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表面背后
也相信宁家。
这是长时间的了解带来的信心,并没有什么主观因素。
等交谈结束,少女对宁青孺的轻蔑还有那淡淡的敌意已经消失不见,甚至她还有一点小小的震惊。
都说宁家大少爷纨绔无赖,欺男霸女,横行霸道,修为一直又停滞不前,是个彻头彻尾的蛀虫毒瘤。
但少女今日所见所闻,却是完全与流言不符,眼前这男子,温和有礼,双眼闪动着智慧的光芒,逻辑分析更是头头是道,没有半分废物模样。
这让她疑惑,难道说以前的宁青孺只是在伪装?可他伪装干什么?
想不明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宁青孺问道。
少女回过神来,道:“沈霜华。”
“名字起的很不错。”宁青孺细细嚼着那三个字,点点头。
“是我出生后,父亲请了乡里最有学问的私塾先生给我取的名,为了感谢那位先生,他把家里一直养来下蛋的老母鸡都给捉来杀掉炖了汤招待那位先生。”沈霜华说着,眼圈又微微泛红起来。
斯人已矣,但留下的痕迹却遍地都是,一点一滴都能牵起心碎愁肠。
“你以后,跟着我吧,我迟早会回去,回北方,你跟我一道,什么不平,什么暗潮,通通踏碎。”宁青孺诚恳的看着沈霜华,说道。
沈霜华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她选择相信宁青孺,不为别的,只为谈话间他神色中流露出的一丝正气。
当然,说这个有点虚伪,沈霜华更看中的,是他表露出愿意为她家,为万千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关宁军士卒说句话的决心。
可能人言声微,但他有这个念头,就已经足够。
趁着天色还早,宁青孺跟着沈霜华到了城外一处破庙,听她说,她母亲的遗体便留放在此地。
在知道详细地点后,池冬渔去找了专门的殡葬团队,宁青孺则是跟沈霜华先行一步到了地点。
宁青孺没有进去,在外面等着,让沈霜华自己一个人进去。
等了不久,沈霜华出来了,面色出奇的平静,宁青孺看了她一眼,明显的看到了她眼角泪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起来,她们一家的境遇有很大一部分的关系是因为关宁军,是因为宁家,这一点宁青孺没法否认也不想否认。
等了不久,池冬渔领着一行人走来。
他们是专门的丧葬团队,看风水,挖墓穴,入土,填土,一气呵成。
沈霜华一直看着他们,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埋葬,神色平静。但就在宁青孺以为她性子悄然发生变化了的时候,她忽然重重跪地,向着已经修筑好的坟墓前的墓碑深深磕了一个头,久久没有抬头,身躯微微颤抖。
她再度站起身来时,所有情绪都消散了去。
而后,她转身离开
沈霜华在宁青孺租的小院子里面住了下来,为了让她少一点拘束,宁青孺刻意让池冬渔也干脆住下来。
他一个人回了学院。
宁青孺暗自决定,自己以后也住到外面去罢,毕竟要跟池冬渔一起修炼,虽然他现在再没了境界枷锁的束缚,可修炼起来还是不如与池冬渔一起修炼来得快。
他现在没办法一个人慢慢修炼,他需要自己快速强大起来。
头一次一个人睡在寝室,宁青孺倒有一些些许的不习惯,但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他也不是很依恋有池冬渔相伴的感觉。
叹口气,他躺在床上,打算闭眼睡觉之前,想起白日里还说跟池冬渔登天阙赏景,没想到遇到了沈霜华的事,心里暗自打算以后无论如何也要将今天的补上才是。
他与池冬渔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功利大于情感,所以需要他好生维护,仔细经营。当然,就算是以后两个人真的爱上彼此,这些看上去的小事也是必须要做的,毕竟爱情不但有风花雪月,也有柴米油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宁青孺练过百炼拳后,洗了个澡,吃过了饭,到了教室。
教室里,因为他来得很早,所以又只有佟薇薇与林芷晴两女在。
三人又一次独处一室,宁青孺皱了皱眉,没管两女眼巴巴看着他的渴望模样,淡然走到自己位置坐下,然后闭目养神。
黄谢俊的事,两女似乎也知道大抵是因她们而起,或者还有别的原因,但她们这样单纯的女孩又能知道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给宁青孺添麻烦了,便没再好意思主动跟宁青孺接触。
她们是很好的女孩。
宁青孺心里暗暗想着,但想到这么好这么单纯的女孩儿以后必然会沦落为联姻的工具,他心里渐渐只剩下怜悯。
毕竟他也没什么办法,除了怜悯一下她们,他还能做什么?
快要上课的时候,陈学东急匆匆的走进了教室,他看到宁青孺端坐在座位,脸上微微激动了几分,连忙小跑着到了自己座位。
四周众人觉得奇怪,打量了他几眼,没有看出什么古怪,便收回了视线。
坐下来后,陈学东好生喘了一会儿气,把急促的呼吸调整好了,他才扭过头,看了一圈四周,小声说道:“宁兄,我有大发现。”
宁青孺睁开眼,淡然道:“什么发现?说说看。”
“我回去仔细整理了一下他们的信息,发觉一个事儿,这事儿是我猜的,也可能不是,但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说。”陈学东压低了几分声音,解释道。
宁青孺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柴煦坤家里的情况宁兄应该知道,所以先不谈他,我们说一说姚辰家里面。”陈学东说到这个,再度确认了一下有没有人在注意这边,好在他们本就在教室后面的角落,还没人刻意扭头看向他们。
如此,陈学东才继续说道:“姚辰家里面,他祖父,他父亲,都在财税司供职,甚至可以说,财税司基本上等同于姓姚。”
宁青孺闻言,本能的觉得不对劲,他皱眉,看向陈学东,道:“财税司这么重要的部门怎会被他姚家把控?”
陈学东苦笑道:“都是户部的大人放权使然,户部之下有两司,一是财税司,二是籍户司,管理财政与人口户籍,但由于新上任的尚书大人不怎么管事儿,一心一意修行,所以给予了下面两司极大的权力。”
宁青孺认真听着,不由得起了几分奇异,那户部尚书到底是谁?如此行事大燕皇帝都没有撤了他的职,显然有些奇怪了。
不过好奇归好奇,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听着陈学东说。
“听说半年前,你三叔把财税司驻北域最大的官邸给生拆了,还打伤了主官,暂时还不知道为何。”
宁青孺骤然听说这个消息,目光猛地便锐利起来。
半年前?
好巧的时间!
但他忍住了心头升起的怒意,听陈学东继续说。
“姚家在朝中,在针对大梁王朝的态度上,一直都是主和的一方。他们那一派,甚至曾有人激进的表示过,就是割地赔款也不应该继续与大梁王朝打下去,鹬蚌相争下,只有秦王朝得利。只不过那人触及了陛下的逆鳞,被贬了。”陈学东说道:“之后,他们那一派收敛了很多,再也没提过割地赔款一事,只是一直苦口婆心的劝陛下不要再兴战事。”
“而主战派,一直都以宁家为首,你大伯常年在帝都,因为朝堂纷争,多次在人前扬言要把主和的误国狗奴才们通通杀个干净,这个举动,无疑让两派之间火药味更浓。”
陈学东说到这儿,宁青孺嘴角已经是勾起一抹冷笑,他大概知道那姚辰为何这般针对自己了。
前些天陈学东所说的纨绔子弟找不到事儿干所以找他麻烦,那个理由太过于蹩足,他只信了两三分,今日,陈学东的这番话,他才算彻底相信。
毕竟纨绔子弟也是贵族,眼见与心机是天生就应该有的,并不是所有纨绔都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所以很多时候,并不能只看事件表面啊。
微微摆手,宁青孺示意陈学东不必再说,淡然笑道:“这十一班里面嚷嚷着要教训我的,家里大概都是主和派的吧?”
陈学东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宁青孺看得这么透彻明白,才给了一点信息,他就已经分析出来了。
这个猜测他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宁青孺,毕竟这算得上是牵扯到了政治方面,事情有点大,他一个小小的闲散侯爷子嗣实在没资格挑拨是非。
不过既然宁青孺分析出来了,那也就不关他的事儿了,他只是一个提供信息的人而已,今后若是宁家倒霉了,清算时也找不到他头上来。
然而,陈学东没想到的是,他这几天与宁青孺走得这般近,在外人眼里,已经是打上了宁家的标签。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没有一点代价的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