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有一剑
落拓读书人正是如今的稷下学宫的大祭酒,斜倚着泰岳山巅的石碑,手中还拿着一壶老茶,隐隐有着凌冽的酒香,要知道,老茶之醇厚,也是有酒味的,听得金甲山神的抱怨,落拓大祭酒道:“无妨,过一会儿,你可能就不会赶我走了,反而会感谢我。”
金甲山神嘴角一抽,这个家伙要是走了,他才是真的谢天谢地,也不知他遭了哪路瘟神,招惹了这么一个死皮赖脸的家伙,不仅酒保不住,还得笑脸相迎,真是晦气!
落拓祭酒似乎是看出了金甲山神的心中所想,笑道:“要不打个赌,要是有人给了这泰岳一剑,你就把你所有的云顶冻全部送给我,若是没有,我立刻下山去,百年不再登临这泰岳之巅!怎么样,赌不赌?”
金甲山神闻言一愣,仿佛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这泰岳山是何等的山岳?只有始皇帝,道祖,兵家圣祖,才堪堪镌刻问道之言,有人能给泰岳山一剑,他断然不信,这森罗天下的剑道气运,泰半皆在山海关冥原处,而山海关冥原剑修绝计不会闲着没事隔着千万里来斩泰岳山一剑,即使有心,也是无力。
如今的森罗天下,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剑修恐怕还没有生出来,就连当初一剑刺破天河的那个无名氏,也没能撼动泰岳山分毫,而落拓祭酒所说有人能给泰岳山一剑,绝对的痴人说梦!
莫不是这老茶也能将人给喝醉不是?
但是这精明的家伙,绝对的无利不起早,这个赌里,莫不是有诈?
犹豫了一会,金甲山神还是决定赌一把:“好!君子一言!”
落拓祭酒道:“驷马难追!”
说罢,便嘿嘿笑了起来,仿佛偷得了鸡的狐狸一般无二。
金甲山神一阵后悔,自己莫不是中了他的圈套不是,但本着对泰岳山的自信,他还是安慰自己,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虚张声势,也得有十足的把握,落拓祭酒喝了口老茶,悠哉悠哉地哼着市井里的小调,丝毫不像是儒家稷下学宫的祭酒,反倒是像个市井泼皮无赖。
金甲山神冷哼一声,走到泰岳之巅,望着渺渺云海,也就只有这苍茫的云海,才能疏解他心中的苦闷。
堂堂一个儒家稷下学宫的大祭酒,不去编著自己的学问道理,反而每天来这泰岳庙里偷贡酒贡品,被当场抓住,根本不知晓羞臊为何物,反倒厚着脸皮继续吃喝,如同饿死鬼托生一般,金甲山神可是吃够了落拓祭酒的苦头。
身后传来悠哉悠哉地小调,金甲山神不由得一阵气结,若不是自己打不过他,这时候,早就给他一拳打下山去,可是,一个书生,却偏偏比自己这个正统的兵家神祗的武道境界还要高,你说气人不气人,用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的话来说,学生不听话,必须得用拳头修理,自然得学会兵家的手段。
云海渺渺茫茫,如同那大江河所归之处的沧海一般,让人心胸豁然开朗。
老秀才这时已经抓着王元宝回到了泰岳山不远处,站在空中对着王元宝道:“该开山了,既然心中枷锁已破,这泰岳山,你也是可以触动的。”
王元宝道:“我没有剑,怎么斩?”
老秀才一气喝完养剑葫中的桂花寿眉酒道:“诗家曾言,十年磨一剑,今日把示君。而你这一剑,却是足足磨砺了万年,莫说无剑,即使有剑,也是斩得泰岳山的。”
王元宝看了看似乎有些醉意的老秀才,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道:“可我真的没有剑啊。”
老秀才转过头去,望着那渺茫云海,仿佛没有听到王元宝所说的话,他才不会告诉王元宝,是他忘了把剑带过来。
而在万里之外,南瞻洲还在的孤岛上,一个自称天下最失意的人,摸着自己身边的一个青衣姑娘的头道:“哎,小青你看过泰岳山没有?”
小青姑娘道:“没有,泰岳山在哪?好看吗?”
自称天下最失意的男人道:“当然好看了,泰岳山可是整座森罗天下最雄伟壮观的地方,就连海外的星星洲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呢!”
小青一副憧憬模样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泰岳山上看看啊!”
“现在就可以啊。”
“啊?!”
还没有等小青从憧憬中反应过来,自称天下最失意的男人便已经将她扔了出去,泠然化作一道剑光,划破天际白云,进入了云端虚境,向着东神洲泰岳山飞去。
自称天下最失意的男人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希望小青回来不会记恨我,唉,老家伙,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不过,剑斩稷下学宫,这可是当真的刺激啊,嘿嘿,老家伙果然够黑心的,稷下学宫可是够喝一壶的了。”
说罢,自称天下最失意的男人笑着走进了茅屋之中,笑着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得呷了起来。
小青是森罗天下顶尖的剑灵,应该能够承受住那道磨砺了万年的剑气,反正也是裨益大过损耗。
云端虚境之中,没有任何的阻碍,小青所化的飞剑,如同一道雷霆,不断在云端虚境之中向前突进。
剑气破开云端虚境的彼端,接连跳跃,从海河洲到达了瀛洲,掠过山海关,引得一众剑修惊呼,如此御剑手段,根本不似剑修手段,这分明是剑仙御剑!
山海关上闭关的老者微微睁开眼,望着飞剑破开虚境,向着东神洲飞去,嘴角上扬,原来,那人也出关了,自己连同这些山海关的“刑徒”,也该会轻松许多。
飞剑继续掠过镜山七峰,打乱了一众被放出来蕴养灵蕴的飞剑,小青的威势,让这些初开灵智的飞剑哀鸣不已。
已经回到了镜山的方源,抚摸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道:“看,这是往东神洲去的飞剑,是从海河洲来的。”
苏有生道:“东神洲?”
方源笑道:“没错,就是东神洲,应该是老秀才的事,稷下学宫,有够倒霉了。”
苏有生蓦然想到了王元宝,不知道那个倔强的少年,现在如何。
“你什么时候下山?”
方源道:“也就这几天吧,我得去一趟以沫峰,有些事堵在我心里,始终是个心结,解不开,对于我,没有好处,你我所修的剑诀,最后都是以快意为主,有执念不能说不好,但是真正到了后面,心魔在心湖,后患无穷。”
苏有生道:“需要我同你一起去吗?”
方源笑道:“不过是一只没了骨气的妖兽,你还怕我出事?虽说中四境门槛高一些,但我又不是没有保命的手段,毕竟,咱也是到过第十三境的人物,呵呵。”
苏有生继续道:“那下山呢?”
方源转身向着山下走去:“不必了,反正你想去或者不想去,我都拦不住你,随你吧。”
苏有生闻言叹息一声,了解对方太多,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没有一点神秘感,倒是方源的心境,她是始终都到不了。
眼神随着虚境中的飞剑,飞向东神洲,不过,虚境不能多看,看多了,会眼痛。
中四境之后,可以忽略不计。
就在王元宝一阵无语之时,一道凌冽剑光从南方激射而来。
老秀才转过头来笑道:“这不是剑来了吗。”
转瞬之间,凛冽剑光之中的飞剑已然出现在了王元宝手中,如同秋水一般的剑身,剑气砥砺,勾动着王元宝气府丹田之中的剑气大雪山上剑气积雪,隐隐有了灼烧的感觉。
“好了,可以开山。”
老秀才拍了拍王元宝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开始,这是他最后一次的疯狂,既然天道已经崩塌,百家皆出,就连那个飞升失败的家伙,也夺舍重生,自己也没有理由不疯狂一把,这相当
于战书。
当年自己从文庙中出走,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祖宗之法不足畏。
这就是老秀才的疯狂,既然撕破脸,也就没有了读书人的矜持。
要知道,读书人疯狂起来,可是要比那些所谓的兵家武夫要厉害得多!
王元宝心中,未尝没有这么一份疯狂,只是被太多规矩,或者说是他的负累,所束缚着,如今一朝打破,当有此一剑!
剑气大雪山上,积雪融化,剑气在经脉驰道中涌向手中的飞剑。
小青所化的飞剑感受到了那纯粹的剑气,不由得打了个颤,紧接着开始欢悦起来,一剑之后,她必有所得。
王元宝没有抬起手,而是径自向着那泰岳山疾走而去!
竟是拖剑而走。
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老秀才笑着,拿起手中养剑葫,这一刻,当该浮一大白,只是,奈何无酒啊!
王元宝拖着剑昂首向前飞奔。
在将要靠近泰岳山的刹那高高跃起,一剑劈砍而下。
万籁于此,尽数宁静。
仿佛这天地之间,就只有这一剑!
飞剑小青欢悦铮鸣,她感受到了持剑人心中的剑气,磨砺万年的剑气,如今只求这一剑而已!
飞剑小青吐露出属于她,也属于一老一少的锋芒!
照耀天地的惊人剑光,气贯长虹的剑气。
斜倚着石碑的落拓祭酒微笑着喝了口老茶,自己预料的,果然不错,这个赌,自己赢定了!
王元宝心湖之中,一颗闪烁星辰突然就那么坠入湖底,蛰龙阴神竟闭上眼睛缓缓道:“一万年了啊!”
一道浩然剑气,破开云海,联通着虚境中的雷霆,向着那只有顶尖问道者方能撼动的泰岳山激射而去。
金甲山神感受到了这道惊天剑气,大惊失色,去他妈的,自己被那个家伙给坑了!
“姓李的,我去你大爷的!”
金甲山神高声大骂,但是手中的法印却丝毫不慢,泰岳山巅上的数百方石碑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希冀阻挡那道他自己心中都没有底的剑气!
但剑气陡然一转,竟然向着山下的稷下学宫激射而去!
“哈哈哈,姓李的,你输了!哈哈哈哈哈!”
金甲山神高声狂笑了起来,而落拓祭酒脸色苍白,原来,老秀才打的是这个主意!
剑气骤然而至。
没有丝毫阻碍地来到了稷下学宫,摧枯拉朽一般,将稷下学宫山门摧毁,紧接着的,便是文庙所在!
数百个身形狼狈的读书人齐齐挡在文庙之前,头可断,血可流,文庙绝不能被人毁了!
哪知道剑气陡然一转,又向着泰岳山巅而去!
轰隆一声,泰岳山巅的一处石碑轰然破碎,剑气斩在山体之上,留下了一道剑痕!
金甲山神脸色苍白,他和祭酒,都被人耍了!
王元宝斩出这一剑后,颓然倒地,老秀才拦住王元宝,接过他手中的飞剑小青道:“走吧。”
飞剑小青又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了云端虚境之中。
老秀才看着王元宝道:“小元宝,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着,将养剑葫挂在王元宝的腰间,挥手,云雾骤然腾起,王元宝眼前一黑,看到的唯一景象,便是老秀才陡然苍老的背影。
“我的徒弟,都是不同凡响的,哈哈哈!”
还有,老秀才狂妄的笑声。
王元宝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书房中的精致装饰,再就是,一张娇俏容颜,有着两个梨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