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二章

  在西方风俗中,“666”是一组魔鬼数字,由此还衍生出这样一个说法:每个世纪第一个6年的6月6日是魔鬼重生的时刻,而这天出生的小孩儿就是魔鬼转世……
  最近,靠旅游而闻名遐迩的小镇“地狱之堡”,传出了让人惊恐的事,说是魔鬼将转世降生在这里。
  眼看着2006年6月6日马上就到了,小镇的居民们惶惶不安,镇长汉斯也显得忧心忡忡。他心想:传说沸沸扬扬,闹得小镇游客日益减少,可是反过来思考,这也是一个百年一遇的机会,何不主动出击,在这个凶日上做篇发财的大文章呢?
  与镇上居民取得一致意见后,镇长汉斯在电视台以“魔鬼日地狱狂欢节”为题大做广告,镇上居民也日夜赶制出各种魔鬼面具,他们要将这次狂欢节变成一场魔鬼盛宴。
  汉斯的策略果然有效,6月6日前夕,大批的游客就已经拥入小镇,那些千奇百怪的魔鬼面具也被抢购一空,一时间,小镇街道上群魔乱舞,呈现出一派光怪陆离的“地狱”奇景。
  正式的狂欢活动从5日晚上就开始了,到了6日凌晨已达到了**。
  这时,汉斯的独生儿子大卫拉着女友丽莎的手,穿过疯狂的人群,来到最热闹的游戏场。
  游戏场里面安装了一扇特别的大门,好似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上面写着“地狱之门”几个大字,进门后则是一个迷宫,灯光忽明忽暗,十分诡异。
  大卫披着血红色斗篷,脸上戴着青面獠牙的凶恶面具。而女友丽莎则化装成古希腊神话中的女妖,戴着丑陋宽大的面具,但她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如同金色的瀑布飘垂而下。
  “地狱之门”前搭有一个舞台,正在进行魔术表演。头戴食尸鬼面具的女巫推出了一个大铁箱,两名化装成炼狱使者的助手晃动着铁链走下台来,阴鸷的目光从每个观众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丽莎身上。
  丽莎被他们用铁链套住脖子拉上台来,女巫打开铁箱门,助手松开铁链,将丽莎推进了空箱,随即“砰”的一声关上了箱门。
  接着,女巫手捧着几柄寒光闪闪的利剑,一步步走到铁箱前,在毛骨悚然的乐曲映衬下,观众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当女巫将利剑从箱体的空隙处插入时,箱里突然传出了女人的惨叫声,这逼真的惨叫令所有观众都暗自心惊,就连女巫也被这凄厉的声音给惊呆了。
  女巫呆立了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她面对观众做了一个轻松的动作,人们绷紧的心才渐渐松弛下来。观众们喜欢刺激和惊吓,他们为即将度过一个不同寻常的魔鬼节日而兴奋不已。因此,谁也没注意到女巫转身握剑柄时,手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后,用力拔出利剑,人群中立刻发出一片惊呼,那剑尖上还在向下滴着鲜血!
  女巫急切地拉开箱门,铁箱里空无一人,但四壁却喷溅着大量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正对观众的一面赫然写着三个血红的数字──666!
  女巫再也无法镇定了,她浑身颤抖着奔到右侧一个柜子前,一把拽开柜门。按照表演程序,丽莎这时应该出现在这个柜子里,可是,里面除了一张带血的面具,什么也没有!
  大卫好像察觉出了情况不妙,他跳上台一把揪住女巫,愤怒地质问她丽莎哪里去了。可怜的女巫吓得哆嗦成一团,说不出一句话。
  大卫狠狠地一把将她推倒,呼喊着丽莎的名字,焦急地四处寻找,也没见到丽莎的踪影。
  情急之下,大卫一把推开“地狱之门”冲进了迷宫。
  还没等台下的观众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迷宫里猛地传来了大卫凄厉的号叫声,那声音透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人们惊得面面相觑:难道魔鬼真的降临了?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几个胆大的青年跳上台,冲进了“地狱之门”后面的迷宫。他们搜遍了每一条通道,都没有发现大卫。只是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他那染血的红斗篷,还有地上用鲜血写的三个触目惊心的数字──666。
  很快,镇长汉斯匆匆来到现场,他脸色苍白,但却镇定地向游客们解释,刚才的一幕不过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胆战心惊的游客们这才松了口气。
  等游客们散去后,汉斯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他迅速叫人报了警。
  一小时后,经验老到的警官查里带人匆匆赶来,他一边叫人提取鲜血样本,一边询问女巫。
  女巫说,在铁箱中有个夹层,丽莎进去后,触动里面的机关,隔板经过旋转就会将她送到后面去。那里有个通道,丽莎可以从通道悄悄溜到另一端,钻进另一个小木柜里。这是她与丽莎早就商量好了的。
  这时,一个女人急匆匆跑来,贴在汉斯耳边嘀咕了几句。汉斯的脸色顿时骤变,他用不安的语调向查里报告说:“警官先生,镇上的私人妇产医生琳达报告说,她刚刚帮尤娜接生了一个男孩儿,那孩子刚一降生,额头上就、就印着三个‘6’!”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人们在惊惧之余,很快就将丽莎和大卫的离奇失踪与男婴的出生联系到了一起,难道那些古老的传说是真的?这个男孩儿真的是魔鬼转世?
  尤娜是丽莎的姐姐,她的预产期在六月初。当时就有人担心,说预产期与魔鬼日如此接近太不吉利,劝她提前做剖宫产手术将孩子取出,但尤娜不相信这话,坚持要自然分娩。
  这个孩子的降生似乎带来了所有的灾难,人们感到不安,有人甚至提议:除掉这个恶魔之子!
  这时,在一旁静静观察的查里警官开口了:“大家不要过于紧张,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大卫和丽莎已经遇害了,警方会全力查清一切。”
  汉斯点点头,情绪悲痛地说:“查里警官说得对,我们大家要相信警方,那大卫和丽莎就拜托你们了。”
  很快,警局送来了血液鉴定,证实游戏场现场留下的确实是人血,但由于没有两名失踪者的血样进行对比,还无法确定是不是他俩的。
  此时的小镇,仍到处是狂欢的人群,每个人都隐藏在面具之下,警方的工作开展得很是艰难。
  这时,镇外忽然传来消息:一个农夫在池塘里捕鱼时捞到了一具女尸!
  查里急忙带人赶过去,经辨认,死者正是丽莎!
  查里不禁感到惊诧:此处距离小镇至少10公里,而镇上到处是狂欢的人群,尸体是如何穿过喧闹的人群被运到这里的?难道真的是魔力所为?
  法医经过一番勘验后,对查里耳语了几句。查里心中更是疑窦丛生,他觉得这起案件很不简单,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惊人的阴谋。
  查里刚刚处理完镇外的现场,小镇又传来了惊人的消息,在地狱广场新立的巨型十字架上,突然吊死了一个女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的小镇已经完全失控了,一系列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事情传扬开来,惊恐的游客都认为魔鬼真的降临了,他们争先恐后地逃离小镇。
  电话中,警员焦急地向查里汇报说:“如果是外来者制造的案件,那么凶手极有可能随着逃离的游客溜掉,那样的话我们就很难破案了。”
  查里想了想问道:“有没有查明吊死的女人是谁?”
  警员说:“死者就是为尤娜接生的那个医生,琳达。”查里一听,惊出了一身冷汗。
  查里立即带人赶回小镇,眼前的小镇仿佛真是一座人间地狱,原本热火朝天的街道上,此时已见不到一个人影,地上到处散落着人们丢弃的各式面具,镇上的居民突然之间也不知都躲到哪里去了。
  查里一行穿过空旷的街道,肃杀的寂静让他们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这时,一名警员走来,递给查里一件东西:“我们在琳达身上发现了这个。”
  查里接过来一看,是一根长长的金黄色头发。查里知道琳达是褐色的短发,这让他不由想到了丽莎那头让人羡慕的金色长发。
  查里心里一动: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警员又递过来一份验尸报告,查里看着,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眼中亮光一闪,兴奋地叫道:“我明白了!”
  查里当即一挥手叫过两名警员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带领其他人往尤娜的家赶去。
  尤娜的房子周围聚满了人,原来,镇上的居民都跑到这儿来了。人们愤怒地叫喊着,要求将那个不祥的男婴处死。
  查里连忙分开人群挤进去,只见尤娜满脸泪水,正坐在地上抱住镇长汉斯的大腿,苦苦哀求着。
  汉斯则面色铁青,双手抱着一个嗷嗷啼哭的婴儿,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查里冲着激愤的人群挥着双臂说:“大家请听我说!”人们暂时安静下来,查里继续说道:“所有的罪过和这个男婴无关,他是无辜的!”查里边说边从汉斯手中夺过婴儿送到尤娜怀里。
  汉斯脸上的肌肉颤了颤,问:“警官先生,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查里冷冷地说:“镇长先生,不要演戏了,你看看那是谁?”
  汉斯顺着查里手指的方向,朝远处一望,只见两名警察押着一个年轻人出现在街口。
  待走近了,人群中不由发出了一阵惊呼,这个年轻人竟是失踪的大卫!
  汉斯一见儿子顿时面无人色,险些瘫软在地。
  两名警察把大卫带到查里面前,查里用威严的目光逼视他,厉声问道:“丽莎和琳达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卫绝望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父亲,冷汗一滴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喃喃地说:“我有罪,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冲动……”
  大卫的声音越来越低,一旁的尤娜放下孩子,两眼喷火地扑了上来,对他又抓又咬:“你、你还我的妹妹!”警员忙上前将她拉开。
  查里又把头转向汉斯,语气里透着不可抗拒的力量:“镇长先生,你为了保住儿子,就苦心导演了这起魔鬼复生杀人的闹剧,还不惜杀死了琳达,我说得对吧!”
  汉斯见事已败露,冷笑道:“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琳达也是我杀死的,因为她实在太贪婪……”
  原来,汉斯父子贪污镇上税收款的事,被财务员丽莎发现了,大卫在与丽莎的争执中失手掐死了她,并抛尸池塘。汉斯知道后,便开始考虑如何拯救自己的独生子。
  汉斯先让人到处散布魔鬼重生的传言,借机大搞魔鬼狂欢日。然后,买通了琳达,让她戴上面具和金色的假发,冒充丽莎。所以,“丽莎”和大卫的离奇失踪都是人为安排好的,而尤娜所生男婴额头上的“666”也是琳达偷偷印上去的。
  不料警方发现了丽莎的尸体,贪婪的琳达借机勒索,于是汉斯残忍地勒死了她,将尸体偷偷挂上了十字架。
  这样一来,怀疑的视线都转移到了男婴身上,汉斯就带着不明真相的小镇居民冲进尤娜的家里,要求将“恶魔之子”处死。
  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精明的查里警官,从琳达身上发现的一根金色长发中发现了端倪,法医检验池塘中的丽莎已死亡多日,更使查里豁然开朗。他推断魔术舞台上的丽莎是假扮的,这里面有阴谋,那大卫肯定是知情者,他也肯定没有失踪,便派人去汉斯家里搜查,果然发现了躲在家里的大卫。
  真相公布于众后,小镇上的居民在惊愕之余,纷纷愤怒地谴责汉斯:“你这个披着人皮的家伙,才真正是世上最邪恶的魔鬼!”
  破碎的珍珠
  一
  当年,他大学毕业,同所有的大学生一样,面临着应聘。找了几家公司,可惜,要么公司不进职员;要么就他不合格。尝够了失败、讥笑和别人的白眼,他已经没有一点勇气了。他知道,别人不是看不上他的文凭,而是他的身体。他有残疾,一条腿瘸了。
  他曾经埋怨过父母,为什么没照顾好自己,以至于落下残疾。母亲很愧疚地告诉他,他小时过于顽皮,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粉碎性骨折,没办法,才截去了一条腿。他当时还小,也仅仅是为自己少一条腿而痛心、惋惜。可是,经过多次求职失败,他才深深体会到,瘸一条腿,就缺了一份生活打拼的资本,就要受人白眼。
  在又一次求职碰壁后,回到家里,他默默地躺在床上,沮丧得简直想死。母亲知道了,轻手轻脚拿来饭,让他吃,并在旁边安慰道:“找不到工作没关系,别急,啊!”父亲也跟着走进来,劝道:“碰点壁有什么,是珍珠就会发光。”
  “可是,我是一颗残缺的珍珠啊。”他捶着脑袋,痛恨死了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摔死啊,以至于现在这样痛苦不堪?母亲见了,红了眼圈,嘴里喃喃道:“作孽啊,真是作孽。”父亲听了,连忙瞥了母亲一眼,咳嗽一声,母亲停住了话头,叹息着随父亲出去了。
  那天他就那样躺在床上,谁也不想见,一直到天黑,有点口渴了,起来喝水。经过父母的卧室时,他将脚步放得很轻,怕惊扰了他们。这时,父母的房中,黑灯瞎火的,隐隐传来说话声,是父亲的:“你啊,把住你的嘴,今天在儿子面前,险些说漏了嘴。”
  他一愣,想起白天母亲莫明其妙说的话,还有父亲鬼鬼祟祟的咳嗽声,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来,难道父母背着自己还有秘密,还有让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他停下步子,决定继续听下去。
  母亲停了一会儿,抽噎着说:“残疾把孩子折磨够了。我们再骗他,于心不忍。”
  父亲明显不高兴了,责备母亲道:“你说出来,他更是充满了仇恨,充满了痛苦,知道吗?”然后想了一会儿,思索道:“孩子的工作,我再想办法。”
  听到这儿,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跑进自己的卧室。他没想到,父母竟然欺骗自己,这样看来,自己的腿当初一定不是摔断的。是的,一定是他们不小心,没看管好自己,让自己留下终身的痛苦。现在,为了撇开责任,对自己的儿子,他们竟然不惜撒谎。
  父母和蔼可亲的形象,如一座腐朽的楼房,一刹那间,在他的心中倒塌了。
  他决定,无论如何,他也不接受父亲寻找的工作,他要让他们愧疚一辈子。
  二
  就在父母亲都欺骗他,使他感到绝望无助时,一位企业家伸出了援助之手,拯救了他。
  原来,为了工作,他给那位素不相识的企业家去了封信,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不久,企业家就回了信。他很是兴奋,仿佛淹没在巨浪中的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拿起信,撕开读了起来。
  信上的字迹很潦草,却如一缕阳光照进他的心中,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温暖。在信中,那位著名企业家也谈起了自己的身世,他是一个右手残疾者,当年,到处求职,也像他一样,到处遭受冷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拿出家里仅有的两千元钱,去贩卖衣服,然后一分一角地积攒,一步一步地扩张自己的生意,由做地摊生意,到开公司,一直走到今天。“孩子,从你的信里,我看出你有恒心,也有抱负。不要放弃,别人不愿做你的老板,你可以做自己的老板啊。你一定会成功的,真的。”
  读完了信,他的心里亮堂多了,自言自语道:“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当自己的老板呢?”他想,他也应当像那位企业家一样,从小事做起,一步一步扩大。
  他不要父亲的钱,拿了自己积攒的一点零花钱,购了一批图书,放在十字路口,租给别人看,然后也一分一角地攒钱,几年后,这个书摊变成了一个书店,再后来,他用积攒的资金,入股到房地产行业中。
  经过十几年的打拼,现在,他已不再是自己的老板,而是一千多人的老板了。
  他想,他应当报答那位企业家了,也有能力报答那位企业家了。可是,在见到那位企业家的一刹那,他惊呆了,对方并不像自己信中所说,是个残疾。相反,他的双手好好的,他紧紧拉着他的手。在谈论中,他才知道,这位企业家并不是从贩衣服开始奋斗的,而是继承家族企业,一步一步做大的。
  一时,他热泪盈眶:为了自己的人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惜撒谎,来挽救自己,实在让人感激不尽。
  想想自己父母在十几年前撒的那个谎,他心里就更加不舒服。这时,他想起了范伟在小品中的那句台词:“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他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泪流满面地对着那位企业家鞠躬,感谢那一封充满善意谎言的信。正是那封信,挽救了自己。说着,他掏出信,双手递到企业家手里。
  企业家读罢信,更是一脸的尴尬,站在那儿,愣了半天道:“老弟,你可能记错了,当年,我并没有收到过你的信,也确实没有给你写过这封信啊。”
  他傻住了,这是哪儿的信啊,谁写的啊?企业家在旁边,也大惑不解道:“蹊跷,真正蹊跷,不过老弟,你可真得感谢写信的人。”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着头。
  三
  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在电话那头,母亲焦急地告诉他,让他赶快回去,他的父亲放学回来,走在路上,突然被车撞了,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他听了,慌了神,忙驾着车去了医院,母亲见着他,哭得红了眼睛,说父亲流血过多,伤势太重,已经不行了。他跑进去,急着找医生,大声质问,为什么不给他父亲输血,究竟为什么?医生很遗憾地告诉他,他父亲已经不行了。再说,他父亲那种血型,在本市血库里几乎没有,有这种血型的人也很少。
  “我可以输血,我是他的儿子。”他说着,卷起了袖子。
  医生劝说不行了,不是输血不输血的问题,他已经不行了。
  他不听,依然吼道:“输我的血,我有。”无奈,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医生按照他的要求,抽了血,化验了血型。结果出来,医生遗憾地摇着头,告诉他,他的血型和他父亲的一点儿也不符。他一听愣住了,接着,一把拉住母亲的手,不停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啊?”母亲哭泣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告诉他,他不是他们亲生的,是捡来的儿子。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他想,父母对他,除了为他的腿欺骗过自己一次外,其余的细想起来,比任何人的父母还要好,自己也从没怀疑过不是父母亲生的。这,怎么可能?
  母亲抚着他的手告诉他,他真的不是他们亲生的。母亲没有生育能力,所以,父母一直没有小孩。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早晨,天麻麻亮,门外传来了孩子的哭叫声,父母亲听了,忙起床开了门,只见门外放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孩子,一条腿断了。显然,这是一个被抛弃的残疾孩子。父母亲看到孩子哭得小脸乌青,再不抱回去,可能会冻死。于是,他们互相望望,长叹一口气,把这个孩子抱了回去,收养起来。
  “哎,也不知是哪个做父母的,这么做,真的是作孽啊。”母亲现在谈起来,仍然不停地哀叹。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他流着泪问道。
  “你爸不让说。”母亲告诉他,你爸说,孩子的身世够惨的了,如果告诉了他,他将终生生活在痛苦的仇恨之中,将会更可怜。
  正说着,医生出来,让他们母子进去,说病人醒了,要见他们。他忙扶着母亲,走进病房。
  四
  见到他,父亲的眼睛亮了,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扑到床边,跪下哭道:“爸——”
  父亲很慈爱地抚着他的头,轻轻地道:“好孩子,你成功了,你爸我就是走了,也放心了,闭眼了。”
  他不说话,泪流满面,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到父亲手里,道:“爸,儿子的成功,都是您老鼓励的。我到今天才知道,你不只是救了我的生命,还给了我尊严和事业。”
  父亲接过信,颤抖着手展开,望着上面潦草的文字,久久地,眼睛里流出泪来,喃喃道:“我的儿子有出息,没有辜负你爸妈的一番苦心,也没有辜负我在这封信里的期望。”
  原来,当年他收到的那封信,并不是那位著名企业家写的,而是父亲写的。父亲看他大学毕业之后,求职无门,十分沮丧,也十分着急。恰好这时,看见他给那位著名企业家写求职信,父亲灵机一动,几天之后,以那位企业家的口吻,写了一封回信。为了鼓励自己的儿子,让他勇于面对人生的挫折和艰难,他故意在信里,把那位著名企业家也写成了残疾,而且是一个白手起家的人。当然,怕儿子认出自己的字迹,父亲写信时,故意隐去自己一手潇洒的字,而把字写得潦潦草草。
  他现在才明白,当时,父亲说“孩子的工作,我想办法”的深刻含义了,原来,父亲早已想好了,要鼓励他,让他自己给自己闯出一条成功的人生之路。
  而他,却错误地领会了父亲的心。他想到这儿,忍不住哭出声来。
  父亲已经到了弥留的时候了,颤抖着手,把信递到他手里,轻轻地说:“记住,是珍珠,就一定会发光。不要耿耿于怀自己的身体,要忘记仇恨,有一颗健康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流着泪,点着头连连道:“爸,我一定记住您的话。”
  父亲不说话了,脸上带着微笑,已经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