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从此走肉行尸

  这道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穹，如佛祖降临人间，大音希希，仙音淼淼，让人不自觉生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奇怪想法，可是道国已无佛。
  同时这道声音中又充满了令人惊惧的阴寒，阴郁，以及死寂，像是地狱中的恶鬼大修罗即将屠灭人间，将之化为炼狱的前言之征兆。
  时值午夜，暗月高悬，清冷的光芒照射着人间，给那尘世间带去了些勃勃生机，但这本暗沉的月亮，却在这死寂般的声音中竟然彻底的隐藏了起来。
  同时人们眼中的惊惧也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声音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仿佛是夺命的厉鬼般，将他们强大的神经瞬间摧毁。
  声音缓缓落下，卓越的身体在众人疑惑且惊惧的目光中竟然缓缓站了起来，而后，一股令人只能感觉到臣服，不会生出其他心思的威压，如山呼海啸一般，铺天盖地传来！
  卓越的眼睛缓缓睁开，眼眸里似乎将方才充填在虚空中的黑色布匹夺了走，眼眶中是一片黑色，异常诡异的纯黑色，永没有尽头的恐怖黑色。
  睁开眼睛的卓越，仿佛修罗降世，异常之可怖，他缓缓转头，黑色的目光扫过升起贪婪欲望的人。
  然后，伸手握拳，拳头上缠绕着翻涌不息寂灭黑气。
  夜空中，彻底隐蔽的月亮下，忽然狂风大作，黑气缭绕间直欲遮人双眼，在这黑气其间，却又隐隐可见两双拳影，震气破空而起，黑色的气涌动间，仿佛一株巨树伸展着枝丫，又像是一朵巨花绽放。
  无数强硬至极、带着寂灭意味的气息，随着那些枝丫的伸展与花瓣的绽放，向着身前离自己最近的两人落下。
  两名通元中境的修道者，在这漫天着黑色的雾气中竟是没有任何的反抗，便是化作了一团血雾。
  血雾中隐隐流过几丝念气，那是欲望，贪婪的欲望，这些欲望化作了几股念气，缓缓进入了卓越的身体。
  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眉心间殷红的剑痕终于滴落一丝血迹，卓越显的有些不满足，然后目光缓缓看向剩余的人们身上，以及展翅，言秋水，云落，惠破等人。
  再贪婪的欲望，面对着绝对的恐怖与实力，也会生出退缩的心来，那些人们散发着血红色的眸子里，渐渐的又覆盖上了恐惧。
  可是，恐惧又有什么用呢？
  拳头前伸，当卓越的拳头伸直的时候，他的身体便来到了其中一人的身前，这种速度仿若天涯咫尺，不到一个眨眼之间，拳头的前端闷响一声，一个血红的洞，出现在那人的胸膛之上。
  伴随着鲜血的飞扬，卓越深深呼吸了口气，将那鲜血中的念气吸入身体中。
  一声渗人至极的鬼啸响彻在整个树林！
  卓越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但却并不是真正的消失，天空与地面之间，到处都是他的身影。
  一片片触目惊心的鲜血，伴随着一声声惨叫的落下而落下。
  人们终于知道了恐惧，然后开始跑，拼了命的跑，发了疯的跑！
  可是那些跑的慢，修为又低的人，他们看着如此残忍的卓越，早就吓破了胆子，身子向后惊恐的退去，只觉再无活路，顷刻间便要命丧黄泉。
  可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却救了他们一命。
  “恶……恶魔……恶……魔。”
  不知是谁，也不知是何人，他们何曾经历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口中哆哆嗦嗦的说出那两个字之后，便吓的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话音甫落，畅快的吸收着那鲜血中念气的卓越陡然一滞，纯黑色的眼瞳中闪过几抹挣扎的青色。
  “恶魔？魔？”这两个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卓越纯黑色的瞳孔中，几抹欲破束缚的青色剧烈的挣扎着，他脸色狰狞，仿佛极为痛苦，双手抱头，缓缓蹲下身子，随即又猛的站起来，眼眸望向没有逃跑的展翅云落等人，身体上缠绕着些许淡化了的黑气，一步一顿的走将过去。
  看着一步步走向展翅的卓越，言秋水将那心中的贪婪克制起来，神色吃惊，大声喊道:“卓越，他救了你，你要做什么？你住手！”
  那双黑色的如炼狱般的世界中，那几抹越来越浓郁的青色匹练，如无数柄无形之刃，将那黑色的炼狱切割出无数条缝隙，又如天女散花，散下的一股股仙云之气，冲进黑色的炼狱世界中，试图净化那万千黑色。
  那道道青色仙云之气，或者可以说成是一股股明月楼第九重山后山，大青石旁里的庞大书生气，倔强而又顽强的书生之气，它努力的想要摧毁那黑色的炼狱，夺回属于书生的书生世界，可惜那黑色的世界太过坚实，牢不可破。
  扭曲的脸庞，仿佛有着极度挣扎的纠结，卓越缓缓抬起那如得了痢疾般，颤抖不休的拳头，却在那眼眸中青色仙气割出一道黑色口子之后，又狠狠的收回。
  云落眼睛泛红，死死的盯着卓越，身子极其缓慢的向着言秋水以及惠破身边移去，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惊的卓越痛下杀手。
  卓越扭曲的脸庞上，阴晴不停变换，仿佛那一六月的飞雪，风云变化莫测，皮肤下的青筋暴跳将起，如千年老树那纵横交错的扎根极浅的盘根一般，欲离体而飞。
  这一切都证明了卓越正在承受着极度的挣扎之痛苦。
  缭绕着黑气的拳头再次握紧，然后缓慢抬起，但其脸上挣扎之色更浓，拳头又渐渐落下，如此反复数次，终于，那炼狱般的世界似乎有些不耐烦，爆发出一股铺天盖地，毁灭寂亡的强大黑气，从卓越身体成千上万的微细毛孔中渗透出来。
  伸手握拳，这次他的拳头没有被收回，而是落下，落下的时候将言秋水惠破等人震出了百米之选，然后昏死过去。
  拳头继续落下！
  “住手！”树林中忽然进来一个人，一个老人，是那位展风的爹爹，也就是展翅的爹爹，他惊恐的睁大了瞳孔，用尽全身力量，纵身飞去，手中提着一个人，一个活人，然后他用这个人，挡在了展翅身前。
  “啊……”一声响彻天地的惨叫，伴随着一口脓血喷洒在天地之间，染红了卓越黑色的眸子。
  拳头透体而出，穿过了那人的身体，然后又击落在展翅的胸膛上！
  “卓越，住，住，手……”
  拳头落在展翅的胸膛之上，并没有出现那可怖的血洞，也没有将后者的心脏一拳砸爆，只是仅仅在后者的身上留下个一个深深凹进去的拳印。
  或许是炼狱世界中那几抹书生仙云气的阻挡，使的卓越的拳头逐渐砸的无力，也或许是卓越拳头上的黑气没有之前浓烈，而导致的力量减弱。
  总之，展翅没有被那修罗之拳砸碎，他眸子中痛苦之后，惊恐的看着停留在自己胸膛上，久久没有收回拳头的卓越，痛苦而无力的握着手中的半片刀刃，向着卓越的眉心刺去。
  展翅手中举剑的动作太过无力，所以极端的缓慢，他的胸膛虽没出现血洞，但已身受重伤，本已无力可使，那一刀可以说完全是靠着最后一丝力量而刺出的。
  这无力而又缓慢的一刀仿佛刺了数十年之久，而在那锋芒毕露的刀刃，终于抵达卓越的眉心时，却在那本就殷红的剑痕上，只留下一道刀痕，便前功尽弃般的无力垂落在地。
  那道殷红之上在添殷红，仿若佛祖之眼般，缓缓睁开，一滴红如坯布的泪水，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红色的泪水，化作漫天的耀眼青光，瞬间冲入那黑色的炼狱世界，而青色的仙云书生气化作的无数刃剑，在这漫天的耀眼金光中仿佛有了灵魂意识一般，切割在天地之间。
  那无形之刃每一次的切割，都会牵动着炼狱世界中的天地气息和空间法则动荡不已。
  这个世界像一面镜子一般，被划满了无数的缝隙，当这些缝隙达到一个这面镜子无法支撑的程度时，这个世界被割的支离破碎。
  眸子终于恢复了正常，只不过里面多了无数破碎的世界，无数残留的修罗场，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沧海桑田，仿佛现在的卓越已经活在这个大陆有千载岁月般，沧桑寂寞。
  卓越惊恐的瞪着眼珠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颤抖到极点的双手，上面沾满了鲜血，神情显的极度难以置信。
  “卓，卓越，你怎地，怎地会变成哪样？走火入魔了吗？”
  奄奄一息的展翅看着眼眸色彩恢复了正常的卓越，问道。
  转眼看着死伤满地的人们，他心中惊恐至极，眼神中流露出死亡的色彩，他对卓越其实到没过多的恨意，只是他那体内的宝贝，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令人心生欲望和黑色气体之过。
  卓越缓缓扭动颤抖的脸庞，将悔恨到极致的目光落在将死的展翅身上，颤抖道:“展翅，展翅，我，我该死，该死，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四位兄弟，我，我，……”
  “还有言……啊！”他仰头大叫，声音之大竟穿破了云霄，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悔恨的心肠仿如万剑加身，刀割一般难受至极。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他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或者经历到，更或者是自己亲手做到的。
  他看着天空，眼神中血丝密布，有几滴浑浊的泪水，从中挤出，竟莫名的生出一种天地不容他的怪诞思想，他只觉的天下之大，自己这一辈子将再无容身之地。
  他忽然响起生书老头子说的那句话:“若压制不住魔心，那么你便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