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韩侂文说出背后的主使

  “秦夫人。”看到来的是折美鸾一个人,吴思邈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最怕秦牧的几个女人一起出现,那样子吴思邈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打招呼。不叫谁“夫人”都是得罪。
  “哎呀,秦夫人大驾光临。我这小酒馆今天真不知道是吹的什么好风。”
  李小娥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拉过椅子,请折美鸾坐下。她对折美鸾比对秦牧还尊敬一百倍。毕竟折美鸾才是吴家庄真正的管事人。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何况这个现管,有时候还能做县官的主。
  有吴思邈这个内应,李小娥对于秦牧的家庭比别人了解的多一些。她知道折娘子的霸气,所以立刻大拍马屁。
  “美鸾,你怎么来了?”秦牧没想到美鸾会过来。这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家里和月奴算账吗?
  “官人,奴当然要来了,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那不知死的鬼?”
  吴思邈在折美鸾刚发声时候就停止了对病人的检查,现在一听这话,顿时如火烧眉毛一般,连退三四步,站到了美鸾的身后。
  合着这里还有事呀!折贵妃不同意看病,那自己绝对不能出手。即使团长说了,也不行。
  吴思邈很清楚,人家再怎么吵,那是团长的家里事,自己可别掺乎。她还想着以后和折贵妃做姐妹呢。可千万别恼了折贵妃。
  韩夫人认识美鸾。她在汴梁长大,折美鸾一两年就要来汴梁住上一段时间,两人是旧相识。只不过相识是相识,却没交情。
  折家在地道的汴梁豪门眼里,根本不算什么。边疆的军头,土,土包子。
  可是现在自己求到人家门上,而且看眼下这个状态,似乎折美鸾对自己很有一股子怨气。
  这都不是似乎,事情明摆着。折美鸾能对韩夫人有好气吗?
  你男人想方设法要污蔑我家造反,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可以说是生死之仇。你就这么抹嘴不认,连个道歉的话都没有,还想让我给你看病,做梦去吧。
  她一直在家里和月奴盘点账目。这一年的银钱来往多如牛毛,俩人也就是趁着这几天略微有闲,才赶紧忙这件事。
  不过郭婷一向她通报韩氏夫妻前来吴家庄看病,已经去过同仁堂,现在到了寡妇酒馆,美鸾顿时放下一切,连忙赶了过来。
  她决不允许吴思邈就这么轻易的给韩侂文治病,所以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在楼下她就开始喊停。
  “美鸾,”若是平日,韩夫人还分不出美鸾美凤,但是秦牧这样子叫了,她自然知道眼前的是美鸾:“咱俩一晃好多年都不见了,你看你,嫁人了也不给姐姐个信。今天姐姐特意来看你。”
  说着话,韩夫人打量着四周。
  这时候着急没有用。她看的明白,今天要是没有折美鸾点头,怕是没人敢给官人治病。没看那个吴医生跟小丫鬟一样老实的站在折美鸾的身后吗?
  她打量四周,也是找点话题。还别说,话题到处都是。
  刚开始时候,她一心给官人治病,所以没留意这个酒馆的布局。现在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这酒馆,竟然有玻璃窗子。这种玻璃,可是汴梁最紧俏的商品,仅次于超级市场里面的新家具。怎么小小一个酒馆都按上了?
  而且,吴家庄这个破地方,怎么还有酒馆?这不就是个小乡村吗。
  再有,这个椅子,这个桌子,全是新款呀!
  这……
  韩夫人顿时有点懵了。怎么这小酒馆都有新款家具,虽然都是低档货,可也是全新的款式。自己家也就不过如此。那种高级的百灵家具,她也没有。
  “掌柜的,麻烦给韩夫人一把椅子吧。”秦牧眼看这事还得谈会,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就这样站着。
  他们俩坐着,韩夫人站着,这是审犯人吗?秦牧现在不想多事,只想把韩家安抚好,别给自己添麻烦。
  正是因为有这个心理,他才有点想背着几位娘子干。
  秦牧很清楚,若是这件事被那几个人知道了,绝不会这样轻松饶过韩家。女人的心眼,都不会太大。
  可是没想到她们还是知道了,而且折美鸾还来了。秦牧不由得连连点头,这个警察系统,看来还真有效。吴家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美鸾的眼睛。
  这真是发展改变了生活。不但改变了别人的,也改变了自己的。他想背着美鸾办点事都不成了。
  李小娥得了秦牧的话,眼睛望着折美鸾,眼见折娘子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拉了一把椅子给韩夫人。不过她一句话也没敢和韩夫人讲,客气话都没有——这事,绝不能沾边。
  “韩夫人,姐妹的话,再也不要提。”折美鸾根本就不给韩夫人情面,她也没这个必要。对于敌人,折家人从来只亮刀子。
  “美鸾妹妹,这哪里的话呀。”韩夫人这时候哪敢硬气。别看她对着贾红线和秦牧,真是从心里看不上——那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但是对着折美鸾,却绝没有半点的看不起。
  之前她还会看不起折家——边疆吃土的看门狗而已,但是现在人家有钱有势——汴梁城里的新玩意全是折家的,而且官人的病,只能那个吴医生看——许神医的推荐不会错,这让韩夫人不得不对折美鸾低头。
  “韩夫人。”折美鸾正要说话,却被韩夫人拦住了。
  “美鸾,咱俩什么时候这样生分了,叫我紫玉就好了。”韩夫人姓梁,闺名紫玉。她家先祖是真宗年间的梁颢,一代名臣。
  “好吧,紫玉姐,”折美鸾来到这里,并不是要彻底得罪韩家。这对自己家有什么好处?她是要权衡局势,来获得最大的利益。因此折美鸾借坡下驴,换了称呼,说道:“既然你和你官人来到我的地方,那咱们这个账,可得好好算算。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咱们只是姐妹。”
  “美鸾妹妹,这话从何说起呀,咱俩之间,哪有什么账。这一定是误会,误会了。”到了这个时候,韩夫人哪敢嘴硬。但是直说事实,说我家男人就是要坑害你折家,她也没这个脸皮。
  这话能说吗,这样一说,她怕不是得被打出吴家庄了。
  “紫玉姐,我怎么听说不是这样呢?是谁在汴梁,说我家官人娶了辽国公主做妾,是谁说我折家勾结敌国试图造反?”
  折美鸾这话一出,别说韩夫人脸上挂不住,就连吴医生一家都大吃一惊。
  什么?怎么这个女人这么坏,竟敢说秦少爷要造反?李小娥一家可不管什么折家,什么辽国公主。她们只听明白一件事,就是这个女人,说秦少爷要造反。
  这可是给秦少爷按个杀头的大罪呀。
  吴思邈顿时火冒三丈。她是近卫团的人,自然知道近卫团的情况。虽然秦牧没有跟她说起过未来的计划,但是吴思邈这么聪明,早就知道秦牧的打算,也知道近卫团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现在近卫团一直在埋头发展,根本不到扯旗的时候。这时候如果朝廷发来军队,近卫团肯定会遇到天大的麻烦。这就干扰了团长的计划。
  这一刻,吴思邈恨不得一针把病人扎死,哪还想给他看病呢。
  韩夫人这时候只感觉寡妇酒馆突然变得冰冷,那一道道眼光,简直就好像冰块,把她差点冻僵了。
  她毕竟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人,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若是没有折美鸾,她还站得稳阵脚——别人都不放在她眼里,可是折美鸾在这里,人家地位不比自己低,再加上人家人多势众,又是人家的地头,韩夫人顿时有点矮了半分。
  难道,自家官人就没治了不成?难道,自己真应了这个酒馆的名字,这就要变寡妇不成?
  “等等,听我说一句。”这时候,韩侂文突然挣扎着说话了。
  他是病重,急性肺炎,当然,这时空叫痨病,得了就是等死,但是他毕竟还没死。一切的事情,他都听到看到。
  眼见着只能等死的病,突然说有救了,韩侂文比谁都着急在意。这条命毕竟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
  韩夫人担心自己变寡妇,可是寡妇还是活人啊。韩侂文更担心自己变死鬼,死了连口气都不会出了。
  他这时候不能不说话。
  “秦夫人,秦少爷,”韩侂文努力让自己说的明白点:“这件事,真是天大的误会呀。你们想想,就凭我这芝麻绿豆大的官,哪有本事说折家造反?我真不够资格呀。这一切事情,都是殿中侍御史李纲做的。我是受害者呀,我受了他的蒙蔽呀!”
  这番话说完,韩侂文咳嗽的更厉害了。
  韩夫人连忙轻拍官人的胸口,一边哭一边说道:“美鸾妹妹,你听到了吧。这都不管我家官人的事,都是那个李纲做的坏事。你可千万别怪罪姐姐呀。”
  秦牧没想到韩侂文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且这番话,的确听起来不太像假的。
  殿中侍御史李纲,就是在赵佶面前弹劾折家的主力。是他一直要求官家下旨,捉拿吴玠,惩处折家。
  如果不是他,吴玠还不会跑。而如果吴玠不跑,利国监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可说这件事的关键,还真在李纲身上。
  韩侂文说的没错,四方馆的职位,的确太小了。赵佶心里估计都记不住韩侂文的名字。
  虽然韩侂文肯定是跑不掉,他的事也是证据确凿,但是他交代的这个新情况,却是秦牧不掌握的。
  “还有这事?”折美鸾也小小的吃了一惊。怎么这个李纲,还没完没了呢:“你说李纲在后面捣鬼?”
  “正是!”韩侂文眼见情况有变化,似乎折美鸾口风松了,他连忙交代道:“李纲前一阵子还找过我,说让我找找四方馆的存档,看看折家是否和别国有勾结。”
  “这李纲,真真该死!”折美鸾怒了。
  朝廷上的攻讦,一直就是吃饭一样的普遍。但是这事,总有个完。李纲弹劾了折家,官家也下令捉拿吴玠,当然,实际是宣他进京,有点技巧性的变化,可是这也就给李纲一个交代了。
  怎么你还不知收敛,反倒来劲了。难道你以为折家没找你算账,是怕了你不成?
  韩夫人一看美鸾动怒,立刻眼珠一转,来了主意:“美鸾妹妹,你看,一切都是那李纲的错,和我官人真半点瓜葛都没有。我官人只是识人不明,没看透那个李纲的黑心肠呀。妹妹,你让这位吴医生给我官人看好了病,回到汴梁,等朝会时候,我让官人弹劾他李纲。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话,折美鸾不由得望向了秦牧。这就要自家男人拿主意了,自己可决定不了。
  韩夫人看到美鸾的举动,这才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家真正掌事的,还是这个男人,而不是美鸾。大事全要他点头。
  “秦少爷,”韩夫人立刻转变了对象:“那李纲根本就不干净,他的公子李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你放心,只要我家官人病好了,一定要在官家面前参他一本!”
  “……”
  秦牧都有点懵了。这韩夫人,真没看出来她如此精明。
  不过这事,还真是搔到了秦牧的痒处。
  殿中侍御史李纲,的确是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是这个人,秦牧从后世的资料有过了解。
  此人是靖康年间的中流砥柱,在金兵入侵汴京时,李纲任京城四壁守御使,团结军民,击退金兵,立下了赫赫功劳。但不久即被投降派所排斥。
  宋高宗即位初,一度起用为相,曾力图革新内政,仅七十七天即遭罢免。绍兴二年,复起用为湖南宣抚使兼知潭州,旋即又遭免职。他多次上疏陈诉抗金大计,均未被采纳。
  这是个大忠臣,所以一直以来,秦牧没有想碰他,也没让折家人对付他。
  反正一切按照历史来发展,省的犯了历史虚无主义的错误。
  可是到了现在,这个人已经对自己的事业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如果任由他再折腾下去,自己这点家底,还藏得住吗?
  秦牧不由得陷入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