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近在咫尺的离别直觉

  “新年好，你还好吗？”
  “恩，有你送的奶茶，好多了。谢谢你晓兰。”
  “不用谢啦。郑叔叔呢？”我忍不住探头朝里面张望。
  “他出去了，去找领导送礼。”你目光黯淡下来，转开了身：“进来吧。”
  我急忙跟了进去，关上门，驾轻就熟地去鞋柜里找到一双女士拖鞋换上。
  “你吃晚饭了吗？”我环顾一下餐桌，空空荡荡。茶几上有两个空酒杯，烟盒和打火机。
  “喝了奶茶。不饿。”你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中央一台正在重播前一晚的春节联欢晚会。
  “不吃饭那怎么行。我来给你做吧。”我刚说完，你就惊诧地回过头来，看着我认真的表情，淡淡地笑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冰箱里应该没有什么东西。”
  我走去餐厅，打开冰箱，真的只有啤酒饮料和一些果酱面包。“没事，我不饿。”你拍拍我的肩膀，安慰地说。
  “你看，有鸡蛋耶。我帮你蒸鸡蛋羹吧。”我忽然瞥见厨房里放有两盘鸡蛋，惊喜地叫出来。
  “恩，那麻烦了。”
  在我打蛋时，你从身后环抱住我的腰，微微弯着腰将头放在我的左肩上，温热的呼吸从我耳边滑过，一股暖意从心里直奔涌至全身……
  这样温馨可人的场景，我曾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遍。
  可是在今天这样的艰难时刻，难免让我心生悲切。
  如果百安大桥没有断，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该多好呀。
  “真香啊，饿了呢。”你深深地嗅了嗅，像个孩子似的闭上眼，双手交叉相握，满脸期待。
  “好了，可以出锅了。”我打开锅盖，一大碗柔黄的鸡蛋羹出现在眼前，“还差点香油，帮我找一下吧！”
  “这个是吧？”你翻了一会橱柜，终于找到了一小瓶还未开封的香油。
  “恩，少倒点哈。”
  你迫不及待地倒好香油，端出了锅。我洗了勺子，递给你。
  “真好吃，晓兰，有进步哟。你要不要尝尝？”你将勺子递到我嘴边，我重重地将勺子咬在嘴里，笑得很开怀。
  “傻样儿！”
  “你才傻呢。”我含糊不清地说，其实没有多好吃，只不过是你太饿了吧。笨蛋，明明知道过年期间很多店都不营业，不买菜做饭也就算了，连去超市备点年货都不去。
  “哎我说，在这空前太平盛世，也就只有你，连过年都没饭吃了吧。”我看着你将碗边上粘着的都用勺子刮下来吃掉，心里很是感慨。
  “那我说，也就只有你，第一次过年去男朋友家，还没饭吃，得自己动手给男朋友做饭吧。”你吃完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那你也好意思说呢。”我斜着眼睛看你，“还记得前年你去我家拜年，我爸妈是怎么招待你的嘛？”
  “也就那样吧！”你撇撇嘴。
  “什么叫也就那样啊！”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打你：“和你家招待我的比起来，简直差太多了好嘛。”
  “秀色可餐听没听过呀！我这颜值，还抵不过一顿家常菜嘛。”你伸出手指轻轻戳戳你的脸，笑得很玩世不恭。
  “颜值一般一般……”你的嬉笑目光渐渐被惊愕代替，“世界第三。哈哈。”我慢吞吞地补上后面半句。
  “那第一，第二是谁？”
  “当然是我爸爸妈妈啊。”
  “我竟无言以对。”你学着王大锤的表情，丧丧地说。
  打打闹闹了一会，看你全身放松了不少，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哈，吃了饭心情都会跟着好起来。”
  “没人帮我做。”你大眼睛巴巴地看着我，可怜兮兮的样子，“要不你以后经常来帮我做饭？”
  “不要！”我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坚定地拒绝。
  你嘟起嘴角，更加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像个要糖吃的小孩。我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别开脸去。“待定哈，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碗。”
  “别，别洗了。晓兰，陪我坐一会吧。”你伸手拉我重新坐下，强迫地把我揽在怀里。看到你不再那么忧郁，我心里也如释重负，文迪失恋带给我的沉郁情绪也渐渐被抚慰，平息。
  我安静地伏在你怀里，静静地听着你的心跳，安心的暖。
  “晓兰，我爸爸的事似乎很严重，可能直到事情尘埃落定我们都不能正常联系了。”你正色道。
  我抬起头看你，眼睛里满是伤感：“事情什么时候会尘埃落定呢？”
  “过完年彻查。应该是四月份左右开庭吧。”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栗。
  “郑叔叔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别担心，一定会没事。”我在网上大概查了一下，像新修的百安大桥这样，忽然断裂，质量肯定不过关，肯定会问责责任人的。
  即使我知道，郑叔叔一定会陷入麻烦，可是我真的很不忍心看到他担忧难过的样子，我只能昧着事实胡言乱语。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但是无论结果是怎样，我都会坦然面对的。倒是爸爸，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周旋，现在每天都在四处奔波找关系，想要力缆狂澜，可是这么大的事，中央会有纪检小组来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糊弄呢？希望爸爸也能通过这件事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总结教训，改变思维和行为。”
  “他可是你爸爸！”我惊讶于他的冷静，竟可以说出那样的话。“相信他也是有苦衷的，他不是像新闻上说的那样，置人民的生命财产于不顾，有意损人利己。”
  “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不就是置人民的生命财产于不顾吗？不论他有什么苦衷，他的项目质量不过关，作为项目经理他都是要承担责任的。”你的眼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怒火，越烧越旺。
  “你在生郑叔叔的气？”我小心翼翼地问你。
  “他一向都是将利益看得太重，做任何事都喜欢带着目的。利欲熏心总有一天会出事的。”你低下头看我：“晓兰，你能体会吧？一个人如果将一件事看得太重，那他就会被那件事伤的最深。”
  我看着你认真的脸庞，长时间没睡好，鼻翼边的毛孔不再那么细腻，脸色也有些苍白，嘴唇泛起了白色的皮。
  我忍不住扑上去，双手紧紧绕着你的脖子。你的话语我深有体会。我那么在意你，所以才会因为你的喜怒而悲欢，才会目光所至都是你，可是亲爱的，可不可以不被伤，永远这样平平淡淡地走下去，从年少到暮年？
  你似乎感觉到的心中的忐忑与不安，伸手双手紧紧环着我的腰，“晓兰，如果有一天我让你难过了，那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请相信我是深爱你的。”
  “我希望永远都不会有迫不得已的那一刻。”
  “但愿如此。”你轻轻地叹气。
  我忽然有种直觉，似乎那一刻离我们很近，近在咫尺。
  即使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哀伤，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的亲切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