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戳穿
赵妈见赵小亦出门，便倒了杯水，看着顾延城说：“延城，你坐，我有点话想跟你谈谈。”
安筱筱喊来的出租车已经快到楼下了，赵小亦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卧室里，转身要回去拿，安筱筱忙着拦出租车司机，就让赵小亦赶紧跑回去拿。
刚走到门口准备掏钥匙，门并未关上，露出一条缝，屋内透出白色的光线，有点刺眼。
赵小亦听见赵妈跟顾延城坐在客厅里谈话，好奇心驱使赵小亦停下脚步，想要听听自己的母上大人会跟自己的女婿说些什么呢？
会不会是让顾延城不能辜负她的爱？要一辈子好好照顾她？想想都觉得害羞呢……
“延城，你跟小亦最近相处的怎么样？还好吗？”这是赵妈的声音。
“挺好的，她很乖。”
顾延城沉稳的嗓音传入赵小亦耳中，赵小亦听在耳朵里怎么那么甜呢，顾延城是在夸她。
赵妈笑了笑：“小亦，这几年因为有你，她的变化真的很大，都是因为你的功劳。”
“妈，我该做的。”
赵妈搓着手，笑容有些干，思忖着该怎么跟顾延城开口：“小亦呢，从小就爱闹事，真的是让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头疼得很。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办法啊。”
顾延城应该是猜到了赵妈要说的话，眸子慢慢暗下来，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能理解。”
赵妈边说边观察顾延城的脸色，生怕自己哪点没说好而触到了顾延城的哪根神经：“延城啊，你看，小亦也考上了大学。我们呢，是打算等她读完大学就送她出国的，小亦也大学毕业了，这时候差不多是应该到了……”
几年前，因为赵小亦性格的原因，真的是让父母头疼不已，可赵小亦却总是不听劝，打了也打了，骂也骂过了，就是一点记性也不长。
没有办法，对赵小亦向来严格的外公便跟父母说了这么件事，顾延城是军人出身，能压得住他，所以想让顾延城来暂时当赵小亦的监护人。
夫妻两人也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办法。
所以结婚证是伪造的，但管教赵小亦是真的。
赵妈也觉得，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不管再怎么样，顾延城跟赵小亦毕竟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一下子要将两人分开，那搁谁都会有些不舍得，很正常，而且她的女儿这么优秀，有多少小伙子追着争先恐后地追求她。
赵妈也非常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顾延城，因为顾延城为人正直善良，他大了赵小亦那么多岁，能压得住赵小亦，也肯定不会对赵小亦做些什么，这点赵妈是相信顾延城的。
所以她说出这番话担心自己会不会伤害到顾延城，虽然一开始就说好的，毕竟感情这东西，是所有计划里的最大的变数，就连顾延城本人也控制不了。
原本今天心情还不错的顾延城听到这里有点懵，脸色慢慢沉下来，与此同时门外的赵小亦也懵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放在大腿上的右手开始微微发抖，他装作镇定的样子倒是让赵妈一点都察觉不出破绽来。
这么几年，该面对的一刻终于是要到来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伯母，我知道。本来我跟小亦就是两方老人为了小亦能够更好所以让我来帮助她脱离困境，这是我当初就知道的。”但顾延城很快地就反应过来，想牵牵嘴角象征性地笑一下却发现自己连那点力气都没有。
听见顾延城如此说，赵妈大松了一口气，犹豫着说出口：“小亦现在也这么大了，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了，我想她应该也能理解……”
顾延城看着摆在最显眼处的一个陶瓷小人，眼色沉沉，没有答话。
赵妈顿了一下，看向顾延城：“延城，你没喜欢上小亦吧？我跟她爸都想小亦跟小瑞在一起，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年龄相近，有话题。”
青梅竹马……
顾延城沉默了。
她跟盛瑞才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青梅竹马，听起来多么般配啊，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还没等顾延城回答，门外就传来重物砸到地面的声响，赵妈不得不把那句要是你真的是我的女婿就好了的话给咽下去，这才将目光移向门口，发现房门半掩着，顾延城几乎是那瞬间的反应奔到门口，推开门，果然看见瘫坐在地面上的赵小亦，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刚才的那番话，再看看她这个样子，她肯定是听到了。
顾延城的脸色那一瞬间煞白。
按照她的脾气，她应该是听见自己跟赵妈的对话就会开始大吵大闹的，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无力地瘫在地上，双手努力撑着地面，勉强维持自己的重心，呼吸急促。
看来，她是真的成长了。
顾延城像是被雷劈中似的，那一瞬间动不了了，站在原地傻愣愣的。
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不管说什么，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
等了好一会儿，赵小亦像是缓过来一口气似的，这时她开口了，声音轻飘飘的：“顾延城，你扶我起来下。”连说话都似乎耗费了好大的力气。
顾延城伸手扶她，她身体轻得像朵云，没有一点力气。
把赵小亦扶起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站稳，推掉顾延城的手，越过赵妈，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到衣柜前翻找什么东西，可好像越找越乱，她的情绪也开始越发烦躁起来，终于，在衣柜的最角落，找到了那个红颜色的盒子。
盒子包装精美，外面还缠了一圈礼物带，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可见这盒子的主人是有多么珍惜，可现在她颤抖着手拿出来，近乎粗暴地扯开蝴蝶结，将里面的结婚证拿出来。
顾延城站在屋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会，赵小亦手上拿着小红本子扶着墙走出来，当着他面，颤抖着手将小红本子一点点撕碎：“这是你骗我的。”
赵妈看见她这模样，心疼的不得了，看见站在原地摇摇晃晃的赵小亦，伸手要去扶她，赵小亦受了巨大打击，此时眼圈通红，费力大吼一声：“别碰我！”
顾延城站在原地，脚底像扎了根似的动不了，他微微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小亦张着嘴说话，却止不住的颤抖，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一样，回忆像是倒影一样席卷而来，她喃喃着：“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你们能那么快地就接受顾延城……”
赵小亦这一下全懂了，为什么在她高二的时候，妈妈非逼着她学英语、为什么每每跟她提及国外，总是在试探些什么，原来全都是有原因的啊。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多么可笑啊，她痛苦到想发笑，眼泪却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顾延城，我就想问，我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让你们不惜花这么多年的时间来骗我！”赵小亦眼中噙满泪光，不可置信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看得顾延城心脏上像是有刀子在上面一刀一刀反复划动一样。
她最信任的亲人，她毫无保留地相信的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骗她，说起来有几个人能够接受？可是能怎么办，是至亲的亲人啊！
她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做错了，需要花这么大的代价来骗她，有什么用呢？这些年，她像个傻子，被耍得团团转，也像个小丑做了那么多的蠢事。
赵小亦目光移到将摆放在桌柜上的陶瓷小人儿，目光一瞬间倏冷，回想到那个时候自己费了多大的力给顾延城做的这个礼物啊，又是多么欢喜的送给顾延城，现在看来，她就是个彻透彻脑的大傻子！
赵小亦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伸手将陶瓷小人儿拿在手上，在顾延城瞪大眼睛时，毫无怜惜地狠狠砸碎，顾延城的目光一下子就暗了，嗓子像被人狠狠掐住似的，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赵小亦用尽全身气力，哑着嗓子大喊：“顾延城，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说完便将自己关进屋里，从里将门反锁上，顾延城被关在门外，听见她在屋内哭声，顾延城手足无措，他此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骗她这件事是真的，可是爱她也是真的啊……这么几年相处以来，她难道还看不出来，他对她的感情吗？
如果没有发现赵小亦在门口，顾延城会告诉赵妈，他已经喜欢上赵小亦了，很喜欢很喜欢，想跟她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可到底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两人一门之隔，她在屋内，而他在屋外，他却连张嘴的勇气都没有。
他现在特别想抱住她，告诉她，他错了，想要乞求她的原谅，怎么都张不开口，他理亏，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