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轲比能的逃窜

  轲比能冲进了幽州,一路横冲直撞的杀进了代县,虽然在他们看来自己那是兵贵神速,但是这一路的横冲直撞却是丝毫没有去掩盖行踪,或者说他们不屑于掩藏,但是现在田豫不在代县,这就有了问题。
  严老将军第一时间做出了补救,封锁了四门,然后让人于长城等候并设伏,只要幽州大军回不来,那么这个幽州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至于冀州的援兵,只要将代郡易水那条路一堵,冀州想进来就没那么容易,至于轲比能能挡多久,呵呵,严老将军并不在意。
  “轲比能首领。”当夜代县四门紧闭,前郡守府中,严老将军在厅堂之中豪饮,轲比能作陪,“你大可不必如此,再过几天某就要离开幽州了,到那时,这幽州大地上,便任由您轲比能首领驰骋!”
  “严老将军多虑了,小人恨不得老将军时时刻刻在某的身边,这样某才好日日请教啊。”轲比能举杯敬酒,一脸的谄笑。
  “轲比能首领这句话可就言不由心了。”
  “这话字字真心,绝无他想!”轲比能可以发誓,他这句话是真心的,现在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已经冲进幽州,一战而克代郡治所代县,现在就算他跪在田豫面前说自己是被挟持的,他都不敢保证田豫能饶他性命,若是到时冀州派兵前来,幽州军再把后路一围,他可不敢保证自己那所谓的伏兵真的能伏击到田国让,真到了那时,这个老家伙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还不得用自己性命去收拾么。
  “呵呵”严老将军却是不再说这个话题,只说喝酒。
  无奈之下轲比能只能陪着他一杯接着一倍的喝酒,刚刚麾下已经拷打出来了消息,田豫的确是带着大军出了代县,现在在他们看来整个幽州几乎都是不设防的。
  夜晚已经过半,两人也都感觉有些微醺,只不过轲比能知道自己是装的,但是对面那个这个样子是不是装的他就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那厮到底留了什么后手”轲比能心中想着,嘴上却是对严老将军赞扬个不停,一副奸佞的样子,看的让人发笑。
  此时代县城外五里之处,一行人慢慢出现在这里,每一个都着汉军衣甲,当先一将更是挺枪立马威武不凡。
  “让大家休息休息,过一会儿随我冲锋!”最前面的那将对身边亲兵说道,“抓紧时间,同时不要闹出动静!”
  “诺。”亲兵低声应诺,然后下去传令,不多时后面就传出淅淅索索的声音,一个个士卒开始席地而坐,也有人拿出水囊喝些凉水润润干枯的喉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将敲了敲身边的亲兵,亲兵心领神会速去传令,汉军也慢慢都站了起来,严阵以待。
  “稍后随某出击,记住,跟紧了某家!”那将沙哑着嗓子说道,然后双腿一夹马腹,低喝一声,“冲!”
  密密麻麻的汉军也慢慢的冲锋了起来,看那阵势竟是足足有数千人之多。
  看着前面那高大的代县城墙和那紧闭的代县城门,将领抬起一只小弩,手指一动,“咻”一只尖锐的响箭便升了空。
  此时代县城门不远处,几栋普普通通的民居,一家三口正在休息,听见了这声响箭,那男主人猛地睁开双眼,然后安抚了一下身边同样被惊醒的妻子。
  “你且稍事休息,为夫马上回来!”说着话他全身衣衫已经穿戴完毕,都是精悍的短打,更是从床下摸出一把短刃,看那森寒的刀刃,想来可以轻松的砍下一个人的脑袋。
  “奴在家等你回来。”那妻子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不阻拦,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然后便继续躺下,背对着他。
  “嘿。”男主人轻笑了一声,然后决然的走了出去,这个时候的大街上,他并不是唯一的一人。
  二十多人,相互走到一起,确是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的向着城门口走去。
  “什么人!”弄这么大的阵仗在这么寂静的夜晚,想要不被人发现都难,守卫城门的鲜卑士卒操着生硬的汉话喝问到。
  “速度解决!”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一声低喝,“莫要让外面的人等着了!”
  “诺!”齐齐的应了一声诺,然后一行人开始了加速,手中也拿出来各种利刃。
  “敌袭!”鲜卑士卒一声高吼,响亮的锣声也传遍了代县城。
  那一行人对比确是不管不顾,当先一人一个闪身躲过射向她的箭矢,然后一个大步冲到了一个鲜卑人的面前,手中短刀一抹,那鲜卑人便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一行人也都冲进了城门洞,失去了弓弩优势的鲜卑人也只能拔出战刀冲下来与那些人交战起来。
  汉人虽然武器各不相同,但是每个人手中拿的都是短刃,而且一个个的身手矫健,躲闪腾挪之间,便是将城门口清出来一条路。
  “快开门,人到了!”冲到城门口的人,听了一耳朵,马蹄声已经快到城门了,这一声招呼出来,本就骁勇非凡的众人,变得更加的悍不畏死,甚至不惜以伤换命,以命换城门。
  城外的骑兵已经冲到了城下,城墙上也出现了箭矢,当先的那一将抬起长枪打落射向自己的那几只箭矢。
  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临行前田豫专门给他的交代,“文稷,你此去只管带着轻骑一路前行,临近代县将响箭打出,城中自有人手接应你,不需要等待,亦无须驻扎攻城,城门一开,长驱直入!”
  “此时已经要到城门口了,若是…”文稷脑海里却是还未想完就吃惊着看到了,那代县的城门缓缓的打开了。
  一群穿着粗布衣衫,最小的也要年近四十岁的“民众”,手中拿着各种短巧的兵刃,一边打开城门,一边拼死和鲜卑人攻杀,地上已经躺下了很多尸体,有鲜卑人,也有他们的。
  文稷顾不得探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了,城门已开,鲜卑人的援军也已经出现在远处。
  “兄弟们,杀!”文稷一声高吼,便带军冲进了城门,正在交战的双方,拼杀再次激烈了起来。
  “将汉人给赶出去!”鲜卑的将领看到汉人的骑兵,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恐惧,再次带人冲了上去,只想将他们拦截在城门口,等着自己的援军一来,那样还有胜算。
  鲜卑将领想的挺好,也的确是带着人在对汉军发起冲锋,但是他却是忽略了自己和汉军的差距。
  那将领只看到冲向他的文稷咧嘴一笑,然后他就看到寒光一闪,便高高的飞了起来,最后失去了意识。
  文稷一甩枪上的血,继续挥舞起来,所过之处,鲜卑人竟全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仅仅一个冲刺,代县的城门便失守了。
  冲过了城门,紧跟着便迎向了鲜卑来援的骑兵,看着那群哇哇乱叫,一个个也面露凶光的鲜卑汉子,文稷冷笑一声,“大胆蟊贼,也敢轻易犯我大汉天威!”
  文稷的冷笑并没能让鲜卑恐惧,也没有能阻止两军交锋在一起,但是这并未让汉军有丝毫的恐惧。
  “杀!”汉军当先一声怒吼,冲向了鲜卑人,一时间刀枪交错,血光四溅,文稷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长枪挥舞出无数残影,对面的鲜卑人无一不是被他一击而杀。
  正在肆意屠戮鲜卑人的文稷,手中的长枪突然被一把长刀给架住,让自己不能再前进分毫。
  文稷在惊讶的同时还闻到了一股子冲鼻的酒味,抬头看去,却是更加让他惊讶,他看到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手中拿着一把精铁长刀,文稷收枪顺手了结了一个要偷袭他的鲜卑人,对着老者问道“何人?”
  “杀你的人!”发须皆白的老者,也就是严老将军傲气凛然的轻笑一声,然后大刀一轮便砍向了文稷的脖子。
  看那势大力沉的一刀,文稷丝毫不敢犹豫,知道凭气力自己真的不好说能够打得赢这个看着都七十了的老家伙。
  一个铁板桥伏在马上,最终文稷还是选择了躲避,不敢硬拼。
  严老将军看文稷躲过了自己的攻击,脸上的嘲讽更加严重,“无能小辈,看刀!”
  文稷本以为那老将走的是势大力沉,一力破万法的路数,本想仗着自己枪法精妙与他周旋一二,结果一斗起来才发现,这老汉不但刀法势大力沉,那招数竟也颇为精妙,一时间竟是让自己险象环生,而且那轲比能竟然也在一旁冷眼旁观,好似随时会出手一般,若非是看他喝了酒,气力有些不支,文稷现在就想跑了!
  再次斗了一阵,那老将已经有了一丝气喘之像,再次让文稷心生大喜,咬了咬牙,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与他老将斗了起来。
  慢慢的,就连文稷自己也已经汗流浃背,双臂显得沉重了许多,那老将看着也已经是喘息不止,动作慢了许多。
  文稷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就算胜了,他也无力将他击杀了。
  文稷双眼一瞪,然后手中长枪用力,猛地架开了那老将的大刀,一个急冲手中长枪便直奔着那老将的咽喉所去。
  就在长枪要刺中老将的时候,文稷却惊讶的发现了那老将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而且之前那明显的醉意和疲惫都丝毫不见了。
  文稷心中大惊,但是文稷却也是一个狠人,明知自己中计了,但是非但没有慌张撤退反而更加迅猛的前刺。
  “是个汉子!”文稷听到了一声赞扬,然后他那冲刺的长枪便被一只大手给抓住了,大手的皮肤显得很干枯,很苍老,但就是这干枯苍老的大手,一把将自己的长枪紧紧的握住,让自己不能动弹分毫。
  文稷还没来得及慌张,就感觉耳边传来一阵劲风,不用看都知道,那是那老将的大刀砍来了。
  文稷只来得及微微一闪,长刀砍入文稷的肩膀,带起一捧鲜血,就在文稷自己都惨笑着要放弃的时候,他耳边传来一阵惊呼。
  那是鲜卑人的惊呼,鲜卑后部被袭击,就在他所在的不远处,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汉军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战场的后方。
  这只军队的出现震惊了鲜卑人,也震惊了那老将,他慌忙着要抽刀回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将刀抽回来。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满口鲜血的文稷非但放下了手中的长枪,更是死死的抓着那砍入肩膀的长刀。
  自己每一次的拽动都会带起一捧鲜血,每一次的用力,那文稷也会更加疼痛一重。
  “糊涂的家伙!你都已经被人给利用了还不自知么?”严老将军对着文稷怒骂!
  “老匹夫!”文稷口中鲜血吐个不停,但是却依旧惨笑着不松手,“技不如人那是某家学艺不精,你这匹夫中了我家将军之计,那是你这匹夫不懂兵法!”
  看着惨笑不停的文稷,严老将军不禁的怒从心头起,双手用力,连刀带人都甩了过来,那文稷被他拖在地上,双目圆睁,却依旧是死死地抱着不撒手,严老将军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汉军,再看看前面悍不畏死的幽州骑兵,更是满脸怒火。
  “轲比能!”严老将军一声怒吼吓得一旁的轲比能一个冷颤,“你不是说幽州军都去草原了么!”
  轲比能看着两旁密密麻麻的脑袋,也是头皮发麻,心中打颤,早就知道田豫那厮一定有后手,没想到这后手这么猛烈。
  “某哪里晓得,汉军明明是没有上官之令不可出兵的,现在这么多人,绝对是有计划的!”
  轲比能的话提醒了正在继续跟文稷较劲的严老将军,“陷阱!田豫那厮一定是还在幽州,这是个陷阱,速走!”
  这时候那死死拖着严老将军大刀的文稷变得无比刺眼,那严老将军一怒之下竟是虎吼一声将那大刀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挥下。
  文稷双腿跪在地上,咔嚓一声,骨头已然是稀碎了,本来砍在肩膀上的大刀更是再次深了几分,伤口中隐隐的能看到内脏。
  看着已经几乎没有了气息却依旧是死死地抓着自己大刀不松手的文稷,严老将军第一次脸色有了变化。
  “还真是个汉子!”然后看了一眼几乎已经近在咫尺的汉军,和纷乱的战场只能无奈的将手中的大刀松开。
  拔出腰间的长剑,然后带着身边的轲比能一声高喊,“冲出去!”
  不管轲比能愿不愿意,看着自己身边那个老将军和他手中那隐隐对着自己的利剑,只能跟着他往外冲去。
  王欣在文稷离开高柳之后不久,便再次回到了田豫身边,然后得到了田豫的手令,带着高柳城,或者说幽州剩下的的所有可用之兵,冲向了代县,只不过走的是另一条路,冲的是另一个城门。
  看着离开的王欣,田豫跪坐在主位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你个小儿难道以为只有你见过黄巾之乱,只有你会用老弱妇孺为军么,只不过老夫确是没有你那般狠毒罢了!”
  王欣也是一路疾驰,终于在文稷进城之后不多时,也冲进了代县,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文稷将军!”王欣冲过来最先看到的就是浑身都是鲜血,跪在地上,双手还死死抱着一把精铁长刀,嘴中鲜血还在滴落,王欣将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面,却是发现文稷早已经没了声息。
  轻轻的将他的眼睛合上,吩咐左右好好收拢了文稷的尸身,然后将剩下的鲜卑人控制好暂时放进大牢之中等候田豫的命令,便带着数千汉军轻骑冲出了代县,一路继续去追杀轲比能等人了。
  已经破损了的长城出现在轲比能等人眼前,大家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脸上的慌张之色也轻了很多。
  “在快点!”轲比能招呼着手下,“冲出长城了,我等便安全了,快点!”
  严老将军看着正在招呼的轲比能,心中的不安也略微有些平淡,这次功亏一篑了,但是若是能让轲比能安心配合,也可以给幽州造成不小的麻烦,等再过一阵子,便可让曹操南北不得兼顾!
  就在严老将军不停的想此中事情之时,不停的照顾麾下的轲比能,突然脸色一变,然后猛地往地上一跳,严老将军刚要动手,就看到了一阵箭雨!
  “杀!”一阵喊杀声突然传出来,严老将军顾不上其他,便要冲上去拿下轲比能,但是刚刚动手,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人的锁头突然怒吼一声,一把抱住严老将军,本就没有趁手兵刃的严老将军就被一箭射中了手臂,现在又被锁头扑下了战马。
  征战劳累了一夜的严老将军一脸的怒火,膝盖猛地用力撞向锁头。
  锁扣嘴角立刻就溢出了鲜血,严老将军再一膝盖,锁头便被撞了出去,然后反手抄起长剑的严老将军一剑捅死了一名冲过来的鲜卑人。
  “轲比能小儿,汝欲死乎!”严老将军的怒吼回荡在草原上。
  迎来的确是一把弯刀!
  “老家伙,真当我轲比能是病猫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