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场梦

  我怎么了?郑东心道,他不能动弹,一个带着墨镜的方脸大汉俯视着他,眉头紧皱,嘴里叼着一根充满黄色液体的针管,他的胸口被大汉粗壮的胳膊按着,我去,大汉抡起了巨大的拳头,砸向他,他想干什么?
  “泰山叔,你——”一声女孩的尖叫。
  本能的要跃起反抗,手脚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拳头砸到了他身上,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传来。
  碧蓝的天,床在轻轻的摇,海风温柔地拂过脸庞,偶尔传来海鸟缓慢悠长的叫声,好累,困的睁不开眼——
  “泰山叔,你把他怎么包的和粽子一样。”
  醒来,眼睛只能微微张开,是肿了吗?周边一片雪白,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全身插满了导管,接到了架子上几个装满液体的塑料袋中,他想起身活动,发觉眨眼都很困难,只好放弃了。
  郑东明白了,他受了重伤,怎么受的伤?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一个梳着双马尾的漂亮大萝莉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铁塔一样带着墨镜的男人,郑东记得他,就是用拳头砸他的那个方脸大汉。
  “嗨,东哥。”女孩把脸凑到他面前,散发出清新的茉莉花香气,精致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瓷娃娃般的肌肤,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唇红齿白。
  她用手指捅了捅郑东的胳膊,“东哥,东哥,小东东。”她扭过头去问道:“泰山叔,他是不是变成植物了?”
  谁是植物?你个小丫头,我是人,至少是植物人!嗯,有些不对?郑东心里无奈的叹口气,他说不了话,连一根指头都不了,她看起来有点面熟,但记忆里一片空白。
  大萝莉见他没有反应,有点意兴阑珊,忽然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教训家里宠物的样子,“小东东,我们救了你,不,记住啊,是我,陆羽瑶救了你,咱们扯平了。”她停顿了一下,翻了一下白银,回忆着什么,叹了口气,“哎,算错了,你救了我两次,我好像还欠你一次。”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把单据,说道:“谁是病人家属,把费用结一下。”
  陆羽瑶接话道:“我是,我看看。”
  护士指着其中一张单据说,“这是总的费用。”
  她脸上的表情立刻精彩纷呈起来,她说道:“好的,我们等会去结账。”
  护士检查了一下了输液情况,离开了病房,前脚刚走,陆羽瑶小声说道:“泰山叔,怎么这么贵啊,三十万啊,还是第一期的费用,我卡里才二十多万,你先替我垫上,回头我跟我爸去要,再还给你。”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银行卡,递给了泰山,泰山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拿着卡走了。
  陆羽瑶转过身来,皱着鼻子,瞪着漂亮的大眼睛,“你,你,你,真不让老娘省心啊,完了,你要卖身为奴了,我救你这份人情就算了,但你花我那么多零花钱,哼哼,就不能算了!”
  她走到衣架前,架子上挂着郑东的外套,破烂不堪,嘴里叨叨着,“我妈告诉过我,随便翻看人家的东西不好,但好歹你要给我补偿点损失吧,你欠我这么多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看着哦,我当着你面拿的,不算是偷。”她找出了几件东西,铺在了旁边空着的床上,一个厚皮本,一张残缺的地图,一片石头和一张黑色的金属卡片。
  你这不是偷,是抢!郑东想不起来这是他的外套,上面开了几个洞,无数划破的痕迹,和那些故意做旧做破的潮流服装一样。
  她拿起黑色的金属卡片,在郑东眼前晃了晃,说道:“密码是多少,招不招,小心老娘生气,否则,大刑伺候。”
  见郑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的床上,把卡丢在一边,晃着两条洁白的小腿,捧起厚皮本看了起来,忽然,她跳下床,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郑东看着她一惊一乍的,这枯燥的治疗生活倒是觉得有趣多了,至于床上的东西和刚才那张卡片,他实在想不起和他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爷爷,我是最棒的。”这丫头得意的叉着腰,笑的得意忘形,“小样的,当初不让我跟着去,这不,我要的东西最后还是到我手里了吧!啊,哈哈哈——”
  看着她嚣张的样子,郑东恨不得跳起来,拿根小竹条抽她屁股,教训她如何做人。
  有人推门进来,一看是泰山,她高兴的跑过去说道:“泰山叔,我要的东西,找到了,在小东东的衣服口袋里,你看。”
  她把书翻给泰山看,笑的合不拢嘴,“爷爷看了该有多高兴啊!”泰山看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看我多聪明,要不是给他衣服上藏了追踪器,我们就找不到他,命里注定这是我的。”她又从床上拿起那张黑色的金属卡片,“小东东,他有钱,你看和我爸爸那张一样的黑色花旗运通卡。”
  “不行。”泰山说道。
  “我相信东哥,等他醒了,我问他要密码,他会给的,再顺便收点利息。”
  “卡坏了!”泰山说完,指着卡片上一个洞。
  果然卡片上有个弹孔,陆羽瑶有些泄气的坐在了床上,悻悻然的说道:“怎么和爸爸说啊?这么多钱。”
  “找你爷爷。”泰山忽然开口说道。
  “对呀,找到了爷爷要的东西,他肯定会帮我的。”——
  深夜
  ICU病房里只剩下郑东一个人,心率检测仪发出的有节奏的滴滴声,郑东心里感到一种久违的平和,他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去回忆,可是大脑一片空白,就像电脑硬盘被格式化,他只记得白天那个叫陆羽瑶的女孩和他的泰山叔。
  他在努力回忆的时候,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一群人,外面的灯亮了。
  “冯老,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个人情况怎么样?”
  “脱离危险了,就是还没有恢复意识。”
  外面的人说着话,推门就进了病房,被人簇拥进来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八十多岁,两眼炯炯有神,鼻梁高直,脸型瘦削,静立腰身笔挺,走路时虎虎生风。
  “具体一点。”老者龙行虎步,说话时已经站在病床前。
  “心率正常,血压正常……”跟来的护士赶紧汇报道。
  “我问他什么时候能康复?”
  “他的主治医师是谁?”领导模样的人四下张望。
  “刘医生他下班回家了。”
  “打电话,快!”领导发话了,小护士赶紧播通电话递给了他。
  “免提。”冯老没有接电话,在病床前用中医的方式,亲自给郑东把脉。
  刘医生迟疑了一下,随后的声音有些激动,“您是说。”
  “对,抓紧汇报,说的详细点。”
  “哦,好好,冯老,您好,215病患他有一处致命伤,弹片离心脏只有只有几毫米,幸亏口袋里有东西挡了一下;腰背上取出了十五块弹片,抢救及时,这些伤不足为虑,但我估计他会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即(PTSD)标准C的症状。”
  “你的意思是说,他会出现记忆障碍,这下麻烦了,我需要这个小伙子帮忙,无论如何也要他恢复记忆。”
  “这要看运气了,多长时间说不好。”
  “嗯,继续寻找治疗方案,一年两年可以,时间长就不行了。”
  “冯老,您放心,我会为他寻找最好的药,另外,如果这个小伙子身体基本康复,尽量安排一些和他的工作相关的事情,他说不定能刺激他的记忆恢复。”
  “好。”冯老出门前,停下郑重的对医院领导说道:“小李啊,加特护,24小时轮流值班,有任何异常,或者他醒了,都及时向我汇报,照顾好他,费用全算我这儿。”
  “冯老,您交代的事,必须要办好,我可以立军令状。”
  冯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医院领导雷厉风行的立即安排相关工作。
  一个新来的护士好奇的问其他人,“这个冯老是谁啊?”
  “他可了不得,一号首长的保健医生!”
  郑东躺在床上,无聊看着病房内的光影转换,陆羽瑶和泰山叔偶尔来看望他,在他能开口说话下地的那一天,医院热闹非凡,就差点张灯结彩了,冯老和陆羽瑶一起出现在病房,加上医院大大小小的领导和医生,挤满了病房和走廊。
  冯老拿着日记和残图给他看,郑东看着摇了摇头,陆羽瑶又给他展示了石片和黑色的花旗运通卡,他只是拿起了石片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放下。
  冯老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东西很重要,我先替他保管。瑶瑶,你带他去你表哥那里住,开学后你们一起去报到吧,王教授是你们的系主任,他会安排你们。”
  出院的时候,郑东站在了医院门口,陆羽瑶给她了一个手机,说是会有一个胖子来接他,他站在阳光下,伸开双臂,感受自由清爽的微风,四个月,终于走出这家医院。
  他低头翻阅手机上的联系人,只有陆羽瑶一个号,微信号也只有她一个,点开留言,“我出去玩了,你住二表哥家里一段时间,开学时我去找你,你和我一起去,你是我大表哥,你出过车祸,你可能忘了以前的事。”
  “大表哥”郑东思索着他和陆羽瑶的亲戚关系,一辆大众停在他面前,从窗口里挤出一个海象一般大的生物,笑着问道:“郑东,大表哥?”
  郑东点点头。
  “得嘞,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