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

  在离这座庄园不远的沙漠绿洲里,一个七八岁的少女正摘下片叶子,折成簪子状翠绿翠绿的,她轻放在唇边,双颊微微鼓起,绿叶里便极轻的跃出一阵阵清悦灵巧的的鸟啼正,仿佛一锅突然烧沸的粥,林间所有的雾鸟骤然啼叫,水蓝色的天空下,飞鸟自林间蜂拥而出,沐浴着晨曦第一缕光,飞翔在朝阳下,此起彼伏的蹄声若一阵拂面而过的清风,引人心神一阵。
  女孩眯着眼,挪开唇边绿叶,望着蓝天笑靥如花,“诺!雾鸟的方向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跟着他们就可以出去啦!”
  她极天真冲一行人甜甜地笑,弯下身子,几乎整个人都没入碧草丛中,好一会才从半人高的冬草里露出红扑扑的小脸,乌黑发亮的大丫颈忽闪忽闪,“哈!快看快看,肉芝菇!我居然采到了肉芝菇,你们要是不急的话,来我家,我给你们炖羊肉汤肉,可鲜喽!”
  一行人闻言忽觉腹中饥渴难耐,虽说他们带够了粮食,却只听着女孩一说,也只觉腹中饥饿。
  领头的人见拦不住也就由着他们,他寻思着这孩子不过八九岁光景,尚未脱童稚,戒心也稍稍放下了。
  这片隐在沙漠里的绿洲谁也叫不出名来,藤蔓盘结在古树巨林间,来人跟着小女孩穿行在莽莽翠绿间越走越深。领头人渐渐的有些怀疑,这孩子竟能在密林间穿行的飞快而他们确是举步维艰,他将腰间的胡刀反握在手心伺机而动。
  身后是树枝落叶晃动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得见低微呻吟声从头顶传来。所有人神经都紧绷着只有小女孩笑的一派天真,“快点呀,快点呀,就到了。”
  领头人向身后看去,同前面一样,依旧是莽莽丛林阴森诡异。他一个翻身将刀架在女孩脖子上,大声道,“这里是哪里?你到底是谁?”
  女孩抬着头笑的澄澈,“你眼里我是谁,我就是谁。”说话间她的脸渐渐变成青绿色,眼珠子却凸出来直勾勾地看着领头人笑,那眼神让人心里头极不舒服。
  所有人顿时按住腰间的佩刀,屏住呼吸,只等首领一声命令。
  那首领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短褐,长裙,除了腰间有块鵰成骆驼杨的黑玉,身上无其他的饰物。此刻他处于极度警惕的状态,眉头皱的很紧,眉间皱出一个肉瘤,手中泛着青光的刀刃正贴着那蛇首人身的怪物,声音冷厉,“说,出口在那里!”
  众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圈进了幻境。
  “哈哈哈,你们早已经进入了我腹中,还逃得脱么!”说话间那人首也变成了滑溜溜的蛇头,它躲过到刀锋,滑溜出来,舞动着巨大的身躯,扫向众人。
  说时迟那时快,首领手上的青芒剑骤然幻化成无数冷刃,从四面八方削将而过,而那巨大的青蛇,霎时化作片片肉片,落了一地。
  那肉片却似每一分都有着生命般,不停地,不停的蠕动,靠近,想要重新粘回来。
  “快,用火烧,这种邪祟最怕火了!”
  “快!快!”
  众人手忙脚乱掏出火折子,仍在地上。
  “怎么火都灭了!”有人惊恐地大叫,
  周围的人直觉两股战战,胆小的此刻竟然疯了似的疯狂大叫,“啊!啊!……我不想死!”
  “都给我闭嘴!”首领大喝一声。
  众人瞬时安静下来,等候。
  “我们现在在这秽物造的幻境里,要打破幻境,就要找到出口!”
  首领身旁带着面具的年轻人,接着道,“幻境里,出口是真实的,其余地方都是假的,大家不要慌。听我说,幻境的出口一般是一种灵物,花草树木,灵器甚至山湖都可能是造幻境凭借物,所以,大家仔细找找,看看是否有带有灵气的物件!”
  众人总算冷静下来了,开始纷纷寻找。
  而那些肉片忽然间停止了蠕动,每一片肉片像世上最脏最污秽的东西,它们释放出一股浓厚的青烟,又臭又腥。
  “是想找这小丫头?”那人险恶的问,双掌一击,一副水晶棺被抬了出来。
  夷陵脸色霎时白如薄纸,唇色却依旧殷红如鲜血,他眼神猛然间涣散,捂着胸口顿在原地。
  “怎么?不信么?”那人继续咄咄逼人,眼里带着狂热噬血的光芒。
  “不必!咳……”血从他唇角沁出,妖冶的像朵扶桑花。怎么会不知道是她?她的气味单隔着几尺的距离就能知道,她身上带着魔力啊!
  “哈哈……!失望了?绝望了?是不是?夷陵,你知道什么叫心痛了?哈哈……!太迟了!”那人似颠似狂,似问似答。
  “咳……”他强压下从肺部上冲血气,一字一句,“是-你-做-的?”
  “不错!这世上除了我,还能有谁——”那人停下来,顿了顿,一字一句,“有-这-么-恨你!”
  夷陵瞬地双足点地而起,携着滔天怒海的的恨意,裹着雷霆般的愤怒,带着开天辟地之势直冲而去,他自生来便是衰败之躯,纵然身负绝技与人过招也从未超过三分力。
  世人均说江渚夷陵公子虽善谋不喜斗,过招不曾达三分。其武深不可测,其谋可贾天下。
  “哈哈”那人只是仰天狂笑,贴地倒退而去。狂喜大叫道
  “人心可真是脆弱的东西啊,无论你外表多坚强,看起来有多无所谓,最终居然被你心里那份脆弱打倒。哈哈!或者说就算你权倾天下,武功盖世,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输了,呵呵~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要脆弱啊~夷陵,”
  夷陵漠然地抬手封住心肺间的任焦脉,仿佛化身为一柄绝世利剑,掌风呼啸着扫过那人面门,那人险险躲过迎面的而来的一掌,却仍被尖利掌风割破了脖子,鲜血自他喉间喷涌而出,向来迁尘不染的他却是顿原地,任鲜血喷涌了一身,仿若鲜红的一朵朵盛开的花。他眼里已经全部血红,浑身上下裹着浓重的戾气。
  “说!谁指使你的?说!”
  “哈哈……哈哈……人……心真可笑,真可笑……哈哈。”那人凸出着眼珠子兀地倒地而死,脸上还带着前一刻疯癫的狂热。
  整个沙海里他如一头孤兽般满身是血地立在原地。
  脑子里是从未有过的一片空白,仿佛处在茫茫云海,看不到边际,仿佛觉得自己对尘世再无可恋,呵!原来绝望的尽头就是无。
  整个荒漠上忽然变的死寂般,先前的那人的随从仿佛在空中消失殆尽。
  只有极细极轻的摩挲声自地底下发出。
  夕阳已下,漫天绯红的晚霞映照下,的沙漠如金色庞然大物蜿蜒远去,沙漠上一人墨发如飞,一袭染血白衣呆立于一死尸之旁,他浑身上下带着奇异的气味,引的沙漠上的亡灵蠢蠢欲动,它们见不得光,怨灵在地底下翻腾呼嚣着,只想去吃掉这死气与灵秀之气并存的美味。
  “哈!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的心要死了!”
  “笨蛋,他这样的心要活着才好吃。”
  “那他可千万别死啊,可他的灵魂已经崩溃,撑不到太阳下山了。”……
  “他身上真香啊,真香啊!好想吃!”
  怨灵门在地底窃窃私语,贪婪地看着猎物,直等着太阳落下的去饱饱一顿。
  血红的太阳落在了沙堆之上,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朝霞铺满整个天空不漏一丝缝隙,远处驼铃队铃铛声音轻悦动人,敲进人心里好似一汪清冽的甜泉划过心间。
  “今儿的天真真诡异,瞧,都红透了。”一头上缠着沙漠男人特有的头巾的中年男人牵着骆驼仰头看了看天。
  “可不是么?听说是这几日,沙漠里恶灵太猖獗的缘故。”另一佝偻着背的老人正在解开襁褓里的孩子,拧开羊皮水袋给孩子灌水,口中直叹“是哪个狠心的父母竟然将孩子弃在沙漠里了,这不是作孽么!”婴儿似听得懂话,朝老人甜甜一笑,清澈见底的笑容让见着的人不由心都柔软起来。
  “他快要死了,他快要死了,该死,太阳还没下去!”
  “再等等,等等,”
  “啊!我也等不及了!”
  ……
  最后的光亮被黑暗完全吞没,沙堆像活了般伸延而去,寻着浓厚的血腥味,叫嚣着,“快!快!吃了他,吃了他!”
  沙堆不停地打转平地悬出半尺高裹住躺在地上的尸体,很快地上只剩下森森白骨,沙堆继续在他十尺外不停地打转,如同掀开巨浪以白衣人为中心却迟迟不敢靠近,
  “他身上灵气太强,我们过不去怎么办?!”怨灵们尖叫
  “那就只能等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