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西南偏厅的情愫

  吱呀一声，少年推开房门，清丽和煦的晨光，从天空洒进室内，照亮了少年睡意朦胧的脸庞，以及那一头的乌黑发丝。
  少年在那老仆的搀扶下，向室外走去，身子如风拂弱柳一般缓步前行。
  房间外树影斑驳，远处的草坪间有十余株数人合围才能抱住的大树，石径两侧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显的空寂孤独。
  少年快步穿过庭院，来到西南厅前，停下脚步，静静的望向厅里那名少女。
  少女身穿青色长裙，清秀的小脸上，凝脂般的雪白皮肤，被窗台边射进来的晨光映衬着，显的清丽脱俗。
  耳垂上挂着的两件饰品，被山巅的微风轻轻吹动，发出动听的清脆声响，而少女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被她随意的挽起，却挽出了超凡脱俗的惊艳。
  青衣的眼睫毛很长，不知是因为山巅早晨极为潮湿的空气，还是眼眸里迷蒙的浓郁雾气，使得那睫毛前端凝着极小的水珠，看着很是美丽。
  很可惜的是，少女在看到厅外的少年时，她的睫毛眨了眨，于是那滴雨珠落了下来，落在了身前那一袭青衣之上。
  “越哥，你来了？”少女樱唇轻启，声音如珠罗玉盘般清脆的响起。
  “我来了，青衣。”
  少年淡淡的回了一声，缓步走进西南偏厅。
  看着少女那弯如柳叶般的眸子里雾气浓郁，仿佛快要化成水滴跌落下来。
  少年淡漠的脸色显的很平静，没有说话。
  偏厅里一个少年，一个少女，同时沉默了下来。
  卓越在来的路上，心中有千言万语，有万分承诺，有悲痛不甘，有许多的情绪要表达给面前这个少女。
  可当他站在少女面前的时候，却一句话说不出口，心中似乎堵了一块大石，将那万语千言堵在了心口。
  可偏厅里实在太沉默了，沉默的有些压抑，卓越想说些什么去打破沉默。
  所以他终于忍不住张口问道:“青衣，你不想说些什么么？”
  卓越让少女说些什么，自然是想要听到一些他想听到的话。
  可是少女雾气朦胧的眸子微微一眨，淡然笑道:“越哥，你信我么？”
  “我信！”少年脱口而出。
  “你既然信我，便不该这么问。”
  少女的两道弯眉，淡如青烟，下面秋波荡漾的眸子里悄然滑落一滴清泪，然后被她一个不经意的偏头，成功的掩饰起来。
  卓越看着少女那皓如凝脂的脸颊，不知道接下来该去说什么，以至于他接下来的问话显的极为突兀。
  “你什么时候回去一重山？”
  偏厅内安静异常，有些潮湿的山风从窗外淡淡吹来。
  谈话！才刚刚开始，似乎就要结束了，中间竟没有任何的情绪交流。
  “越哥，你如此想我回去么？可我不想回去。”
  卓越的目光对上青衣的视线，他看见了青衣眼中的一丝恳求。
  少女所有的情绪很清楚的表达出了她想说的意思，她不想回去，也不愿意回去。
  可是如今的自己有什么能力将她留在第九重山，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了一下，表情淡然道:“你还是只能回去。”
  “回去？只能回去？”少女伸手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语气中有些质问的意味。
  “我恳求了无数遍云师哥，甚至不惜答应了他的某些要求，才换来一次看你的机会，你却告诉我，我还是只能回去？”
  卓越看着少女眸子中的雾气似乎再也矜持不住，化作无数的清流滚滚而下，脸上淡淡的红妆仿佛堤坝一般被洪水冲垮。
  默然无语的他，不忍看见少女的悲伤，他闭上了眸子，使得整个偏厅再次陷入了安静。
  除了那少女略微抽泣的声音不时的响起。
  少女看着无动于衷的卓越，两排牙齿狠狠咬住了一片粉嫩的嘴唇，似乎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最终她莲步一抬，身子猛的冲进了卓越的怀里。
  两双粉嫩的小手，握成两只无力的小锤，狠狠拍打在少年的肩膀上。
  抽泣消失，变成了放声大哭！
  “越哥，当时我真的动不了，我被他们制住了，你相信我。我在一重山看着你被…你知道我心里多么难受么？”
  “你怎地这般对我？你说句话啊？说话啊？”
  “越哥，你以前不是最爱捏我的脸么？来，你再捏一次，这次我不会反抗了，真的不反抗了，你捏啊。”
  “越哥，不如我们成亲吧，好不好？别忘了，我们被师傅捡到时，你我二人胸前挂着的纸丸中，已经被我们双方父母指腹为婚了，你早已是我夫君，而我也早已是你妻子了？”
  “越哥，到底行不行？你答不答应我？”
  “咳，咳，咳…”卓越被锤的咳嗽了两声。
  听着少女如此不顾女儿家的矜持，跟自己这般表白，心中一时柔情百转，有些感动。
  纤细修长的手掌，缓缓伸起，停留在少女香肩旁的空气中，神色纠结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埋在自己胸膛里的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温柔扶起。
  嘴角一咧，勉强露出一丝坏笑:“知道我俩早已经被指腹为婚，你还这么锤我，你想锤死你夫君呐？难道你真要谋杀亲夫啊？”
  卓越是一个开朗的人，从来都是，狂妄张扬的他极其的开朗。
  而他这如以往一般放纵不羁的言语，在青衣的耳垂边响起，顿时令的青衣又锤了他两下，将小脸再次埋入他的胸膛，似乎哭的更加厉害了。
  “你个坏蛋，就只会气我，只会欺负我。”
  “我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个坏蛋了。哼！”
  说完将那一张风姿绝美的小脸往旁一偏，模样极为气愤。
  卓越看着面前的青衣满脸被泪花冲垮的红妆，隐隐间双瞳剪水，眉淡如烟，简直美到了极致，心中忍不住爱怜大生，“青妹，你真的好美！”
  青衣嘴上说不理卓越，却还没过的片刻，便被卓越双眸中的爱怜惹的一阵委屈，扑通一声又钻进了卓越的怀里。
  “越哥，咱俩成亲吧？我是认真的，你答应我好么？”
  望着青衣小心翼翼的委屈神情，卓越心中闪过一丝难过，默然无语。
  青衣的心脏如小鹿乱撞，见卓越沉默不语，又继续问道:
  “越哥，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突兀，我跟你在一起十八年了，朝夕相处，相依为命，我在第九重山从你开始修行陪着你一步步打到一重山，那些年的点点滴滴，无不时刻缭绕在我的心间。
  那天，我被那些人强迫带到了一重山，跟你分开之后，我脑海里无时无刻的不在想你，我真的离不开你，现在我在一重山修行，而你却在第九重山，我心里好怕，怕你离开我，跟别人在了一起，那样我岂不是要日日以泪洗面，时时悲伤心痛么？越哥你舍得么？”
  青衣的一番话语，让得卓越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一阵纠结。
  傻瓜，我不想这般落魄的娶你，我没有保护你的能力。
  可是少女那极为主动，甚至略带恳求的语气实在让得卓越难以拒绝。
  沉默了片刻后，嘴角突然讪讪一笑，道:“好，越哥答应你！”
  “不过，青衣，你得要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会脚踏青剑，身披青袍，再次打到明月楼一重山中，娶你回家。”
  “不行，我不同意，时间太久了我怕你会变心，我也怕我会变心，我等不及……”
  青衣伤心欲绝的看着卓越那细长坚硬的嘴唇，眼神中突然闪过无数的委屈，以及委屈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卓越伸手准备将青衣小脸上再次涌现的泪花擦掉，却见其突然猛的抬起了小脸，噘起素齿朱唇，有些疯狂的意味，狠狠凑到自己的细唇之上。
  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吃惊与于青衣肯如此放下矜持。
  卓越脑袋向后偏去，意欲躲开那双樱桃红唇，可少女不依不饶，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腰板，丰润双唇紧跟其后。
  “青妹，我卓越说话说到做到，一年后我定会娶你，如若不然，我便被那万重天劫劈身而死，死无葬身之地。”
  此誓言狠毒之极，让得青衣少女微微动容，眼神死死的盯着卓越的脸颊，然后不甘心的收回双唇，没能吻上那双坚硬细唇，让得她很是生气。
  “越哥，这是你说的，你若是做不到，别怪到时，我做一些你不开心的事出来。”
  卓越嘿嘿一笑，却发现青衣的纤细小手悄然穿过自己的宽袍，然后用指尖略微尖锐的指甲，在自己的胸膛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惨叫响起，卓越双手撩起衣服，低头往下一看，胸膛上一个清晰的血红‘青’字出现在他的眼中。
  “死丫头，你真想谋害亲夫啊！”
  青衣狡黠得意的一笑，伸手抓起卓越的一片衣角，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可爱笑道:“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嘿嘿。”
  “死丫头，等越哥两年后将你娶回了家，同房花烛夜那天，我非得……”
  卓越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猥琐的笑容，青衣香身骤然往后一跳，嗔道:“越哥，你坏蛋，你又想欺负我，坏蛋。”
  青衣皓白的眸子望着面前的男子，莲步轻移，走到卓越的身边，纤细的手掌穿过卓越的臂弯，轻轻挽着，目光中一片深情。
  青衣笑颜如花。
  卓越深深呼吸了一口山巅偏厅外的新鲜空气，有些冷，也有些凉，晨风抚过，天空中的雪云随风缥缈，变成了几朵温顺的小绵羊，端详的窝在碧蓝的天空里……
  卓越有些感动青衣的深情，没有再言语，同样深情的看着她。
  “对了，越哥，你还记得师傅捡回我们来之后，我们身上各自挂着的半枚玉佩么？”
  “记得啊，那玉佩本来就是一块的，不知为何我俩却一人带着一半。”卓越不知青衣为何突然提及此事，诧异的问道:“怎地提起此事了？”
  青衣伸手从雪白如脂的脖颈上摘下来一块玉佩，玉佩晶莹剔透，宛若一汪深池般，看着好似永不见底。
  玉佩的正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圆形球，球面之上被刻画出了一片片蔚蓝的无尽汪洋大海，大海中飘荡着几片固若金汤的大陆岛屿，看起来好像一颗蔚蓝的球体上，被人蹭上了一些擦不干净的污点。
  而那玉佩的背面所刻的图形则更加的奇怪，那图形中，则是两道黑白分明的庞大气流，相互之间缭绕旋转，似相生相克，却又不分不舍，又像是两条鲤鱼在互相调皮玩闹，看来极为的奇怪。
  青衣将其放在手心里，轻声道:“越哥，小时候你为了讨我欢心，你把你的那块玉佩以及我的那块玉佩，合二为一，变成这样整块送给了我，”
  卓越想起当年，为了给这小妮子将两块玉佩合二为一，自己可是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无耻的得罪了师傅，当真费了不少功夫。
  青衣又道:“如今，我想把它再分开。”
  卓越疑惑的转了转眸子，问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它们合起来，你何以又要分开？”
  青衣轻轻眨了眨灵动的眼睛，柔和的笑道:“越哥，这块玉佩可能藏着我们的身世之谜。”
  “嗯？”卓越剑眉一皱，问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