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教训一下

  宋富已经四十八岁了,有两个儿子;他的身体依旧健朗,每天的饭量和一个年轻小伙子一样;他和父亲宋公寿一样喜欢每天练长寿功,但是他和父亲不同,父亲练功是为了更好的享用女人,他则是为了赌场兴隆旺盛。
  宋富始终记得九年前的那一天,赌场突然走进一个体弱多病的白皙青年,他身后跟着一个沉默不语的糟老头子。
  白皙青年并不赌钱,只是随意的在赌场内转了转。这引起了宋富的注意,他指挥了几个打手想法子招呼他们出去。
  “嘿,不赌钱你跑来这儿瞎转悠什么?”
  “咳咳,我看看。”
  “那你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还不错这地方。”
  “既然看完了那就走吧,恕不远送!”
  白皙青年并没打算走,而是找了张赌桌坐下,身后的糟老头子站在一旁,像一颗老松。
  白皙青年把玩着骰子,很随意地道:“我想见你们老板一面,同他商量一笔生意。”
  “你别闹事啊!”
  “放心,你看我这身子板,像是来闹事的人吗?我是真有笔大买卖找你们老板,耽搁了你们担负得起?”
  这些人想来也是,一个多病的青年加一个枯瘦的老头子,也不像是敢来闹事的,说不定真是来谈生意的。
  宋富亲自接见,道:“我就是赌场的老板,不知道有什么生意相谈。”
  白皙青年道:“你很不错,赌场经营得也很好。我很满意。”
  宋富疑惑道:“你很满意?”
  白皙青年道:“今后这赌场是我的了,不过经营管事还是由你。”
  宋富笑了,原来这人的确是有病,脑子有病啊:“不好意思,你这笑话实在太好笑了,我实在忍不住。”
  白皙青年道:“这不是开玩笑,从今天起,赌场归我了。”指了指身旁的糟老头子,道:“这位是许总管,今后有事情可以向他汇报。我们走吧。”
  宋富阻止道:“等等!我怎么没听明白。你张口一句话说赌场归你了,就轻轻松松拿走了?这世上还有这便宜的买卖,要不也介绍几个给我做做吧。”在宋富的示意下,周围已经围上来了十几个壮汉,一圈一圈将白皙青年围在垓心。
  白皙青年复又坐下,对糟老头子吩咐道:“快点结束,我有些累了。对了,下手轻点,毕竟都是自家人了。”
  许默忠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只掀起了一阵风,所有人就全都倒下了。出手之快,在场的竟没一个人能够看清。
  宋富愣在原地,已然不敢再说一句话了。这样的人物,他那里招惹得起。
  宋富练完长寿功,感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了少年劲儿。他用完营养早膳后带着二儿子宋承业到赌坊去处理内务。
  聚八方客栈内,雪松对唐奉道言语:“唐兄,昨日听那车夫讲完之后,我心中实在憋了一股气,不出不行。我想去教训一下宋富父子,让他们以后谨慎为人,莫再做出一些有违天理之事。不知唐兄意下如何,同我一道前去,也好告慰马大叔和他女儿的在天之灵。”
  唐奉道知道宋公寿父子在城内还是小有势力的,担心雪松一人前去,双拳难敌四手会吃亏,便同雪松一起前往宋府。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家家屋檐悬冰,门前积雪。
  宋府建造得气势恢宏,就连台阶前蹲着的那两座石兽都比寻常府门前的巨大凶猛些。府门前一个奴仆正拿着扫帚清扫府门前的积雪。雪松上前唱个喏,道:“请问这里是宋富的宅府吗?”
  奴仆停下扫雪的动作,直起腰来回礼道:“这里就是了,不知两位公子找我家主人有何要事。还请公子在此地稍候片刻,待小人前去禀告老爷再出来迎接两位。此地风寒,还请多多担待,体谅小人的难处。”
  奴仆说完抄起扫帚转身上了台阶,跑进府门内。
  管家宋园见奴仆在院内奔跑,喝阻道:“让你出去扫雪,这才一盏茶的功夫你就清扫完了?你这厮定是胡乱扫过,趁人不备想溜到哪个犄角旮沓去偷懒。这门前的雪不清除干净,冻结成冰摔倒了太老爷,扒了你的皮来顶罪。”
  奴仆忙解释道:“小人哪儿敢偷懒。刚小人正在门外清理积雪,有两位公子前来问话找老爷。小人瞧他二人器宇轩昂,必不是什么凡夫俗子,找老爷说不准有什么重要的事。小人不敢擅自领他们进府,所以让他二人在门前稍候。门外天寒地冻的,小人怕他二人受冻焦躁气恼,坏了老爷的事,所以这才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禀报。”
  宋园道:“老爷一大早就和二少爷出门去了没在家里,你去告诉那二人,让他们赶紧回去,明早再来。”
  雪松道:“今日事今日毕,何需待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今天这件事就得今天做,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宋富他回来。你们忙你们的去,我们用不着你们伺候。”他又回头对唐奉道笑道:“怎么样,刚刚我那句诗念得还不错吧,师傅教我的。”
  唐奉道对雪松这七零八凑的诗句不表态,只是微笑回应。
  宋园一听雪松的口气就知道他们来找宋富不是什么好事,既然麻烦找上门了,作为奴仆的自然要替主人解决妥当了。宋园唤来一个仆人,附耳低声:“你去找齐冬青,告诉他有人来府内闹事,让他将府内的护院全聚集起来。”仆人喏声朝后院跑去。
  雪松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宋园是派人去了,他轻声一笑,道:“管家,在自己家中说话何必如此提防小心。有多少人都叫出来吧,让我热热身也不错。”他扭头又对唐奉道低声道:“宋富这类人家财万贯,结仇之人也不少,必定会在府内养几个江湖高手替他们看家护院。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离我太远了。”
  唐奉道回应道:“放心,我这三脚猫功夫还是可以应付自保。”
  雪松道:“那我就放心了。”
  一会儿,宋园后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一群壮汉,人人提枪携棒。为首的一人虎背熊腰一脸横肉,提着一把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鬼头刀。他领着十数个护院走到宋园身旁,道:“宋管家,就是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要来找宋老爷的麻烦。看老子一刀一个脑袋把他两剁了喂小虎。”
  宋园道:“那就有劳冬青了。速战速决,不要惊动了太老爷。”
  齐冬青自信满满的道:“我鬼斩阎王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别说就这两小子,就是再来十个,也不是我对手。”他扭头对身边的护院指着门口道:“你们去把门给我堵住了,别让他们俩跑了。”
  “是!”护院拖着长枪棍棒绕到雪松他们身后去堵住院门。
  雪松皱着眉头仰头,咬着嘴唇思考道:“鬼斩阎王,嗯……我好像听闻过这个名号。虎刀门刘门主的首席大徒弟对吧。刘门主是一代宗师,刀法超然,怎的他座下高徒却跑来这儿当别人护院。”
  齐冬青道:“关你屁事儿啊!”一个健步飞身上前,横刀斩向雪松。雪松轻轻推开旁边的唐奉道,以免打斗中误伤到他。齐冬青已跃身近前,双臂粗壮,青筋爆显。显然齐冬青是用出了全力,想一刀将雪松拦腰斩断,展示自己的威风。这一招“斩天断地”来势又急又猛,雪松在齐冬青刚将刀挥斩出来时,一跺脚如离弦之箭冲向齐冬青。
  雪松后发而先至冲到了齐冬青面前,左手向外一拐,正好抵住了齐冬青握刀的双手,鬼头刀的威势戛然而止,再无法向前挥出半寸。
  雪松左脚向前一弓,左手向外抓住齐冬青的手臂,右手扯住他的裤腰带,竟将他举了起来。
  雪松将齐冬青朝宋园方向扔过去。宋园被雄壮的齐冬青压倒在地动弹不了,他连踢带推的让齐冬青从自己身上爬起来。这滑稽的一幕引得众护院窃窃而笑。
  齐冬青恼羞成怒的爬了起来,脸气的通红,咬牙切齿的,鼻子呼哧呼哧的往外冒着粗气。他一把扯掉厚重的外衣,露出凶狠狰狞的伤疤。他愤怒的对雪松道:“今天我鬼斩阎王不把你的头砍下来就尿就壶誓不罢休!”
  雪松道:“说实在的,你真是丢尽了刘门主的脸。”
  齐冬青使出一招“力劈华山”,雪松微一扭身躲过此招。鬼头刀几乎是擦着雪松衣服劈下去的,雪松躲过后,齐冬青暗自发笑雪松托大轻敌,他猛然将刀又竖转横使出比刚才更加威猛的“斩天断地”猛劈过去。
  齐冬青料想雪松绝对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躲过此招。谁知雪松竟然像一片叶子般顺着刀势向旁飘走。
  齐冬青爆喝一声,毫无章法的向雪松乱劈乱砍。乱拳打死老师傅,齐冬青这是最后一搏。雪松还没有出手,齐冬青就已经自己躺下了,他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可是连雪松的一根头发都没劈断。
  齐冬青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上,刀丢在了一旁,大口的喘着粗气。雪松上前捡起那把鬼头刀,在众人面前将其折断。众护院见雪松徒手将精铁锻造的大刀折断了,都惧怕得逃离了。
  雪松将断刀扔在地上道:“刘门主的大弟子跑来替别人看门,我这就算是替刘门主教训你了。以后你别用刀了,太丢虎刀门的脸了。”说完又对着宋园道:“还有人吗?都叫出来吧。”
  宋园暗恼齐冬青居然如此无用,平日间听他吹嘘战绩还以为他多厉害,没想到居然如此不堪。
  宋园哪里知道并不是齐冬青太弱了,而是雪松太强了。
  雪松继续道:“刚刚我貌似听见你说‘速战速决,别惊动了太老爷’,也就是说宋富的父亲宋公寿在家吧。”
  宋园不言语。
  雪松道:“既然你不说,那我们就直接找吧。唐兄,我们走吧。”
  宋公寿正在床上和新来的小丫鬟嬉戏打闹,他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雪松一脚踹开房门的时候,小丫鬟惊叫一声连忙把被子拉过来盖住自己玲珑小巧的胴体。宋公寿很生气,他正专心一意的欣赏把玩小丫鬟那坚挺的小桃子。
  他以为是哪位不长眼的鲁莽新奴才撞开了他的房门。他从床下跳下来指着雪松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奴才,是谁招你进府的,没人教你规矩告诉你这是谁的房间吗!来人,给我把这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剥皮抽筋!”
  雪松看见缩在床脚努力扯进被子盖住身体瑟瑟发抖的丫鬟,看着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宋公寿道:“听你这颐指气使的口气必定就是宋公寿了。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成天和小丫头厮混在一起,身体受得住吗。”
  宋公寿仔细看了看雪松和跟在后面的身着华服的唐奉道,知道他们不可能是自己家的下人,他指着门外的管家宋园问道:“你们真是一群饭桶!白养了这么多人,就这么放任两个陌生人在府内自由出入!齐冬青去哪儿了,我儿花了大价钱可不是请他来吃白饭玩女人的。”
  他又对这雪松道:“你们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府?看你等样貌也不像是做强盗营生的。我与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来找我什么麻烦。是因为赌场的事吗?那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来,有本事的去红梨园找那陈珩去,赌场是他的,我儿只是负责管理。”
  雪松坐了下来,拿着一个苹果吃了起来,边吃边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的。等你儿子宋富回来,我带你俩去个地方。到时候就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宋公寿指着宋园怒骂道:“你这狗奴才,出了这种事情不派人去叫我儿回来,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做什么!”
  宋园道:“齐冬青败后,小人就派人去赌场叫老爷回来了。小人估计用不了多久,老爷就带着人回来了。太老爷您别着急。”
  宋富正在核对账目,突然赌场内的人禀告他说,有人声称是宋府的家仆,要来找宋富。宋富疑虑家里的人怎么会来赌场找他,让赌场的内放人进来。
  家仆见到宋富就将雪松唐奉道闯入家中,打败齐冬青吓跑一众护院,要找宋富和宋公寿的事情禀报给宋富。
  宋富听完大吃一惊,虽说他管理的赌场成天与江湖中人打交道,但是他一直小心谨慎从不得罪任何人,并极力与他们攀好。
  难道是江湖上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士?不管是什么原因,宋富都得马上带着赌场内顶级的高手回家,他不能这两个人在府内胡作非为。
  自从陈珩接手赌场就全部换上了他的人,这群人都是江湖中个顶个的好手,因为被仇家追杀或是其他原因投靠在陈珩手下。
  宋富本身是没有权力动用赌场内的人去处理他自己的私事,但是这些年他和他们关系处理得不错,所以当听说宋富家里来了两个毛头小子找麻烦,他们都主动请缨。
  宋富带了谢虎、谢豹两兄弟回家,留下宋承业在赌场处理事情。谢虎、谢豹是江湖上残酷嗜杀的恶人,因为作恶多端遭到正义之士的追杀,无奈之下跑到小池城寻求陈珩的庇护。
  宋富赶回家,揪住一个家仆问道:“闯进来的那两人在哪儿?”
  家仆道:“回禀老爷,他们在太老爷房间里坐着等老爷您呢。”
  谢虎、谢豹两兄弟壮了宋富的胆子,他恶狠狠的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打听打听我宋富是谁的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谢虎兄弟、谢豹兄弟,待会就劳烦两位出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人。今晚我定好好招待酬谢两位兄弟。”
  谢虎道:“都是自家兄弟还用说这些。咱俩兄弟也许久未活动筋骨了。今天就拿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喂喂咱们的刀。”
  谢豹附和道:“哥哥说的是。但是哥哥,我们还需小心为好,莫要轻敌吃亏。他们既然能打败鬼斩阎王齐冬青,说明是有一定实力的。”
  谢虎道:“兄弟说的是。英雄总是出少年,想当初我们刚出武林也是青葱少年。”
  唐奉道喝着茶,雪松吃着替宋公寿准备的早点,宋公寿坐在床边气的瞪眼,床上的丫鬟已经穿好衣服陪坐在宋公寿的旁边。
  宋富一跨进门槛就表现出对父亲的关心:“父亲您没事儿吧,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你们是何人,有什么冲着我来,别伤害我父亲。”
  雪松道:“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想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而已,不会要你们的性命。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也别磨蹭,走吧。”
  谢虎两兄弟横刀挡在雪松面前,道:“要带人走可以,先问过我们兄弟的刀答不答应。”
  雪松看着谢家兄弟脸上的十字刀疤,道:“你们两个莫不是食人吞骨的谢虎和谢豹?”
  唐奉道见雪松面色微微有些变化,以为这次碰到强硬对手了,道:“你认识这两个人,他们是何来历?你能应付过来吗,不行的话我们先撤。”
  谢虎厉声道:“你以为这是你家后院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告诉你们,身体上不留下点什么东西,你们是走不出这扇门的。”
  雪松微现怒容道:“我在寺里曾听师兄们说起过,这江湖有五大强匪,他们凶残暴戾肆意涂炭生灵。后有江湖正义之士除掉了其中三人,剩下的那两人闻风逃窜了。因江湖中久未曾听到他们的消息,大家都以为他俩已经洗心革面退隐江湖了。没成想居然在这里遇见。”
  谢虎道:“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们兄弟。就凭你见识不错,我赏你一个痛快。”
  雪松道:“大言不惭!你们一起上吧!今日我要替无辜惨死之人好好教训你们一番。”
  谢虎道:“好大的口气!看刀!”谢虎率先提刀砍上去,谢豹紧随其后。兄弟俩相辅相成,互相弥补对方出现的破绽;谢虎攻上方,谢豹就攻下方,谢虎攻左,谢豹攻右,将雪松的退路完全封死。
  唐奉道在一旁揪着心,他虽然武功不强,但是能够看得出谢虎谢豹两兄弟配合得天衣无缝,攻守有方。而雪松只是一味的在进行防守。唐奉道想上前去帮助雪松,雪松似乎窥破了唐奉道的想法,他道:“别担心,这两人我能应付。”
  谢虎喝道:“话说得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兄弟,咱使出看家本领,别叫人小瞧了咱们。”
  谢虎谢豹的攻势发生了变化,较比之前更为刚猛,变化繁多让人无法分清虚实。
  雪松道:“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杀手锏了吗。破!”雪松觑见一处破绽,快速的打出一拳击中谢虎的胸口。
  谢虎胸口受力连连倒退,雪松乘胜追击,踏步上前抓住他的左臂用力将其折断,随后运气点了他身上几处穴道。谢虎只感觉自己周身内力不受控制的流散出去,他的武功被雪松废了,左臂被折断,他已成一个废人。
  谢豹攻势不停,左劈右砍上挑下斩。雪松连消带打一把抓住谢豹右臂折断,将其武功废尽。谢豹全身乏力,躺在地上捂着骨断的右臂。
  雪松立在原地,面色冷冷道:“你们罪恶滔天死不足惜,我念生命可贵只将你们武功尽数废除,各断一臂,还望你们今后能痛改前非,好好做人。否则以你二人现在的状况,任何一个壮年人都能制服你们。”
  唐奉道在旁边悄声提醒,道:“他们都是犯逃之人,不能就这么算了。待会儿把他们扔给官府。”
  宋公寿见识到雪松的身手后不敢再生气了,他静坐在原处等候处置。旁边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仅仅的抱着宋公寿的手臂。
  雪松转身对着宋富面色严峻,道:“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了吧,还是说你也想像他们一样躺在地上?”
  宋富知道雪松是说到做到的,他可不想成为一个废人,他还有事情没做完,于是慌忙上前去扶宋公寿立身,道:“走,走,咱们现在就走。爹,我扶着你。”
  这时候宋立业跑了出来,他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在手上,拦在门口,以刀指着雪松道:“你们两个贼人,斗胆包天跑到宋府来撒野,看我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
  宋立业只是小时候学过一点点武功,会一点三脚猫功夫。雪松哪儿知道这又是谁,以为又是宋富找来的帮手。一拳打过去,宋立业就飞了出去,吐出一口血晕倒在地上。
  宋富连忙跑上去看自己的儿子伤势如何,见宋立业是装晕的,便低声喝骂道:“你跑出来捣什么乱!这两人脸谢虎谢豹两兄弟都不是对手,你说说你这三脚猫功夫能起什么作用!打坏了身体还怎么办接下来的事儿。”
  宋立业示意宋富用身子掩着自己,悄声道:“父亲,这下儿子不就有理由在家养伤闭门谢客了吗。众目睽睽,由不得他们不信。”
  这一句话点醒了宋富,这还真是一招瞒天过海好计谋啊,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脑筋就是灵活。
  雪松看着自己的拳头道:“这人怎么这么不经打啊?一拳就吐血了。喂,他没死吧?”
  宋富招呼下人将宋立业抬回了房间,道:“没事,受了点内伤。”
  雪松带着宋富父子出了城在一座坟冢面前停下。
  坟冢很简陋,一个土包面前插了一根木牌当做墓碑。因为长久没人拜祭清扫,坟冢四周已经荒草绵绵,墓碑被杂草遮挡了一半,但还是能够看见上面的字:孝女马小莲之墓。
  这是老马幼女的墓。
  雪松将宋富踢到墓碑面前,喝道:“跪下磕头认错!”
  宋富父子不知道为何要磕头认错,反正顺着雪松的意思走就行了。他们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异口同声道:“我知错了,还望在天之灵能够宽恕我等。”
  雪松道:“你们可知道这是谁的墓。”
  宋富将碑上的字念了出来。
  雪松道:“那你们可还记得此人?可还记得你们做过什么事情!”
  宋富盯着碑上的文字思索着,可是他实在是记不起此人是谁了。老马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宋富遇见过太多太多了,他们当然不会记得。宋公寿就更不要说了,人已经七老八十,记忆力衰退,除了睡女人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宋富颤颤巍巍的摇了摇头道:“我实在记不起此人是谁,还望少侠提示一二。”
  雪松道:“亏你如此有孝心,居然连你的小妈都不认识了。宋老头子,你连自己媳妇都不认识。”
  宋富在心底将雪松十八辈祖宗都挖出来骂了一遍,但还是面带微笑道:“实不相瞒,我爹一年就要娶四五房老婆,一年也要休四五房老婆,所以我实在是记不起这位小妈是哪位了。”
  唐奉道和雪松听到宋富说出他父亲的荒唐风流事都暗自吃惊。
  雪松道:“十年前,你们设计让一个赌徒欠下一大笔烂债,逼迫他将自己的外孙女嫁给你宋公寿,后来他父亲上门大闹,你们将他赶出大门,这个女的当天晚上上吊自杀。这件事你们若是还不记得,那就让我替你们好好回忆一下。”他捏了捏拳头威胁宋富父子。
  宋富见状连忙抬手挡住,道:“记得记得。这件事我们记得。小莲,哦不,小妈是我父亲众多老婆中唯一上吊自杀的人。所以我还有印象。”
  雪松听完上去踢了一脚,怒道:“你说说你们还是人吗,一个小姑娘就被你们逼死了。”
  宋富连忙辩护道:“不是我们逼死的,不是我们逼死的。小妈嫁入宋家后,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满足她任何的要求。如果不是他父亲闹上门,小妈也不会上吊自缢。”
  雪松又踹上一脚,道:“你们强娶一个小姑娘还有理了是吧。还不知悔改是吧。”
  宋富害怕又被踹,连忙道:“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以后一定诚心悔改,回家后我就将小妈的坟重新修葺,将牌位立在祠堂日夜祭拜。我父亲以后再也不胡乱娶妻了。你说是吧父亲。”
  宋公寿浑身颤栗:“是的是的,我知错了。”
  雪松道:“我们都是局外人,只是看不惯你们如此做法才出手惩戒一番。既然你们想诚心悔过,那就动手将坟前的杂草清除干净。以后定期来拜祭扫墓。”
  宋富见只是除草这种小事情,立马跪着上前去拔除,宋公寿也跪着上前。
  雪松和唐奉道守着宋富父子将坟四周所以的杂草都清除完后,又命令宋富和宋公寿在坟前磕了三个时辰的头。
  宋富磕完头后晕头转向的和宋公寿相互扶持着走进城内。他们回到家后已经是深夜。宋公寿疲乏的躺在太师椅上,额头上贴着药贴。身边围绕着年轻的媳妇,左拥右抱,捶背捏肩敲腿。
  厨房端上来一碗燕窝粥,宋公寿接过粥碗,回想起今天受的侮辱,怒气填胸双眼喷火,猛的将燕窝粥摔在地上,身边的丫鬟仆人媳妇纷纷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
  安置好父亲之后,宋富装作在乎儿子的伤势,立刻前往宋立业的房间去照看。特意询问了丫鬟有没有好好煎药。
  陈珩的手段十分了得,为了所有人的消息能够准确无误的掌控在自己手里,他四处遍布眼线。根本不知道哪些人已经暗地里成了陈珩的眼睛,所以宋富父子就算是在家里面也是谨小慎微事事小心。
  宋立业演戏演全套,关在屋子里面也是躺在床上。见父亲前来,左右无人,便起身行礼。
  宋富连忙招呼他继续躺下,问道:“怎么样,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宋立业道:“放心吧父亲,受了一拳而已,不要紧的。今天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人,既打伤了我,也得罪了赌场。为我们接下来的事情提供了便利。”
  宋富道:“明天我就去见陈珩,到时候我会替你告假。怎么出府你想好了吧。”
  宋立业道:“这点孩儿早就谋划过了。孩儿身边有一个心腹,身材模样与孩儿有几分相像,明天我会找个恰当理由,哄骗他扮成我装病,而孩儿则替换他的服饰溜出府门。”
  宋富道:“你向来聪明,我对你很放心。不过那件事情你必须尽快办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宋立业道:“孩儿一定日夜兼程!”
  宋富道:“这样就好,你早些休息吧。”
  宋富准备离开了,宋立业突然叫住,道:“父亲,你可知道昨日在城外原本准备干预赌局的那伙人是被谁打跑的吗?”
  宋富道:“谁打跑的有什么要紧。”
  宋立业道:“我去找过那伙人,仔细询问了当天的情形。从他们的话语中,孩儿可认定,那人是个绝顶高手。”
  宋富道:“我们小池城内的高手还少吗。”
  宋立业道:“可是这个人却不同。”
  宋富道:“有什么不同?难不成长了三只眼睛还是六条胳膊。”
  宋立业道:“父亲可能不知,今天城里发生了一件大消息,足以轰动全城。”
  宋富来了点兴趣,道:“哦?是什么消息。”
  宋立业道:“有人打倒了独眼龙。”
  宋富大吃一惊,道:“就是那个被十三省缉捕却依然逍遥法外的大盗?这个人不是许默忠向哪个人推选的可以收为己用的人之一吗,有谁这么不知死活敢在这里冻他的人?”
  宋立业道:“是一个少年,一个很普通,有些偏瘦的少年。”
  宋富更加不敢相信,道:“什么!被许默忠看中的人居然被一个少年打败了?这少年是谁?”
  宋立业道:“这少年就是我刚和父亲说起的,在城外打跑那伙人的人。而且,他打败独眼龙,只用了一双筷子。因为那时候他正在吃饭。”
  宋富道:“这个消息确实足够大,但说到轰动全城恐怕还未能够吧。”
  宋立业道:“不,我要告诉父亲的大消息是,有人去登门挑战朱宗师了!”
  宋富道:“这算什么大消息,他们江湖中人争名比武不过在寻常不过了。”
  宋立业道:“可是这个挑战者足够吸人眼球。”
  宋富道:“是谁?”
  宋立业道:“就是打败了独眼龙的那位少年。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大家都等着看一出好戏。”
  宋富道:“可是这个和我们要办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你说这个给我是做什么?”
  宋立业道:“父亲你想,这少年郎武功修为不弱,为什么不能挑起他和那个人之间的矛盾,让他和老头子比试比试。看看孰强孰弱。”
  宋富沉思道:“既然能一筷子打败独眼龙,且有把握挑战朱宗师,这人肯定是有水平的。可是要怎么制造他和哪个人之间的矛盾。据我所知,独眼龙并没有答应那人的要求。”
  宋立业道:“这个简单,父亲你明天见了那人,只需说殴打我们的和那少年是一伙的,他们似乎都对赌场怀有敌意。”
  宋富道:“那人也不是傻子,不是我说什么他就会信的。”
  宋立业自信笑道:“不,他会信你的。”
  宋富不解问道:“为何?”
  宋立业道:“因为这三人都是同一天入的城,而且好巧不巧,住的还是同一家客栈。我已经了解过,客栈的小二表明他们三人确实认识,还一起说过话。李员外找的那伙人我已经处理干净了。三名年龄相仿的少年,同一时间来此,分别和赌场扯上了干系。这不由得那人不相信。只要挑起他们之间的矛头,对我们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
  宋富道:“我儿聪明!竟能想出如此计谋!”
  次日一早,宋富就带着宋二驾车去了红梨园。
  接待宋富的是同等级别的朱欲。两人向来没什么好气,他搀扶着走路不便的宋富,阴阳怪气道:“听说昨天你们府上找来两个行侠仗义的少侠,把府上弄得那叫一个鸡犬不宁,还掳走了你和令尊整整一下午。瞧瞧这叫嘛事儿,多行不义必自毙了吧。”
  宋富甩开朱欲的手,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我要去见陈老板。”
  朱欲道:“怎么,想找大老板替你出气?赌场因为你折了两个弟兄,不责怪你就恩谢吧。”
  宋富压着宋二跪在屋外,道:“大老板,宋富坏了赌场规矩,不敢隐瞒特来请罪,请老板责罚。”
  陈珩咳嗽一声,道:“哦?你坏了什么规矩,我倒是不知情。”
  宋富道:“此人是我亲侄,我给他在赌场内谋了一份差事。”
  陈珩道:“这事我知情,许总管跟我说过,不是什么大事儿。”
  宋富道:“可是前天,此人私下受一赌客钱财,允许其作弊干扰赌局。虽说中途出现意外,最终结果并非出千那人所料。但这种行为确实违反了大老板您的规矩,险些给赌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今日我特押他来请罪。”
  陈珩道:“这人真是你侄子?”
  宋富道:“亲侄子,他母亲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深厚。”
  陈珩道:“那你可知这坏了规矩的人是什么后果?”
  宋二此刻已经屁滚尿流,央求道:“叔叔救我啊!”
  宋富置之不理,道:“当受活刮之刑!”
  陈珩拍手称赞,道:“不错!你知道你还主动将人押送来了。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免除一死?”
  宋富道:“因为我深知,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真正瞒骗大老板的。何况,我也不想因为他犯的错,而引火烧到自己身上。”
  陈珩大笑道:“嗯,不错不错!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听说昨天有两人到府上捣乱,还把你和你家老头子抓走了。怎么样,身体没大碍吧。”
  宋富道:“受了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害老板折损了两名得力助手。还害我儿卧病在床,只怕短时间内无法处理赌场的事务。”
  陈珩道:“谢家兄弟技不如人,怪不得谁。你和令郎才是我的得力助手,伤了你们才是我的损失。放心,我会让许总管去处理这件事。”
  宋富道:“多谢大老板关心。希望大老板能尽早行动,我总觉得他们可能不是真的针对我,背后的目的可能是赌场。”
  陈珩道:“哦?此话怎讲。”
  宋富道:“前天,就已经有一个人在城外打算对赌场的人下手,不过他初来乍到,将其他人认错了。尔后昨天就有两个少年高手随便找了个借口上门滋事。我不太相信这只是巧合。”
  陈珩沉默半响,道:“这件事我会派人查明清楚。”
  送走宋富之后,朱欲对此人有了新的认识,下定决心今后不在招惹他了。面对自己亲侄子的哭诉求救,他充耳不闻;亲眼见证其被活活剥皮而死,他竟然无动于衷。和这样的人做对,实在是可怕。
  宋富掀开骄帘坐了进去,吩咐道:“回去吧。”轿夫刚走了几步,宋富就在骄内吐出一口血来。
  是久憋不畅,伤了心脉。他才不是和陈珩那样毫无感情的冷冰冰怪物,他看着自己的侄女遭受如此酷刑,又怎么会不难受。他也不想这样做,可是不能不这么做啊。他不能出现任何引起陈珩怀疑自己的失误行为,必须让陈珩认为他已经完全屈服于他的统治。
  只有这样,只有躲开了陈珩的视线,才有机会给予他致命的一击,然后抢回属于自己的赌场。
  这个赌场本来就是自己的心血,是耗费多年辛苦才经营起来的。其中的艰辛、割舍,是外人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