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或许她眼前看到的只是梦境

  晚饭时间,修清岩心情很好,还哼着小曲。温琼埋头吃饭,嘴里塞得满满的,脸颊鼓起,十分可爱,就是不怎么说话。
  萧晴心思细腻,低声问温琼,“你们吵架了?”
  温琼咬了一口排骨,摇头,“没有。”
  “我看也不像,他心情那么好。”
  温琼抬眼,瞪了修清岩一眼。修清岩剥好虾,放到她碗里。
  两个孩子都成年了,家里人没有特意给压岁钱,只是在微信里各种发红包。修铮安和修铮宣发得最多,一次能抢几百块,萧晴的运气最差,只能抢到几十,非常不满。修铮宣偷偷给她转了520元。
  萧晴更气了,她踢了修铮宣的脚一下,“你转什么账啊?发红包才好玩啊。”
  修铮宣看她一眼,他即使坐在沙发上也是脊背挺直。他又发了一个红包给萧晴,“只能发这么多了。”
  萧晴看着又一个5200的红包,完全失去了抢红包的乐趣。
  修清岩也给温琼发了个红包。
  尚婧看到说:“清岩,你别给小琼发了,她有钱。”
  修清岩回道:“手滑。”
  尚婧,“……”这时她的手机一响,修铮安也给她发了个红包,她耳根发烫,看着一屋子的人,电视里正播着春晚,她感到无比温馨幸福。
  这时,温琼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正埋头抢红包,吓了一跳,来电是经纪人闻启明,她立刻接了。
  闻启明语气焦急,“温琼,邵黎跳楼了。”
  “什么?”温琼猛地站起来,一时没有站稳,修清岩扶住了她的腰。全家人都看向她。
  闻启明叹了口气,“你有时间吗?她的亲人暂时都不会过去,你去看看她吧。”
  “她没事吧?”
  “腿摔断了。”
  “我、我去看她,那……闻哥你来接我?”
  “好。”
  修清岩却接过电话,“我送她去。”
  闻启明愣了一下,“在临市,修少您有时间吗?”
  “有。”
  “谢谢。我稍后把地址发给温琼。”说完,闻启明挂了电话。
  温琼许久才回过神来。一家人看着她,问道:“怎么回事?”
  温琼把事情告诉他们,修铮安眉头皱起,“这大过年的,为什么跳楼?”
  温琼摇头,“不知道,在公司里我跟她关系不错。”
  “那该去看看,修清岩你开车去?”
  修清岩已经从衣架上取下他和温琼的外套,给温琼穿上,拿着车钥匙,揽过温琼的肩膀,“嗯,我开车,你们晚上不用等我们。”
  尚婧不放心,“要不我跟……”
  温琼抱了下尚婧,“妈,你不用陪我们,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今晚说不定还有媒体在。”
  “小心点。”尚婧抚摸了下她的头。
  “好。”
  温琼坐在车里,跟家人挥了挥手。随后修清岩启动车子,开往临市。
  邵黎昨晚还给温琼发了信息,说她在片场,她们剧组没有假期。
  这一个多月来,温琼与邵黎的联系也不频繁,只是断断续续。她到底为什么会跳楼?
  上了高速,温琼又给闻启明打了电话。闻启明也在过去的路上,陈鸿雁放假回家了,他没假,又是经纪人总监,这件事他得去处理,告诉温琼是因为邵黎说要见她,所以他才问温琼是否一起过去。
  闻启明说:“不清楚,她突然从酒店窗户跳下来,运气好,楼下有绿化带,只是腿断了。”
  挂了电话,温琼靠在椅背上。邵黎上辈子抑郁自杀了,温琼本以为她如今心境开阔,能活下来,结果又碰上这样的事,是不是意味着邵黎终究无法逃脱命运?想到这里,温琼遍体生寒。
  她重生以来,很多事情都在改变。可是如果邵黎最终难逃一死,那么她呢?她上辈子二十七岁死的,所以无论如何发展,她都会年轻身亡?
  温琼越想越心慌,她看向正稳稳开车的修清岩,一阵朦胧恍惚,或许她眼前看到的只是梦境,是海市蜃楼。她声音微哑地喊道:“修清岩。”
  修清岩叼着烟,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他的脸转过来的一瞬,在温琼眼中变得立体起来。
  修清岩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把烟放回嘴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了?”
  温琼沉默地拉下他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
  修清岩嘴角的烟掉了……差点烫到他的腿,他立刻拨开按灭,单手握住温琼,“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别想那么多,再胡思乱想我就不带你去看她了。”
  “好。”温琼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医院里兵荒马乱,突然送来一个从四楼摔下来的病人,跟着来的还有好几个戴着口罩的人,余淼就是其中之一,她坐在走廊里,助理在她身旁安慰,“没事的。”
  余淼看了助理一眼,没有吭声,她抓了抓头发,颓然地靠着椅背。这段时间她精神压力很大,整晚睡不好,她本来不想来医院,但是剧组的人都来了,她跟邵黎又是同公司,自然要来。
  陶越丞也赶来了,他看了眼坐在走廊椅子上的余淼,没有过去搭话。倒是问他的助理,“邵黎没有配助理吗?”
  他的助理摇摇头,“没有,一个小演员,谁给她配啊,怎么能跟余淼比。”
  助理说着看了眼余淼。陈鸿雁他认识,多次来过片场,关心最多的只有余淼,对她的另外一个艺人,基本是放养状态。他总觉得邵黎会跳楼,大概是精神方面的问题。
  由于是大年三十晚上,医院的人不多,都是值班的医生护士。陶越丞戴着口罩,也没人认出来。
  邵黎正在做检查,之后要手术。她坚决不肯喊父母过来,于是暂时没有通知。
  很快主治医生过来,一件白大褂,容貌俊朗,那双眼睛冷若寒冰。护士边走边跟他说明情况。
  余淼微微侧头,瞬间定住,目光始终落在那位医生的脸上。她下意识地勾了勾口罩,假装关心邵黎,上前问道:“医生,是您帮邵黎做手术吗?”
  楚信往她这边一望,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地错开视线,“是,你们稍等。”他翻看了下病历,对身边的护士说道:“准备手术。”
  “是。”
  制作人和场务也上前,询问情况。楚信说道:“片子我看过了,伤得有些严重,就算骨头接好,她也很可能会有些后遗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场务与制作人对视一眼。这时,走廊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在场的人齐齐转头,楚信也抬头望去,看到一身红色长裙的温琼时,他手中的笔没拿住,掉在地上。
  护士吓了一跳,“楚医生?”
  楚信回神,接过笔,低头戴好口罩,将脸遮住大半,又看了眼温琼。
  闻启明一到,立刻去签手术单。
  余淼看到温琼也来了,揉了揉胀痛的额头,“闻哥,既然你们都来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我昨晚没有睡好。”
  闻启明冷冷看她一眼,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余淼带着助理离去,走到医院门口,碰到停好车晚一步进来的修清岩。她脚步停下,“修清岩……”
  修清岩没听到似的,手里搭着件外套,往里面大步走去。
  余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咬紧牙牙,头好像更疼了。
  没了余淼,走廊上的氛围轻松很多。邵黎进了手术室,剩下的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看到修清岩过来,有些人不认识,有些认识的上来打了招呼。
  温琼刚刚下车走得太急,外套落在车上。修清岩抖开外套,给她穿好。
  温琼问陶越丞,“邵黎是怎么回事?”
  陶越丞看了眼修清岩,回道:“不清楚,今天她有戏份,拍完了就回酒店,然后就这样了。”
  温琼眉头轻蹙,陷入沉默。
  闻启明一直在打电话,好像在安排交代什么,打完电话回来,才问剧组的人,“今天没有媒体吧?”
  制片人想了下,“有,白天的时候有,晚上好像都回去了……”
  闻启明点头,过来跟修清岩打了招呼。修清岩坐温琼身边,伸着长腿,漫不经心地点头。
  闻启明又说:“邵黎没有助理不行啊。我去酒店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监控拍下当时的情况。温琼,麻烦你在这里等她。”
  温琼应下,“好。”
  闻启明拿着手机,转身下楼。
  过了一会儿,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回去了,只剩下制片人。导演和几个正在拍摄的演员都没来,大年三十赶拍最后几幕,十分辛苦。
  修清岩向家里报了平安,搭着温琼的肩膀,“你睡会儿。”
  温琼看到有外人在,推他一下,“我不困。”
  修清岩又问:“那你饿不饿?”
  “我们刚吃饱。”温琼扫了他一眼,把手机扔到他怀里,“你玩游戏。”
  修清岩嘴角微勾,“好,我玩游戏。”
  陶越丞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他也掏出手机,撞了下修清岩的胳膊,“来一局。”
  “来就来。”修清岩一脸随意。
  两人真是高手见高手,打得精彩,连制片人都过来围观。
  温琼一直望着手术室,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个小时后,楚信走出手术室,勾下口罩,正好与温琼的目光撞上。温琼怔住,楚信也愣了下,他把口罩再次戴上。温琼忽略心头怪异的感觉,刷地站了起来,俯身去看躺在病床上的邵黎。
  楚信看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道:“粉碎性骨折……会留下一定的后遗症。”
  “很严重吗?影响走路吗?”温琼没有看向他。
  楚信的嗓音依然带着几分冷清,“会有影响,但是问题不大……”
  “会瘸了吗?”温琼握住邵黎的手,问出这个问题她费了很大力气,如果成了瘸子,邵黎的演绎之路肯定会就此结束。
  楚信眼眸低垂,在温琼无法看到的地方,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积极做康复治疗,不会很严重,但多少会有点。”
  温琼看着昏睡的邵黎,怜惜又无奈。
  修清岩和陶越丞几个人也围上来。修清岩看了一眼戴着口罩的楚信,搂住温琼肩膀,“先回病房。”
  温琼靠在他的怀里,“嗯。”
  陶越丞一脸惋惜,“我觉得邵黎演技不错,是个好苗子。”制片人也不禁叹息。
  由于麻醉作用,邵黎还没醒。病房是陶越丞要求的单独病房。
  闻启明去了酒店,久久没有回来,这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温琼有些困意,打了个哈欠。病房里还有一张家属床,修清岩让温琼去那里休息。
  制作人见手术成功,也回去了,毕竟他明天还有事情,这么多人在,他就不陪了。
  陶越丞是个夜猫子,躺在沙发上。他与邵黎在剧组里相处得不错,也许是因为邵黎跟温琼关系好,他爱屋及乌,所以对邵黎也会多加照顾,当成小妹妹。大年三十,都漂泊在外,这间病房算是把他们聚在了一起,几分冷清,也惺惺相惜。
  看到陶越丞躺下,温琼才凑过去,亲了亲修清岩的嘴角,低声说道:“你也睡吧。”
  修清岩侧过头,加深了这个吻,“你乖乖睡,我坐会就行。”
  温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点点头,躺下。修清岩给她盖好被子,拉过一张单人沙发,窝进去,无处安放的长腿伸在外面,也合上了眼。
  楚信拿着病例,站在窗外,看到了他们接吻的那一幕,他揉了揉太阳穴,头又疼了。他大步离开,回到办公室,倒了杯水喝,才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