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葬天涧

  朱九哂然一笑,道:“二王子殿下,如今我已是小王子麾下侍卫什长,同样效力于大晋,至于是否可以追随殿下,那就要问一问小王子是否同意了。”
  “我不同意!”一个还带透着几分青涩的声音突兀地从朱九身后传来,“二哥,我手下人手本就不够,朱九是我刚收的侍卫什长,你不能横刀夺爱啊!”
  小王子人随声到,朱九转身看去,小王子冲朱九微微一笑,然后将目光落于居中而坐的二王子身上。
  大帐内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众人之间游荡,说不分明,却很诡异。
  二王子罩在宽大云袍中的身躯向后躺去,靠在兽皮椅背上,苍白的脸色涌上几分红润,一旁的中年文士向二王子使了个眼色,二王子不冷不热地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是小弟的侍卫,二哥我也没说的,同是效忠我大晋的将士,不必区分你我,你们退下吧!”言罢,不耐地挥了挥手。
  小王子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二哥成全!”转身带着朱九出了中军大帐。
  帐外的孙江看到朱九安然无恙,凝固的表情瞬间松弛,急忙凑近,喜道:“幸亏小王爷及时——”
  小王子一挥手,道:“不必多言,走!”
  朱九,小王子和数名黑衣侍卫一路匆匆,从中军帐外,赶到西区的营地。
  小小的西区营地,却给朱九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这里的气氛和整个军营格格不入,心中难免有几分好奇。
  突然,一众兵士中突然跑出一人,急匆匆地来到朱九面前,喜道:“朱九兄弟,可吓死俺哩!”
  朱九在看到这人的一瞬,竟然愣住了,继而满脸笑意道:“虎子,换上这身军衣,我可有点认不出你啊!”
  虎子嘿嘿一笑,挠了挠额头,道:“还是得多谢兄弟你,俺才能进入这卫队,九卫的兄弟们对俺可好哩。”
  朱九莞尔一笑,拍了拍虎子肩膀。
  小王子在一旁微笑道:“你们先一叙,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所有什长、将官军帐议事!”
  孙江道:“是,小的这就去通知大伙。”
  “去吧!”小王子言罢,负手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第一抹夜色已经降临,朱九看着夜色中有些稚嫩的背影,感受到一股落寞之意,就像营帐之上靡然低垂的“曜”字军旗。
  半个时辰后,军营西区,“曜”字军帐内,十几名将士林立,除了十名卫队什长,另有五名将官,肃立帐中。
  帐中除了一张小床和一个紫黑色的案几外,再无他物,十分简陋,案几之后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斑点和线条。
  小王子站在案几之后,正低头看着一份刚传来的雁翅文书,虎目中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意。
  众人默然不语,忐忑地凝视着小王爷,啾啾的虫鸣声不时在帐外响起,烛火闪动的帐中变得有些闷热。
  朱九凝视着案几后的巨大地图,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东洲十国的疆域和方位,从这张地图上,朱九看到东洲西部的大片土地已被一片片不规则的黑色渲染,尤其是两翼方位,黑色已经连成一片。
  整体看去,从两翼向中间蔓延的黑色区域已经对整个东洲形成包围之势!
  黑与白之间的边界上,斑点和线条格外密集,一种无形的焦虑感顿时爬上朱九的心头。
  小王子将目光从文书上挪开,眼中迸射出灼灼光彩,扫视众将,激动地道:“父王已经同意,准我率十万大军,支援联军前线!“
  此话一出,军帐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带头的几名将校身体竟轻轻颤抖起来,片刻后,军帐内爆发出一阵欢呼!
  从不少将校和什长的眼中,朱九分明看到一层淡淡的雾气。
  小王子握拳一击案几,慨然道:“上苍不负我等十年苦心,终于等来了一线生机!离开上京之时,便是我等大展宏图之日!”
  “我等誓死追随小王爷左右!!”众将齐声喝道。
  小王子司马曜抬起手掌,示意噤声,感慨道:“十年暗夜潜行,十年谨小慎微,我们终于等来了今天,但如今我还没有拿到调军龙符和帅印,不可大意!”
  “既然大王已经颁下王命,想来他们也不敢妄动!”一名将官冷然道。
  “还是小心一些为妙,此事非同小可,末将认为,应当做完全的准备,以防万一!”队首一名年老的将官沉声道。
  司马曜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没有散尽,淡淡地如棉絮一般铺满大地,小镇外的军营已经熄灭了灶火,拔营出发。
  千人卫队,加上数千新募集的士兵,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启程出发,弯弯曲曲,绵延数里而不绝。
  小王子所属的卫队殿后,为了不引人耳目,阿娇和阿侬已经换上士兵的装束,随军而行。
  朱九和虎子骑着马匹,带领所属十人卫队,在队伍后面逡巡警戒,因为虎子的缘故,这支卫队比其他九支多出一人,加上朱九,一共十二人。
  虎子和阿娇不时对视而笑,阿侬眼中则流露出一种淡淡地失落,只顾低头赶路。
  朱九见状也只能佯作不知,他心中所想,却是另有其事。
  如今,朱九的修为虽然无法动用半分,但体内蕴含的魂力和灵力都极为雄浑,在这两股力量的加持下,朱九对天地之间的运流与玄妙都有异于常人的感受和领悟。
  他感受到一种危机,这种危机蔓延在天地之间,也凝结在众人的身上。
  这种感觉并不是朱九有意要去感受,而是被强加于身的,这就像身体对外界气候冷热的感知,只是,朱九此刻感受到的是天地之间的气运,隐含着一种淡淡的缘法!
  缘法,是天地之间最为玄妙的存在,无形无质,对于缘法的感知,就像是一道屏障,将摄魂魂境与缘起境严格区分开来。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朱九内心震动不已,因为如今的自己没有丝毫修为可言,在这种状态之下自己又怎么可能突破摄魂魂境,踏入缘起?
  朱九百思不得其解。
  匆匆三日行军,这一日,大军来到一处水声隆隆的山涧前,巨大的水流如一条条白龙,咆哮着冲向无底的深渊,激起巨大的回声,泛起的白色水雾,折射着日光,映出道道彩虹。
  宽阔的道路被这山涧从中竖切,一分为二,山涧之上是两座倾斜的巨峰,两座巨峰之顶在山涧的正上方相交于一,遮蔽了天空的光亮,形成一个天然的黑洞洞的地上隧道。
  被从中一分为二的大路,分左右两侧向前延伸,进入隧道之内,山壁两侧各凿出一条窄窄的通道,通道极窄,仅容一人通过,因为常年水汽氤氲,通道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滑不留手,看起来极为凶险。
  “葬天涧到了,下马徒步!小心脚下!”孙江沿着大路,驰马大声呼喝。
  看惯风浪的渔民们,哪里见过此等陆地奇景,纷纷驻足,抬手遮住刺目的日光,看向耸立的峰顶,感叹连连。
  “葬天涧——”朱九喃喃自语,将目光从倾斜的巨峰之上,挪到幽幽的深涧之内,漆黑的眼眸,仿佛能穿透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