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空谈
“我只以为,这血脉相连之情,当是世间最为珍贵的东西,实属珍贵,便值得倾力保护”。
“维系唐家安宁、谨遵母亲所愿、成全三弟所需,这一切,均是在保护着这番亲情”。
“可是韵儿,时至如今,我又如何能相信母亲和三弟如我一般付诸真心?如何告诉自己,这些年来我所珍视的情谊并非空谈?”
“这诸多事实均是表明,这些年来左不过是我一人行着自欺之举,母亲心中,从来便没有我的位置,连着三弟,亦从未珍视于这兄弟情谊”。
“以前我总是告诉自己,因着自己是长子,所需肩负的责义自是极重,当是与二弟、三弟他们不同,所以母亲待我与三弟的态度,自然会有差异”
“三弟是母亲的幼子,母亲对他多有疼爱本便应该,而我身为长子,若是受此宠溺长大,当难以承担重任,更无法支撑起这个唐家,母亲该是为我着想,为了唐家的未来思虑,方严格待我,极少同我亲近”
唐轩城眼中多有落寞,不刻倒是散了眼底深意,只继续说道:“多年间,母亲与你屡有矛盾,我亦以为是她对你存有误解,只要你再且努力些许,母亲定会看到你的好,自此接纳你,亦真心相待于你”
“然而现下,我又有何瞧不通透的?”
“母亲处处同你为难,从来不是你做的不够好,更不是因了这府门出身如何”。
“你于侯府内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丝错处,母亲断不会因此生难,而若是因了你非书香世家所出的缘故,母亲虽会心生不喜、会同你疏远,却断然不会同你生出这诸多矛盾,亦不会闹出这些个事端”
“母亲从不愿接纳你,不过是因为我当年势要迎你入府,不过是因了你对我颇为重要,这份重要性令她心生惶恐,只忧惧你的言行会影响我的决断,从而威胁到她于侯府内的地位”
“说到底,在母亲心中,我不过是唐家的长子,而并非是她的至亲,若母亲待我同三弟般亲近,断不会如此待我心爱之人,若母亲心中有我,她终会真心接纳你”。
赵韵听着唐轩城的诉说,心中只渐生酸楚,自是心疼于唐轩城这些年来为唐家的付出,她虽亦意识到唐老太太待唐轩城并不亲厚,现下却难以承认此点,唯恐这番肯定更以伤及唐轩城,微思片刻,倒也柔声宽慰道:“轩城,你莫要多想,你是唐家长子,母亲待你自会严苛许多”。
唐轩城闻声只轻摇了摇头。
“韵儿,不必宽慰我,现下我已瞧得清楚,我非愚昧,这些年来,亦非未猜到母亲的心意所向,只是于我心底,始终不愿承认这一点罢了,却也因了我的不愿承认,让你受了诸多委屈”。
唐轩城说道此处,愈发觉得这些年间对赵韵多有亏欠,且反握住赵韵的手,唯温声说道:“当初三弟执意要迎娶三弟妹时,母亲同是不喜,只觉三弟妹的府门断然配不上唐家,她更是不喜三弟妹温吞孱弱的性情,可是三弟执着,母亲便也由着他的心意”
“那个时候,三弟的执着像极了当时势要迎娶你的我,我亦以为母亲与三弟之间,定会有着一番争吵,然而母亲并未同三弟有着任何争执,面对三弟妹时,亦没有流露出待你时的抵触”
“我瞧着母亲的态度,方意识到,母亲并非是不喜你,而是真生不喜这将门所出之人,她因你出身将门而心生抵触,是源于这份偏见,方如此待你”
“而这个偏见,却是永远也无法消除的,因而你做得再好,再如何恭敬顺从,都无法得到母亲的肯定,那时我便知晓,这一生,你与母亲的关系终难缓和”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萌生出分家的想法,唯有分府另立,你与母亲方可安稳生活,可是这个想法刚且蒙上心头,下一刻便为我所否定”。
“若我这般做了,定会引得唐家动乱,引得母亲伤心,甚至损了她的身体,母亲渐以年迈,我断不愿她于年老时却经历这般动荡,可若要保得母亲晚年安稳,便唯有让你承下母亲的冷待,忍下这诸多事端”
“这二者之间,必得选择其一,我为此犹豫了许久,却终是选择站在母亲那处,好似只有让你忍下这一切,方是最为简易的解决方法”。
“母亲心中虽然排斥于你,却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因而这个选择会令你委屈了些,却终究无甚害处,于你而言,这相处间的不快亦可在短时间内消散了去”
“如此一来,母亲不会受损,唐家不会动乱,你亦不会受害”
“我想得极好,尽以为你足以承住那些冷待,以为那些冷言冷语断不会伤及你,却是忘了,你从未做错任何,唯全心全意地当得一个好的儿媳,未得母亲的肯定不说,得到的,却尽是否决与冷待,这对你而言,何其不公?”
“更是忘了,你本是赵家独女,自小便在赵家上下的全然庇护下长大,周边存有的亦尽是温暖,莫说未曾受过旁人的一记冷眼,饶是一句重言,亦未曾听过”
“于闺阁内,你足以肆意,何以嫁入唐家,却须得受到那些莫名的冷待?受得那些冷嘲热讽?这样的生活,于你不公,亦从不是你想要的,而这般长大的你,又如何能受得住母亲的态度?”
“母亲的言行,只怕早已伤你至深,你不言明,不过是因了你将我放在了心上至重之处,不愿我多有为难,我却当你从未受此影响,只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一切”
“韵儿,这些年来,你一心待我,从不愿我有任何为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