确信他就是半边坡的蒙面人。
  在这么打下去,武迟只会把这些人全都打趴下,到那时候就是许默忠一个光棍司令,他可不想这样,这些人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他可舍不得,于是开口道:“你们以退为进,化攻为守,只困住他。”
  许默忠一甩手,人已直冲而上。武迟刚准备闪躲,奈何四面八方均是绝境,面庞感到一股劲风逼面而来,肩膀刚动,胸口中了一拳,脚下退了半步。
  不过在中拳的同时,他也打出了一拳,不过因为手臂不够长,又因为退了半步,这一拳并未打中许默忠。
  许默忠一招得手,后招紧接而来,步步紧逼。武迟失了先机,处于被动局面,只能借着灵活机变的步法来闪避。
  许默忠微诧道:“八卦潜龙步?居然能有幸见识失传依旧的功夫,不算白活一场。”这一套步伐就是当年那个吃酒喝肉的破衣道士喝醉酒之后歪歪扭扭走出来的。
  武迟每次看他醉得歪歪倒倒,走起路来很是有趣,看得多了之后就记住了,在临敌的过程中无意间走了出来,意外的发现很是好用。
  武迟借着八卦潜龙步的机动灵活,取得反攻机会,微微跳起,四肢齐动变化多端,一会儿是腿法,一会儿是拳招,一会儿又是软鞭,一会儿又是横打,一会儿又是鹰爪功,似乎一下子将数十个门派的武功都使出来了。
  许默忠道:“花里胡哨,贪多而嚼不烂。”以不变应万变,一掌一拳变破了武迟那眼花缭乱的攻击。
  武迟道:“你很厉害。”遂正身立步,将刀竖立面前,金鸡独立。许默忠道:“青竹蛇刀法!”
  众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只见漫天都是卷地而起的雪花,根本没有机会插手入内。
  武迟出刀狡猾诡异狠毒,身法更是柔软不可捉摸,稍有不测便有可能丧命蛇口;许默忠凭借虚无缥缈的身法,如一片随风而起的枯叶,顺着武迟的攻击飘荡。两人交手数百招,忽见一人从雪花幕影之中横身飞了出来。
  然后听见一个苍老衰弱的声音道:“还不快将他拿下!”
  众人这才醒悟,那飞出来的是武迟,一拥而上将其摁住,武迟也不反抗,只是木讷道:“我输了。”
  白茫茫的雪雾飘下散落,许默忠微喘着气,拂了拂胸口,道:“这下可以说东西在哪儿了吧。”
  武迟道:“我不知道。”许默忠道:“郑飞虹在哪儿?”武迟还是道:“你脚下。”许默忠道:“那就挖吧。”武迟没说话了,他已然没有决定的权力了。
  很快,柳树下就被人用刀挖掘出了一个大坑,有人道:“总管,这下面果真有一具尸体。”
  这倒是出乎了许默忠的意料之外,看了看武迟,只见他目光呆滞全无神采,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道:“把尸体抬出来。”
  火光照明,郑飞虹的尸身摆在雪地上,残肢断臂,淌出一地的脏腑器官,在场的倒都是杀人如麻见惯了血肉模糊场面的,并未感到丝毫不适。
  许默忠在人的扶持下蹲下去查看了郑飞虹的伤口,发现腹部的致命伤是长刀所制,然则身上却有其他的伤口,看其形状是同一把刀,但显然却是剑招。
  许默忠回头看了看武迟,发现他闭着双眼,心中暗想:“财迷心窍,为了贪恋那两百万两银子,还是把人杀了。不知他们确是如何转运银子的。”他是以为郑飞虹是武迟所杀,毕竟在刚才的一场较量之中,武迟身具百家之技法,虽不是全部精通,但也是熟练而用。
  而用刀使出剑招,也是武迟用过的。
  许默忠道:“银子在哪儿?如此数量的银子单靠你们两人可是转运不走的,那唐奉道是否也有参与,他到底是什么人?”
  武迟道:“唐奉道,不知道。”有一汉子锤了他一拳头,怒骂道:“你他娘的还嘴硬!死到临头还不知死活。”
  许默忠抬手制止,道:“看样子他不会轻易说出来,先押解回去,天亮后派人严守城门,另派一队人马搜罗半边坡附近,看看有没有异样。”
  武迟被点了穴道,周身内力都运不起来,手上更是带了精钢打造的铁链手铐,前前后后七八个人围拥着他,一路步行至红梨园。
  已近黎明,万物寂静的时刻,唯红梨园是别样的热闹光景,仿佛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白天黑夜,永远都有欢乐。
  临近,望着一片连绵的灯火,武迟忽然站定脚步,凝望着前方。后面的人推他,催促道:“干什么呢,快走!”
  武迟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回答:“这是哪儿?这是你的葬生之所,好好看看吧!”
  许默忠道:“这是红梨园,是全天下最快活的地方。”武迟道:“红梨园?”心里面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是从来未曾有过的,这股情绪叫他十分不舒服,他不敢再往前走了,又停了下来。
  后面那人急了,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道:“磨磨蹭蹭的干嘛,以为走慢点就不用死了吗。快走,别耽搁时间!”
  武迟只是趴在地上不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竟然涌现出了一股恐惧,是让他骨头都发冷的那种恐惧,他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绝望惊恐,就连面对霍不思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武迟道:“里面是谁?”声音居然在发颤。许默忠道:“里面有很多人。”武迟道:“里面有个恐怖的人。”许默忠道:“他吗,只是一个可怜的人而已。”
  陈珩突然从床上起来,连衣服都没披上就冲出了房间,裸露出的肌肤白皙透明,毫无血气。院中那颗黑漆漆的树木,最顶上的那几根枝丫无风自动。
  陈珩道:“终究还是来了,哈哈哈。怎么样,你高兴了吗?”一震猛烈的咳嗽,摔倒在树前。
  他伸手去摸了摸那树木,立马脱下了一层黑漆漆的树皮,凄然一笑,将那树皮吞咽下肚,道:“看着吧,你永远都是我的!”
  爬将起来,几个纵身飞跃出园墙。
  许默忠大惊失色,赶忙脱了自己的衣服给陈珩披上,又从几人身上拉下几件厚厚的绒衣给他裹上,道:“你怎么出来了?”他陪在陈珩身边十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衣衫不整的走出来。
  陈珩不答他的话,只是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走出,众人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站在一旁。
  武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心中的恐惧更加浓郁具体,他抬起了头,四目相交,然后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我来了。”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许默忠更是惊诧,道:“你们认识?”刚才踢打辱骂武迟的几个人更是面无人色。
  陈珩笑了笑道:“你来了?很好,很好!”挥一挥手,道:“那就进去吧!”
  武迟爬将起来,双眸中出现少有的惊惶,直视着陈珩道:“你是谁?”陈珩睥睨道:“我是这里的主人,是主宰这里一切的人。”扭头去问许默忠:“他是怎么回事?”
  许默忠道:“今下午赌场运银车出了事故,有两名高手杀人劫车,两百万两白银不翼而飞。”
  陈珩对失踪的两百万两并不太放在心上,只是简单了道了句:“哦?”反而更是对武迟比较上心,指着他道:“是他做的?”
  许默忠道:“目前没有十足的证据,只能做怀疑。”陈珩伸出两指去点了点武迟受伤的脸,道:“看来他武艺不差,能在你手上受这么多伤。”许默忠道:“惭愧,人老快不中用了。”
  陈珩道:“你从不会无中生有,是查到什么才怀疑他的吧。”
  许默忠道:“从车夫口中得知,劫车的两人中有一人是一名杀手,名叫郑飞虹,是他的好友。”
  陈珩道:“杀手?莫非是受人所托?”许默忠道:“这点已经遣人去调查他所属组织。”陈珩道:“你做事向来是滴水不漏的。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到底会是谁有此胆量。对了,那名杀手人呢?”
  许默忠道:“已经死了。”一挥手,已有两人抬着担架上来,掀开白布,露出尸体。
  陈珩看了一眼道:“普天之下能同时有此刀法和剑法的人可不多。身怀绝技,难免会恃才傲物铤而走险了。”
  许默忠把眼神移到武迟身上,到:“此人便能算是其中一人。况且尸体是他埋的。”陈珩大感好奇,道:“哦?你是怀疑他们联手作案,之后为独贪银子把人杀了?”许默忠道:“两百万两不是一笔小数目。”言下之意就是确有此猜测。
  陈珩看着武迟道:“你会是贪财恋物的那类人吗?”
  武迟道:“不是。”陈珩笑道:“听见没,他说不是。”
  陈珩又问:“那这人是你杀的吗?”武迟道:“不是。”陈珩又回头笑道:“听见没,他说人不是他杀的。”
  许默忠道:“我听见了。”陈珩道:“我知道,他没要说谎,劫银的不会是他。”许默忠道:“我也知道,您从来没错过。”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将武迟放了,手链解了下来。
  陈珩看着武迟,指着担架上面的尸体道:“此人是不是你朋友?”武迟微微低头,视线停留在担架上那具冷冰冰的肉体。那张嘴从来没有这般的闭上这么久,脸上失去了那一抹嬉皮的笑容,变得多么陌生啊。
  这还是那个毫不正经废话连篇的郑飞虹吗?
  陈珩又问了一句:“此人是你朋友吗?”
  这当然是郑飞虹了。武迟点了点头,道:“他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流出热泪来,可是无论怎么用力,眼睛瞪得干涩了,也无泪可流。
  距离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距离上一次动情又是什么时候?
  武迟首次对自己感觉到惶恐不安。
  陈珩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点了点头,道:“既然他是你的朋友,既然他和劫银一案息息相关,既然他死于非命,那么作为他的朋友,你是不是应该替他受过,替他找出凶手,替他保持?”
  武迟道:“我该,也不该。”
  陈珩道:“哦?该也不该?从何说来。”武迟道:“我该替他受过,该找出凶手,却不该替他报仇。”
  陈珩觉得很是奇怪,道:“你的朋友被人如此残忍的杀了,你却不想替他报仇雪恨?”
  武迟望着自己的双手,道:“我们这双手染了太多的血,夺走了太多人的性命,被别人拿走本就是我们应有的结果,何来恨之一说。”
  陈珩道:“报不报仇暂先不说,这查出银子的下落和凶手的面目是有你的责任,你不否认这点便可。”
  武迟道:“不否认。”
  陈珩道:“你打算如何查起,需要人手可大方说出来。”武迟道:“我想睡觉。”陈珩奇道:“你现在想睡觉?”武迟道:“想睡觉。”陈珩忽地大笑道:“没错,你打了一夜的架,自然是精疲力尽该好生休息一下了。我会为你准备最柔软的床。”
  武迟道:“我想回去。”陈珩道:“你不能回去,你应该知道。”武迟道:“我知道。”陈珩道:“那你还回不回去?”武迟道:“不!”
  陈珩对许默忠道:“这起事件便由你们两人携手查明真相。”许默忠道:“是,你且放心。”陈珩道:“你也辛苦劳累一夜了,先去休息吧,情况摸查让下面的人处理就是。”
  天已有了破晓之势,天地间陷入最冷的时候。
  武迟没来由地心口慌乱,犹犹豫豫还是一步踏入了红梨园,忽有一阵寒风迎面吹来,针砭入骨,全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
  他心中好是难受,防腐是缺失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却如何也想不起来。他茫茫然然跟着他人的引领走进了一间芳香暧昧的房间,屋子里全是描男画女的图像以及女用之物。
  武迟目不侧视,直挺挺躺在床上,觉得很困很困,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许默忠不过眯了半个时辰,就有人在叩门。人老了之后就睡得很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惊醒,他起身道:“有什么事?”
  门口那汉子禀道:“杀手组织已经查明,是芦苇湖祈愿树。”许默忠道:“准备车马,即刻出发。”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郑飞虹,只有从他身上才能找到真正的突破口,如此重大的关键,许默忠怎会不亲自出马。更何况祈愿树并非普通的杀手组织,不亲自坐镇他还是不太放心。
  马是四匹精挑细选的千里良驹,车是华盖精饰宽敞大气;骏马一路疾驰,车却如行平地,安安稳稳。
  许默忠就躺在大车里面的软榻之上休息。马车前后共有二十骑黑马,上骑武艺高强的汉子。
  睡了大半天,许默忠恢复了精神,掀开帘子才看见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风萧夜冷,漫天灿星。他这一睡竟然睡到了天夜。
  二十个人以马车为圆心分坐三堆,围着大火堆,屁股下铺垫这厚厚的绒毯。人人面前都插了一根长棍,上面串了肉,在火上烤着。有人看见许默忠醒了,取了一根烤熟了肉上前,道:“我们看总管睡得香熟,就没敢打扰。兄弟们白天赶了一路,这才稍作停顿修整。”
  许默忠接过烤肉,下了车,所有人纷纷起立让位。许默忠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道:“辛苦你们了,就在此地安营吧,明天在赶路。”众人答道:“是!”复又坐下烤火吃肉。
  许默忠一边吃肉一边问道:“距离芦苇荡还有多远?”坐在身旁那人道:“一大早快马加鞭,午后便能到。”许默忠点头道:“那好,今夜好好休息吧。”
  与许默忠走得稍微近一点的人斗着胆子问:“总管,你说主上和那小子是什么关系?这事儿摆明和他脱不了干系,主上怎么这么维护他。您跟随主上这么多年,一定知道一些吧。”
  许默忠道:“主上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既然说与他无关自然就是与他无关。你难道还敢怀疑主上的能力?”
  那人连忙摆手道:“小的哪儿敢,只是觉得不论是在园内拿人的那小子,和与劫车有关的这小子,主上好像都特别纵容这两人。而且听主上和他们的对话,好像是相识已久。”
  许默忠道:“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做好自己分内事就够了。”吃完肉之后起身,踱步到别处,抬头仰望着天空。
  众人都已用事完毕,分派好守夜人之后悉数钻进了帐篷里面。许默忠对那些守夜的人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路程要赶。”那些人答道:“可我们去睡了谁来守夜?”许默忠道:“我来吧,我睡了一整天了,这会儿也睡不着。”众人诚惶诚恐道:“这哪儿敢,岂不是折煞我们了。”
  许默忠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别说了,就这么决定吧,你们去休息,今夜我替你们站岗守夜。等明天赶路我再休息。”
  天亮之后,众人收拾了帐篷,生活熬煮了饭食,吃过之后才复又上路。许默忠自然又回到了车厢里面去休息。
  刚刚过了午后,众人顺者一条小道走到了一片荒野之地,不远处就能看见一湾芦苇荡,因是隆冬,尽已枯败。
  马车停下,许默忠道:“已经到了吗。”外面人答道:“已经到了。”许默忠道:“那好,原地修整半个时辰,再行进发。”众人答道:“是!”
  半个时辰之后,许默忠道:“走吧,去瞧瞧。”
  芦苇荡,长板渡口处,一叶扁舟泊靠在岸边,有一个老头子戴着蓑翁,一根一线垂钓,远处是白茫茫一片,天地肃杀。
  许默忠走下马车,在众人的拥护之下走到长板渡口,对着那老头的背影道:“好兴致啊,钓上几条大鱼了。”
  那老人道:“本来有的,被你们人多势众全吓走了。”
  许默忠道:“那可是我们的不是了。”那老人道:“不是也说不上,这里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可以来,你们自然也可以来。”
  许默忠道:“说得有理。”老人道:“你们来干嘛的。”许默忠道:“来渡船过湖的。”老人道:“你们人多,我这小舟可装不上你们那么多的人。”许默忠道:“你都没转过身来瞧上一瞧就知道我们人多了。”老人道:“用不着看了,我后面长着眼睛。”
  许默忠道:“这后面长眼睛的人我倒是从来没见过。”老人道:“所以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许默忠道:“想去一个地方。”老人道:“想去那就去啊。”许默忠道:“那地方我找不到,需要有人带。”老人笑道:“你们是来找老头子我来带路的是吧。”许默忠道:“说的没错。”
  老人站了起来,道:“你们想去什么地方。”许默忠道:“祈愿树。”老人看了看他,又指了指他身边的人,道:“你们就是祈愿树,还用得着去找其他的祈愿树吗。”
  许默忠道:“因为哪里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老人挑眉道:“哦?那你来错地方了。”许默忠道:“来错地方了?”老人道:“祈愿树是求愿的地方,不是来求识解密的地方。所以说你们来错了。”
  许默忠道:“我就是来知道求愿的人。”老人道:“可你应该知道规矩。”许默忠道:“我知道。”老人道:“那你就更不该来,祈愿树向来不会登记记录客人的信息,更不会随意告知。”
  许默忠道:“可是必须要来,因为我想试一下。”老人道:“试一下?试一下什么?”许默忠道:“试一下你们是不是真的这么看中规矩。”老人道:“你会后悔的。”许默忠道:“可能是你后悔。”
  老人道:“我知道你武功不错。你带来的人也都是好手。”许默忠点头道:“你眼光不错。”老人道:“那你应该知道祈愿树是个什么样的组织。”许默忠道:“这我自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亲自来了。”老人道:“你亲自来就能改变局面?”许默忠道:“或许吧。”
  老人道:“是的,也许吧。”手轻轻一挥,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有一个大汉惨叫一声,捂着脖子栽倒在水中。仔细一看才发现,有一根细如银发的鱼线从他手指缝隙中伸出,嘀嗒着殷红的鲜血。
  许默忠道:“功夫不错。”老人道:“谬赞了,本来是想杀两个人的,果然还是老了。”许默忠负手跳上船板,出手如电夹住那鱼线,挽了几转缠绕在手指上,微一用力,那鱼竿便弯曲。
  老人并指如戟直刺许默忠咽喉,另一手倒转鱼竿,用尾部戳了过去。许默忠出手如幻,挡下老人两招并神臂长驱而入,一把扼住老人的喉咙,道:“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了吧。”
  老人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许默忠道:“你才是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老人道:“你们就算到了,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许默忠道:“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
  老人道:“你这么抓着我,叫我怎么摇橹开船?”许默忠放开他,又叫上两名手辣的汉子,小小一船就已经占满了,道:“你们其余人留下,不要放过任何来的人。”
  船飘飘荡荡摇了开去,老人站在船沿,道:“你知道你犯了个什么错吗?”许默忠道:“不知道,请教。”老人道:“你不该不杀我。”许默忠道:“杀了你谁给我们带路。”老人道:“你更不应该上船来的。”许默忠道:“不上船来怎么去祈愿树。”
  老人突然冷笑一声道:“可惜你去不成了!”突然纵身跳下了船。
  船晃晃荡荡似要倾覆。一汉子大惊道:“不好!船要翻了!”许默忠分开两脚站稳,道:“别慌,把船稳住。”
  船刚刚稳住,却又见船板汩汩冒水。汉字大声道:“不好!他在水底把船戳了个洞!”
  许默忠一脚把木船踢碎了,踢飞一块木板,他人立身一纵,踩在一块木板浮在水面上,道:“你们二人如法炮制。”那二人正想如此做,那老人突然从水里面钻出,一抓掏中一人的心窝,又一掌削断了一人的脚踝,两人都栽倒进水中。
  许默忠分身跳到快要沉没的小船上,趁着老人还没钻进水里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后心,一起飞到那块木板之上。那老人还想反抗,许默中瞬息就捏断了他两条腿和一条胳臂,道:“留你一条胳膊指路。”
  在老人的指引之下,许默忠催动内力使木板快速在湖面上飘行,半柱香的时间就到达了岸边。
  老人道:“祈愿树就在那路的尽头,你去吧。”许默忠道:“你也一起去吧。”拉着老人一起到了那颗大树之下,见上面挂满了颜色不一的短幅。
  许默忠指着上面道:“那上面就是委托书了吗。”老人道:“没错。”许默忠以内力打下一条短幅,只见上面描图了人像以及基本信息,却并未留委托人的名字。便随手扔在一边,对老人道:“你们的账簿在哪儿?”
  老人道:“我们没有账簿。”许默忠道:“你们不记录委托人的委托?”老人道:“从来不记,杀手自己从这里拿了委托任务就去杀人。不同颜色的不同银子,是早就定好了的价钱。”
  许默忠道:“来这里一共有几条路。”老人道:“只有一条。”许默忠道:“就是水路?”老人道:“还可以像鸟一样飞过来。”许默忠道:“那所有过来的人都是你接送的。”老人道:“自然是我。”
  许默忠道:“郑飞虹是你们的人。”老人道:“是。”许默忠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老人道:“大概半个月前”许默忠道:“他是来领取委托任务的。”老人道:“自然是。”
  许默忠道:“在他之前来找你的委托人有多少。”老人道:“不多,好像就一个。最近生意不太好做。”
  总算还是看到了一点线索,许默忠道:“你还记得那个人?”老人道:“别的不敢说,每一个到我这儿来的人我都记得。”许默忠道:“很好!”老人道:“很好?”许默忠道:“那个人什么长相。”
  老人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许默忠道:“因为你没有其他的选择。”老人道:“谁说我没有?”许默忠道:“你有?”老人道:“我当然有了。”说完就瞪着眼睛死了。
  许默忠只叹息了一声,放开了老人的尸体,线索还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