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假兴南游

  却说幽毖览书大怒,便欲以此罪责中庸王。正待行事,吕彻却在身边做出了拦阻。
  幽毖不解,询问其故。
  吕彻道:“如今王上虽获书信,但要以此治罪恐仍牵强。毕竟罪责不能坐实,以此妄自行事只恐群臣与诸王不服。”
  幽毖沉吟,不禁问道:“那以你之见,却当如何处置?”
  吕彻道:“如今我朝正要与狼族开战,后方大事不可小觑。微臣虽然人在北境,但却也听闻前番王上传令。如今王上欲起国都之兵尽向北境狼族,期间辎重却来源于诸王各处的调配。既有此令,王上何不借此现已巡游为名前往中庸寻探。待等反情查实,岂不以此大可告慰群臣与诸王了吗?”
  幽毖细思,觉得吕彻所言也有道理。当即应允之余,便令吕彻立即返回北境三地驻守,自己只在国都安排巡游诸事。
  吕彻既去,次日朝会幽毖便向群臣宣布了自己的巡游之意。群臣各有不解,唯有大长老吕戌看出端倪。朝会散去,独吕戌一人不去。幽毖知道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同时也认为自己对吕戌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故而面对吕戌的询问,幽毖完全以实言相告。
  吕戌闻听,面露惊慌。
  虽然他与幽毖有些时候的政见是不一样的,但吕戌却始终都保持着自己对于大夏的忠诚。而幽毖身为王上,他的性命无疑也是最重要的。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身为臣子便都不应该对于自己的国家怀有不臣般的谋反之心。
  看着吕戌就此沉默的样子,幽毖则严肃了自己的态度。
  “现在大长老应该知道,孤王为什么要如此行事了吧?”
  面对幽毖的询问,吕戌轻轻点头。
  “事若如此,王上此为倒和常理。只是如今大战在即,我们内部万不能因此动|乱。”
  “这句话不用大长老告诫,孤王也已心中了然。若非如此,七年之前他中庸王室便已经不保。孤就是念及旧情,这才迟迟没有对他怎么样。然而此番出游,若是将他反情坐实,那么孤也定然绝对不会手软的。大长老身负重任,便在孤王不在出巡的这段时间留在国中继续完成孤的调度工作。待得孤王回返,再发狼族不晚。”
  一语言毕,不等吕戌再说什么,便已经朝他摆了摆手。吕戌知道幽毖的意思,只得将没有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随即拱手告辞、黯然退去。
  既说服了吕戌,幽毖便就此传下令去。于是书发各地,自己也在同一时间于国中准备此番巡游事宜,自然不在话下。
  第一封书简如此,蒙丹大计可算成就了一半。而另一方面,第二封书简也随着飞鸽传书而到达了夏朝位于南方边陲的中庸之地。此时中庸之地的守将,便是昔日子储册封的十二位藩王之一的中庸王泰郃。泰郃先祖也曾自成一部落,只因追随夏朝开国圣主矶子共同起兵而名声鹊起、威赫当时。后夏朝变故,子储继位引来仲夷反叛。泰郃与南邵王鲁豫一同相助子储有功,故而在子储分封十二异性藩王的时候,也以其威望名列在册。
  泰郃由此和鲁豫交厚,更因封邑互为友邻的关系,致使两家成莫逆之交。泰郃膝下有女,自幼便和南邵王三子定有娃娃亲。此事天下尽知,故而南邵王出事之后,幽毖最担心的就是中庸王以此作乱。奈何中庸王畏惧大夏国力,一直保持着中立,所以幽毖这才没有对他动手。七年以来,幽毖总是用各种手段予以打压中庸王,而泰郃也一直都是选择一退再退。
  这样的态度,让幽毖始终找不到他的把柄,但心中却一直都对他放心不下。
  此番飞鸽传书送到中庸之地,便有国中密使将所获的书信交到泰郃手中。泰郃览书去看,书信中的所言不禁令他为之震惊。
  书信以笔体来看,竟是靖之所写。因为中庸王与南邵王曾经常有往来,故而靖之的笔锋,泰郃是再熟悉不过的。书信中的内容,多有问候泰郃的意思。而狼族三王子蒙哥纳对于靖之书法以及措辞的研究,无疑也让此时的中庸王泰郃完全看不出一点儿的破绽。
  “故友之子,居然还活着。而且如今在狼族中,居然还成为了额驸。”
  泰郃由此欣慰,而书信中接下来的内容却无疑令泰郃为之忌惮和惶恐起来。
  书信中明显有提醒泰郃的意思,那就是南邵虽然早在七年之前就遭到了灭族的大祸,但以幽毖多疑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过曾经和南邵有着自私婚约的中庸王一家的。而且如今靖之已经探得了消息,那就是夏朝也借助这次出兵为由,想要先扫清后方中庸可能带来的后顾之患。靖之以晚辈的口吻告诫中庸王泰郃,让他凡事多家小心。
  泰郃览书毕,脸上不禁一片阴沉。遥想七年以来自己的遭遇,幽毖为了打压自己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此番他要亲征北境,只怕以他素来的行事作风来说,的确很有可能在出征之前先行解决掉自己。
  当然,这只是泰郃的猜想。如今只是因为这一份猜想,的确还让他无法下决心对幽毖做出提防和加以行动,然而很快传到自己国内封邑的一道君旨意,却令原本就诚惶诚恐的泰郃变得细思极恐了起来。
  幽毖战前南巡,要借视察各地为战前准备如何为由前来中庸了。
  收到来自王都这样的一份旨意,此时的泰郃如坐针毡。这样的指令,明眼人其实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此番幽毖说是为了巡查各地,但根本就是为了自己而来的。毕竟十二诸王各有封邑,除了已经被废黜的三王归于新政自治之外,还有九位藩王尚存。这九位藩王,以起源之地距离夏朝国都最近,南夷元国距离夏都最远。这两处地方幽毖哪里都不先去,偏偏挑中自己这块不禁不远的封邑来寻。其目的到底如何,无疑已经昭然若揭了。
  “莫非一切正如我那靖之侄儿的心中所言一样,此番幽毖真要找什么理由,在北征之前将我这所谓的后顾之忧剪除掉的吗?”
  泰郃越想越是惶恐,而细看圣旨,居然除了自己的中庸之地以外,还有两块地方也在此番幽毖的最先视察之列。
  另外的两块地方,他们一块是寿阴王濮阳政的寿阴,另一处则是昌邑王裴寅婴所在的昌邑。这两位藩王,和自己一样全都卷入了曾经的吴侩与南邵之战。只是他们在当时和自己的立场有所不同,自己支持的是身为南邵王的鲁豫,而他们两个则和吴侩王勾邑素来相交深厚。
  三人曾经立场各异,却在七年之间同样受到幽毖不同程度上的打压。而此时幽毖的决议,无疑也将那所谓的后顾之忧连同他们两位藩王和自己也一并算计了上。
  “幽毖名为巡查,实则却为我等,这可如何是好?”
  泰郃面露踌躇,心中已然无措。府中老家人见得,自知泰郃心有烦闷。泰郃如今无人倾诉,便与老家人说了个明白。老家人心中了然,不禁轻轻点头。
  “大王如今既有困惑,何不请来其余于此事有关的二王共来商议对策呢?身边也好有个伴儿,不至于一个人难以决断。”
  泰郃叹道:“我有意于此,只是和二王平日并无联络。如今贸然相请,只恐他们不会前来。”
  老家人摇头,言道:“平日他们不来,如今未必不来。大王与他们纵然没有什么来往,但如今也算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了。事已如此,试问谁还会在乎那么许多的呢?”
  泰郃顿悟,便立即遣使者书发两地。而一切的结果果然与老家人推测的一样,泰郃虽然与他们平日里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在曾经险些因为彼此支持立场的问题成为敌人。但如今面对幽毖明显般的意图,那两个人和自己无疑心中有着近乎一样的担忧。
  他们以此约定日期,最终决定在沧亭一会。
  这正是“本为仇敌不往来,今为私利共聚时”。预知三王会宴情形怎样,决计又当如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