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假之一道的关键
吕振心神还沉浸在刚才李正所说的先天之道，听到李正这么问，随口答道：“假之一道，有能假之人，有可假之物，有假之关窍。这个关键嘛，应该是能假之人，就说我们假物一脉，如果人对于土、火、风、水没有亲和力，我们再怎么教他关窍，再怎么给他机会接触土、火、风、水进行练习，他还是难以假借这些东西。”
李正听了，只是微笑不语。
吕振也是聪明人，刚才只是去想先天知道了，心思没往这上面放。此时稍一想，便即明白，李正为何有此一问。
御兽宗，那些敬国人，请他们帮忙也是不得已。
首先，自己这边力量不足，虽然知道他们都有私心，可还是要借助他们的力量。
再者说，请他们帮忙，还能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如果不管他们，任由他们自己活动，还不知道他们会如何乱来呢。到时候出了乱子，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还是要南山国承受恶果。
当然，也不能就把人驱逐，一个是来自北边的友邦，一个是来自西北方向的强国，人家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要直接把人家赶出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最重要的是，人家也不怕你驱逐。真闹翻了脸，人家改头换面重新进来，你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防范。反而多了一些人给你捣乱。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借他们的力量来应付这次危机。
而在假借他们力量的同时，如何引导他们把力量发挥在自己想要的事情上，如何防范他们乱来，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李正道：“拿起大刀，增加自己的杀伤力，但是如何防止大刀伤到自己。觉醒天赋，可以使人变强，但是如何防止在觉醒的过程之中变异成野兽。借用御兽宗和敬国人的力量，来应付入云山的危局，但是如何在利用他们力量的同时防止其掣肘。”
“在下以为，假之一道的关键就在于掌控。掌控得住，便可尽得其利；掌控不住，反而会受其害。”
“宗主执掌假物一脉，想必有着强大的掌控能力，为了我南山国不受野兽之乱，在下三人愿竭尽全力，助宗主化解这次危局。”
说完之后，李正直视吕振眼睛。
如果这个吕宗主可堪重任，他们听其调遣也不妨。
如果不堪重任，他们也许就要别想他法了，或许到入云山一探，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也只能看着南山国饱受野兽荼毒了。
吕振低头，沉吟良久。自从当上假物一脉的宗主之后，他还从没有经受过这种考验。
假物一脉的先辈与野兽经过几次大战，最终达成和解，他不过是坐享其成。
过去的数年之中，周边几个国家都比较弱，没有什么威胁，内部也是比较承平，他基本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
而现在，内忧外患，骤然而起。
应付得好，他就是南山国的大功臣。
应付不好，他就是假物一脉的罪人。假物一脉之名，将在他的手上毁掉。
吕振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仙师说得不错，假之一道，关键便在于掌控。若是掌控得不好，便会受其反噬。
不要说别的，就说对水有亲和力的弟子，容易受湿毒影响；对火有亲和力的弟子，容易脾气暴躁；对风有亲和力的弟子，容易变得轻浮；对土有亲和力的弟子，容易变得笨重。
执掌假物一脉多年，对于这些他可以说是心知肚明。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宗门之中都有针对的法门化解，倒也不成什么大事。
而现在，要借助御兽宗和敬国人的力量，也要将其掌控好。不然，便会反受其害。
不过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哪有什么现成的法子。
吕振眉头紧皱，无法可想。
忽地心头一亮，这小仙师忽然说这个事情，莫非他有什么法子？
一拱手问道：“小仙师可有什么法子教我？”
李正略有失望，这吕振果然没有什么应对之法。
不过也正常，南山国承平已久，平日有的也只是一些小冲突，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棘手的局面，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处理也是正常。
也许，应该给吕振一些时间，让他好好锊一锊，然后再来谈……
李正道：“既然宗主暂时没有什么思路，何不回去好好想一想，等想好了我们再谈。至于现在，如果宗主有兴趣，我们可以再谈谈刚才说到的先天之道。”
“哦。”吕振略有些尴尬。
人家是来帮你的，你自己拿不出主意，还要问人家。
这么无能，还做什么宗主，干脆退位让贤得了。
吕振心中暗自决定，一会把接长老集合起来，大家共同想办法，不相信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至于现在嘛，既然小仙师又提到了先天之道，听听又何妨，反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愿闻其详。”吕振再次抱拳道。
李正道：“所谓借神引气，借气炼神，是因为神与气本是一家之物。人在母腹之中，本是混元一团，随着发育，一分为二，上为神，下为气。虽然分开，并不是彻底的割裂开来，神中有气，气中有神。一昼夜之间，神下降，气上升，神气交互，天地交泰。”
“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若能做到，可以活到自然年岁。可惜，慢慢成长，想这想那，神往上飘，气往下降，两者相交不足，都是越来越弱。先天之道则是反其道而为之，不但要保证神气自然的交互正常进行，而且要有意地让神降下去，让气升上来，让两者多交互。”
“未找到先天之气的时候，引神下降，因为神与气本是一家，神降了下来，气便被吸引出来，如此可以找到先天之气；找到先天之气以后，引气上升，因为神与气本是一家，气升了上来，神就会被吸引，不会再想这想那，而可以归于平静。”
听完李正之言，吕振好像魔怔了一般，眼睛看着空处，里面没有一点神采。
过了好大一会，方才口中喃喃：“原来如此。”
深深地看了李正一眼，一揖到底：“多谢！”
这么多年，吕振读遍宗门之中的典籍，也没有如现在这般，对先天之气有如此清晰的认识。
宗门的典籍之中，各种叙说实在繁乱，什么“抽铅添贡”、“取坎填离”、“降龙伏虎”、“黄芽白雪”、“水中之金”、“他家我家”、“半斤八两”、“阴中之阳，阳中之阴”……
光是搞清楚这些奇怪的概念，就花了不知多少时间，更不用说，有些概念模糊不清，而有些地方则是前后说辞不一。
让吕振莫衷一是。
今天李正所讲，虽然简短，却是清晰明了。
更重要的是，今天李正这番话，就像是一道光，将他之前所读典籍之中晦涩不通之处全部照亮，一下子全都通了。
有了今天的领悟，吕振有信心，花个几年时间，就能进入真正的先天之境。如果不是因为入云山危局，他真想立马就闭关修炼。
这般的指点之恩，吕振对他执师礼也不为过，更不用说作一个深揖了。
李正愕然，没想到他只是随便说了几句，竟会对吕振有这般大触动。
其实这些东西，李正也是偶然得之。前几天还在李家之时，跟夏可谈过先天之类的东西。晚上睡觉的时候，没事就琢磨一下。倒也没有琢磨出什么东西。
有天半夜忽然醒来，李正感觉特别累。他做梦，梦到自己伏在书案之上读书，读了一本又一本，一边读一边做笔记，然后又分析琢磨，脑子里好像丝线纠缠，乱成了一团浆糊。
醒来之后，倒也不记得读了些什么，直到今天，跟吕振谈论先天之道，灵光一闪，想起了梦中所分析总结的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复杂的。
想必，在中州那边，随便一个宗派，但凡在宗门之中待过几年的弟子，都能总结出类似的东西。
不过，总结出来是一回事，能不能实行又是一回事。
就像李正此刻，他虽然能说出这番话，但是要说多长时间能够进入先天之境，甚至只是寻到先天之气，他都没有一点把握。
李正是想，吕振身为假物一脉宗主，肩负守护南山国之任，如果能让他更进一步，也算是自己对南山国做出一点贡献，因此便对他说了。
如果吕振当真因此步入先天之境，那也是因为吕振自己是这块料，自己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推了他一把而已。
李正将吕振扶起，说道：“宗主不必客气，你能有所领悟，那是你自己的福分，我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至于如何对待御兽宗和敬国人之事，宗主回去还要仔细想一想。从实力上来说，我们对于他们并没有绝对的优势，不过假物一脉的重点就在一个假字，而不是讲究绝对优势。相信宗主肯定能想到好办法。”
吕振起身，朝李正重重点了点头，心想自己一定要想到好办法，不让三位仙师失望。
从门外叫来一个弟子，吩咐他陪着三位仙师，若是仙师有什么吩咐，务必满足。
“如此，在下暂且告退了。”吩咐完，吕振又是一揖，转身出了门。
奉命陪着李正三人的弟子看到吕振对李正作揖，心中震惊。自家宗主就算对国主也不会这么客气吧，这三人有何本事，可以让宗主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