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第一卷 拨云见雾自轻狂 第22章 风南有树心诚则灵

  一人一鸟僵硬地回过头来。
  奚芥骨轻纱遮目，广袖白衣，裙长只到大腿，修长莹润的腿交叠在一块，坐在横伸出来的树枝上好不悠闲。
  沐言祖脑袋里顿时闪过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偷偷瞅了奚芥骨一眼：“小娘亲……我可以解释的！”
  “我听着呢~”奚芥骨温柔浅笑。
  “这件事都是小九的锅！我是被牵连的！”沐言祖毫不犹豫出卖队友。
  小九：？？？
  小九：“哇——！！你踏马再说一遍？！！”
  “好啦好啦，不怪你。”奚芥骨摇摇头，“反正本来就是我放他出来的。横竖关了三十年也够了，总关着他也不是个事，还得特意把小镜湖的镜花水月界给划分出来，浪费空间资源。”
  听到奚芥骨不打算追究他的错，沐言祖松了口气，安抚地薅了一把小九的头毛，被狠狠地啄了一口，不过听到后面，等等，他听到了什么？
  “你放出来的！”沐言祖迅速抓住了重点。
  “是啊，不然你以为，没我的允许，你能进入小镜湖镜花水月界？卿祈那次是我大意，同样的错，我会犯第二次？你忘了之前是谁让你今晚过来的了？”奚芥骨笑盈盈地道，她不生气的时候，说起话来总是慢丝慢摇的，一句一顿，带着几分闲适的疏懒。
  沐言祖怨念地看过去：……是你。
  枯血老道三十年前追杀一个仇人追到风南镇，哪知仇人到了风南镇就消失没了踪影，枯血老道挖地三尺满镇子地寻找仇人的踪迹，结果这么一找，仇人没找到，反而撞进了神药谷的结界……
  说来也巧，那天奚芥骨正好获得了一份新的阵法手札，读完以后觉得其中一些手法甚妙，想把它融入原有的阵法结界中，就关闭了原来的结界，枯血老道正好赶上结界关闭，就这么直冲冲地闯了进来……
  要说枯血老道也算倒霉，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闯入了另一个地方，横冲直撞地把神药谷外围闹得乱七八糟，然后就被闻讯赶来的奚芥骨给镇压到了小镜湖镜花水月界，一关就是三十年……
  沐言祖：“就这么放过他了？”
  奚芥骨舒了口气：“糟蹋了我不少药草，看在他也不是故意的份上，关个三十年也够了。”
  沐言祖翻了个白眼：“你要放他出来干嘛不自己放？害得我还以为不小心放出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物。”
  “傻孩子，”奚芥骨用宛若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人家唱戏的都知道要分红脸白脸，我亲手把他关进去的，怎么可能又由我来放？”
  “是是是，所以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把唱白脸的任务交给我还看着我和他拼命而你却在旁边看戏！”
  奚芥骨评价：“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沐言祖面无表情：“我一点儿也不想被你夸可爱。”
  “呵呵，”奚芥骨掩唇轻笑，没有再提这一茬，“你不如去小镜湖再看一圈，没准会有点小收获呢～”
  想起了枯血老道在小镜湖镜花水月界交给他又被扔回去的那本“衣钵”，沐言祖啧了一声：“他居然没带走？那不是他的衣钵吗？”
  “衣钵倒谈不上，不过应该是让他出了把血了。擅闯神药谷，只是关了三十年，就算是我放他出去的，他也清楚应该付出点代价。”
  奚芥骨一边说着，一边从树上跃起轻轻落到沐言祖肩上坐下，在此过程中，身形渐渐缩小，等在沐言祖肩上坐定，她已经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变成了五六岁的小女孩。
  沐言祖瞳孔微缩：“你的身体……”
  以前沐言祖不懂，信了奚芥骨所说修炼真气时出了岔子，才会身形不稳的借口，但现在他已明白，此乃神药谷的又一不传秘术——冬暮回春。
  冬暮回春可在人伤重时自动缩小到幼年状态，毕竟人缩小了伤口也小了，恢复起来更快，况且小孩子的自我回复速度总是要比成人迅捷的。
  这是在重伤时自动触发的秘法……
  “这个啊……”奚芥骨隔着遮目的轻纱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想学吗？”
  沐言祖微叹，没再继续深究，“……学。”
  ******
  “嗖——嗖——嗖——”
  次日一早，沐言祖就在演武场开始练习刚到手的轻身功法风行无踪。
  这是他在小镜湖镜花水月界拿到的“补偿”。此外还有一个吊坠，吊坠是一个精致的骷髅头，眼眶里冒出两朵白色的不知名的小花。
  滴一滴血在吊坠上认主，沐言祖心中立马闪过这个吊坠的名字——骨生花，一元防御型法器。
  法器以“元”划阶，由下往上，一元至九元不等，哪怕是最低等的一元法器，也足以叫人抢破头。
  “吊坠啊。”沐言祖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想想还是放弃了继续往脖子上挂的打算，“改天让青姨帮忙做成腰坠吧。”
  枯血老道留下的两样东西中他最感兴趣的就是《风行无踪》。
  这是一本轻身功法，可让人如风一般无影无踪，可见速度之快。
  沐言祖想起了枯血老道躲开他的御草木之术时的诡异身法，天知道当时他可眼馋了好吗，就想着等把老头抓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从他的嘴里把这身法撬出来。
  可是后来，老头没抓到，功法也溜了，沐言祖很是扼腕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峰回路转，老头居然早就已经把这本功法当做“补偿”留下了，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沐言祖眼角的喜色都快溢出来。
  这功法前期上手容易后期专精较难，风行无踪步伐诡异生涩，沐言祖在平地上磕磕绊绊地被自己绊倒几次后终于掌握了其中的诀窍，身形也愈发的缥缈灵动起来。
  在平地上练习了好一会儿，自觉已经初步掌握以后，沐言祖跳上了一棵梅花桩。
  演武场的东北角有一排排两米高的梅花桩，相互之间间隔一米两米半米不等。早些年无法练出“真气”的时候，沐言祖每日的日常之一就是在梅花桩上扎马步，风吹日晒，雷打不动。
  “嗖——”
  身形微微一动，沐言祖跃到了其中一棵梅花桩上，脚下踏着玄奥的步法，开始在梅花桩上练习风行无踪。
  “咚！”
  一个没注意，左脚没有落到梅花桩上，脚下一空，就摔到了地上，扬起灰尘一片。
  沐言祖四肢摊开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了会儿气，咬牙爬起来继续。
  ******
  如此过了两个月，沐言祖不止学会了冬暮回春，风行无踪也略有小成。
  这日，奚芥骨一大早就把他叫了过去。
  沐言祖到的时候，奚芥骨正斜倚在贵妃塌上。双十年华的秀美女子相貌清丽，身软似无骨，无暇纱衣垂落地面……
  此等男人见了无一不心动的美景，沐言祖却下意识觉得有点心虚。
  因为，一般奚芥骨这副模样的时候，通常都是自己闯祸的时候……久而久之沐言祖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自从发现了一些药材可以被自己吸收促进自己修炼以后，他最近天天在谷里搜刮……能吃的直接吃，不能吃的……嗯，目前还没发现不能吃的。
  效果显而易见，一个月的时间他就突破了引气六重天，于是沐言祖更加猖狂了。
  这两个月来谷里的药材被他祸害了一大堆，此时又见到奚芥骨这副模样，难免有些心虚……
  “小娘亲找我有什么事吗？”沐言祖讨好地开口。
  幸好奚芥骨并没有提关于谷里遭殃的药材，而是递给他一个锦囊。
  “我看你整天在谷里闲的无所事事，不如替我跑个腿，把这份锦囊送去洛城。”
  沐言祖接过锦囊，摸出一张许愿笺。
  【如果你是柳梦梅，那么我愿意做你的杜丽娘。】
  风南镇的许愿树心诚则灵，慕名而来的愿者数不胜数。
  然而所谓的“灵”，其实是神药谷会定期挑几张许愿笺帮人还愿罢了。
  比如什么希望母亲身体赶快好起来，神药谷派出药阁去给人看病；希望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神药谷会替人占卜出正桃花，想方设法让两人“偶遇”；还有希望镇上调戏自己的张屠户倒霉，这类愿望沐言祖最喜欢了，那次他主动请缨去把张屠户套麻袋敲闷棍揍了一顿……
  至于这种找人找东西的愿望，沐言祖敬谢不敏，他曾经帮人找猫，结果被挠的满脸花，足足一个月没敢出门……
  沐言祖感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苦着脸道：“小娘亲，我们不是说好了寻物寻人一类的还愿不会交给我的吗？”
  奚芥骨轻抚手里的竹扇，幽幽地道：“我听说你最近过得挺滋润，伏羲果血兰芝凤仙籽全被你尝了个鲜？”
  沐言祖的冷汗当即就流了下来，他麻利道：“小娘亲的事就是我的事！刀山火海莫敢不从！”
  “那就好。”奚芥骨孺子可教地点了点头。“还有，关于你最近吃的那么多好东西……”
  沐言祖：“……”
  这茬还过不去了？
  他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满脸大写的求放过三个大字。
  “谷里的药材你吃也就吃了，不过到了外面，断不可像这样抓什么吃什么。那些货色，杂质太多，会影响你的根基。”
  不骂我就好……沐言祖松了口气，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他把许愿笺翻来覆去看了个遍，“那这张的还愿要怎么做？”没头没尾的，连个名字都没留下，似乎只是单纯地表明心迹？
  “你把锦囊还给当初许愿的人就行了。”
  沐言祖还是不解：“许愿者，是谁？”
  奚芥骨掩唇轻笑：“当然是杜丽娘喽。”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