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决意
华灯初上，万紫千红！
这座华夏的首都，随着2032年的元旦悄然到来，也逐渐被喜庆的气氛所渲染，街面上重新出现大量的人流，商铺里也摆满了各种商品，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那种样子。
于斌重生后的第七年，一切看上去就仿佛做了一个梦一般。
随着第一发烟花呼啸着升上夜空，姹紫嫣红的色彩将整个京城点缀得熠熠生辉。
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那个与虚伪的假象格格不入的存在。
陈涛倚在公寓的阳台栏杆上，将自己的身体藏到一侧墙壁的阴影之中，冷眼旁观着这美丽的盛世华景。
两米多外的地方，还有另一个身影，双手抱胸，看着那一朵朵烟花向着天空飞射而上，然后炸开，变成一团团夜空中的灿烂焰火。
谁也没想到，身为特殊事务应对处最高长官的赵铭羽，会在这么一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焰火炸裂的亮光在赵铭羽的脸上映照出各种色彩，却掩盖不了他那坚硬而冷峻的面容。
“你身上的那个东西，怎么样了？”
过了许久，当最后一枚烟花终于自夜空落幕，一直沉默到现在的赵铭羽才缓缓问道。
陈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带来更多的温暖。
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这个玩家中最强的杀手，看上去比当初刚刚投靠政府时，显得削瘦了不少，就连那张冰寒的脸庞，都能看到一丝颧骨的轮廓。
“比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只要不触及最根本的地方，已经不会引发那东西的反噬了！”
“我当初该早一些让你过来的。”
“你知道我不会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老头子们那边，已经快失去耐心了。”过了一会儿，赵铭羽再次开口说道。
“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恐怕他们就要决定冒险了。”
“可惜，如果再坚持半年，不，三个月，准备就更完美了。现在的话，恐怕还是没办法把他留下来。”
“你太天真了！就算你再准备一年，也不可能的！我比你更了解他。”
赵铭羽点点头，对陈涛的判断表示赞同：“的确！当初就算你接受了催眠，他都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更遑论现在了。”
“唯一值得惋惜的，就是白白牺牲了叶家！叶老抛家弃业的付出，却也只换来了将他困在香港而已！”
“是啊！这件事情上，我欠叶家一条命！”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那边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切断了和我的一切联络方式，恐怕留在我体内的那个暗示被压制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允许你重新沾染上这东西了！”赵铭羽转过身，一脸严肃的说道，“你应该很清楚，若是这一次没有彻底将那东西从你的身体里清除掉，将来再想要解决，可就不是现在这么轻松了！你到现在都已经快送掉半条命了，才好不容易把那东西给压制下来。”
陈涛苦笑着说道：“那你还有其他办法吗？他的手段，你也应该清楚的很！”
“就是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才不允许你重新被控制！你以为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情报员还少吗？特殊事务应对处每年精心培养的四千余名精悍人手，至少有一半要扔在那座岛上！”
一想到这些年为此而死的同伴，两人都不禁悲从中来。
“说说吧，既然你今天特意来找我，想必已经有决定了吧？要不然，你这么谨慎的人，可不会冒着我们的关系暴露的风险，出现在这里。”
赵铭羽摩挲着戴在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把妖鬼的身份，交出去了。”
陈涛双眼一亮：“你决定了？”
“嗯！这段时间你都在接受治疗，想必还不清楚。包括高能物理研究所等几个重点关注的机构已经确定了，所谓的临界点已经出现，接下去一两年中，变化会越来越明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个体的伟力将取代科技，成为决定一切的关键因素。”陈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赵铭羽点点头：“没错！所以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也不敢再等下去了！自从当初将他困在香港的时候，和他交过一次手之外，这几年连他的踪迹都没有发现，我不知道他已经成长到了什么地步。我怕再等下去，我们就没办法再给他造成足够的威胁了。”
“最终计划呢？”
“没有意义了！临界点的出现被确认之后，我就安排人手去复核了一遍武器库，当初制定的最终计划所需要用到的东西，已经变成了一堆危险的垃圾，除了放在仓库里当个摆设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了！”
“普通弹药呢？这几年你用各种手段把岛上的无关平民抽调走，留下来的都是死有余辜的那些家伙，抹平他们，想必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做的决定吧？”
“有意义么？你和我都清楚，那根本无法杀死他！”
一想到某个男人那几乎让人绝望的强大实力，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真的不需要我么？还是说，你现在连我都不信任了？”
“那我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准备怎么做？”陈涛问道。
“叶老明天会回京城，老头子们那边，也已经打过预防针了，这几天应该就会让我去做最终的汇报。如果他们同意，那我会把驻守京城的第八十一军和七十七军调往昆城，那里的五十三军和五十五军从上到下已经被渗透了，根本无法承担接下去的任务。那些叛徒最好的结局，就是被调往伊犁，在那里进行筛选和改造。”
“若是他们抵抗呢？”陈涛不认为被噬身之蛇渗透了的这两支部队会愿意听从这种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命令。
“就地剿灭！”赵铭羽的语气里充满了杀气！
陈涛知道，赵铭羽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的背后，就是整整上百万平民的死亡！那些士兵被渗透控制了，那么他们的家人呢？他们的亲戚朋友呢？
这种时候，株连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谁也承担不起出现漏网之鱼的后果。
“那要是老头子们没有同意你的计划呢？”相比于赵铭羽准备在港岛上打一次现代战争的想法，陈涛倒是更相信政府那几个老头子不会冒险选择这个方法。
“那我也会把第五十五军和五十三军解决掉，这两个隐患不能留在昆城！”
“你疯了？你不怕老头子们把你撤了？”
“怕？从我以卡布兰·罗斯的身份加入噬身之蛇开始，这个字就已经不存在于我的字典上了。而且，不是还有你么！”
赵铭羽的决心把陈涛都震惊了：“你在深城那边到底留了什么东西？”
“不多，四千人而已，全都是经过高度强化的人手，忠诚度你可以绝对放心！这几年通过虚报瞒报的方式，才好不容易凑到这个数字，算是我最后一个筹码了。”
整整四千高度强化的战力，这么一股额外的力量，即使连一贯处变不惊的陈涛都被吓住了。
当初八云紫发动政变的时候，手里也不过才一千出头一点的精英战力，即使如此，也足以让她在一夜间将国内那些与八云家族敌对的财团剿灭殆尽。
而如今，赵铭羽竟然在最靠近港岛的深城，秘密安排了这个一股力量。
当然，陈涛可不认为对方是学习八云紫，为了发动政变才把这股力量隐瞒下来的。
“此外，驻留云南边境的十八军也是我的人，成都的第七军和三十三军也可以信任，必要的时候，我甚至还可以抽调南海舰队的力量。”赵铭羽继续说道，“就算老头子们不同意，我也有足够的能力把五十三和五十五军给摁死。”
“港岛那边呢？八十一军是你用来对付他的核心力量，若是老头子们不肯让你动用，你拿什么去和那家伙打？靠南海舰队那几艘破船吗？”
“龙牙，龙翼，还有龙魂，一个月前就已经潜入港岛了。若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至少还能打一场小规模的特种战！”
陈涛摇摇头：“我不认为靠那些家伙，就能把他留下！”
“再加上我呢？”
“你会死在那里的！”
“所以我才说不是还有你么！如果我真的死在那个岛上了，这边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你了！老头子那边会同意的，而且我相信到了那时候，你身上那个东西也应该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赵铭羽的话语中，充满了一股慷慨赴死的感觉。
陈涛知道对方已经存了死志，正如赵铭羽所说的，如今谁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成长到了什么程度，不做好死的准备，恐怕连生的希望，都看不到！
“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他到底也没有对这个国家造成什么威胁，大家互退一步，难道不行么？”虽然知道这仅仅是自己的一种幻想，但陈涛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不牵扯其他，单单以个人的角度出发的话，我或许也会和你，和其他人一样，义无反顾的加入进去。”
“是啊，谁不想成为那个救世主呢！哪怕将来谁也不知道是你拯救了这个世界，可单单是这种自我认知，就足以让每一个血管里还留着热血的人不顾一切的投入进去。”
“可是你和我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赵铭羽转过头，看向陈涛，“高高在上的理想，掩盖不了他们的罪恶！这个世界上，并不单单需要一个结果，过程也一样重要。不管他们描绘的那个未来有多么可怕，也不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践踏人类尊严的理由。”
“所以你认为意志，比生存更总要？”
“我只是觉得，如果连以人类的名义生存下去这个最低的尊严都失去了，那么即使我们幸存了下来，也没有意义了。到时候，所谓的地球人已经不存在了，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了那股精气神，仅仅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罢了！”
“可是连生存都无法保障的话，又何谈尊严？”
赵铭羽一步步走到陈涛面前，步伐坚定：“我问你，何谓国家？何谓民族？何谓种族？”
不等陈涛回答，赵铭羽继续说道：“国家就是一片固定的领土吗？不，自华夏这个词语诞生以来，这个国家的领土就从没有确切的划定过，我们从黄河流域向长江流域扩张，然后又向西，向北，向东，向南，大山阻挡不了我们，大海也阻挡不了我们，沙漠阻挡不了我们，雪原也阻挡不了我们。”
“民族就是同一种肤色吗？不，这个民族在繁衍生息的过程中，吸纳过黑皮肤的，吸纳过白皮肤的，吸纳过棕皮肤的，就连现在，我们也在一边喊着五十六个民族，一边仍然以华夏后裔自居。”
“种族就是生物学上的界门纲目科属种吗？不，山顶洞人，智人，原人，以及那些考古发现的林林总总的各种原始人，哪个不是人类？更别说至今为止，西方和东方关于人种起源的考据，更是上溯到了截然相反的地步。”
赵铭羽越说越激动。
“在我看来，人类这个称呼，并不是一个具体的指称，而是代表了一种意志，一种精神，一种思想！我们发现世界，我们影响世界，我们改造世界！我们和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再受到世界的束缚。”
“既然如此，我们的未来，也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决定！而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组织，顶着所谓的救世主的嘴脸，来决定我们每一个人的命运！”
“不管两个世界融合会带来怎样的可怕景象，能够决定人类命运的，只有人类自己，而不是几个所谓的高高在上的使徒！或许有人会选择放弃，接受那个悲惨的未来，但也终有人选择抗争，为人类在新的世界中搏出一片天！我想要看到的，就是当那些想要站起来，伸出手，向世界，向命运发出怒吼的那一刻，没有人站出来说，这一切都是我带来的！”
“那是对所有人类的侮辱！是对人类自古以来最重要的抗争精神的践踏！”
“这才是为什么我要反对噬身之蛇的根本！我不允许自己的命运，被掌握在别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