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家人

  可是当他想到那个所谓的父亲,他的心底就只有寒意升上来。那样冷,冷得他从心底到身体,仿佛迅速冰冻上一层坚硬的壳,恨得他想打碎所有的一切!
  而他情绪的微小变化,没有逃过林小凡的眼睛。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很敏感。
  于是她大着胆子,也侧过身,小心翼翼搂住他强健的腰身,“以后我小舅如果犯什么愣,你不要怪他,他就是为了我好罢了。虽然他那个人,其实有点固执。”
  “好啊。”叶肇钧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来,失笑,“顶多,他真惹毛我,我也让林瑜去对付他好了。我看他们打来打去,对彼此伤害不大。”
  这样说,林小凡想起那两人的情形,又倾听到外面似乎没动静了,也不禁笑了起来。在心境放松之下,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出来。
  “你从来没给我讲讲你家的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呀?”她问。
  然后感觉到,叶肇钧整个人都僵了片刻。之后,他翻过身,仰面躺着。
  他没有发脾气,也没有生她气,可她就是感觉这话题令房间内的气氛都阴郁了。但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是她男朋友,不,应该说是未婚夫,虽然他们的婚约关系缔结得迅速而突然,还有点奇怪,可她对他的背景感到好奇不是正常的吗?
  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订婚了。他还说过,这个婚约是算数的。那么,将来是要结婚的吧?可他为什么从不对她说起他的家人,也没提过要带她去叶家看看呢?他为什么,不让她靠近他的真实生活?
  她有她的疑惑,她也有她的坚持。所以尽管感觉他不对劲儿,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逃避,而是鼓足勇气靠近他,把他抱得更紧些。
  “我想知道。”第一次,她提出要求,“就说一点好不好?”
  “真的……没什么可说的。”叶肇钧沉默了好一阵才坚艰涩的开口,“我母亲去世得非常早,我对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我父亲……我甚至……不是太了解他。他在五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到现在还在修养。所以,叶氏才交到我手上。”
  “你家里,就这些人吗?”人口好少,“叶老先生,住在叶家大宅?”
  “嗯。”叶肇钧迟疑了片刻才点头,显然对“叶老先生”这四字个子有延迟反应,然后,拒绝开口的意思很明显。
  林小凡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至少,他肯对她说。
  她从来不觉得有钱人家就一家有家庭问题,父母都是爱子女的,就算忙碌到没办法交流,也并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豪门恩怨什么的,只在利益冲突的时候才有吧?而叶家,叶肇钧是现任掌门人,也是惟一的继承人,应该没有纠纷才对。
  来日方长。
  她爱的这个男人,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封闭了起来,又仿佛有着什么隐藏得很深的秘密,她要耐下心,慢慢靠近才行。
  沉默中,两人就保持着依偎的姿势,居然渐渐平静下来,一起安睡。
  世界那么大,但对于人类来说,所需要的也不过是放置心灵的方寸之所罢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门外还有人在折腾。
  罗春力进不了屋,只得像壁虎一样,紧紧趴在主卧的门上,恨不得耳朵长到兔子那么长,拼命想听到屋里的动静。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怎么没声音了?”他急得不行,自言自语。
  林瑜嗤笑,“没声音就对了。首先,我老板的房子,装修时隔音做得好。其次,这证明他们在好好的说话,顶多就是抱抱亲亲,绝对没有大的动作场面。不然就不会没声音,而是会啪啪啪,嗯啊啊……”
  “你能不能不要模仿得那么淫*荡?”
  “你怎么这么说!”林瑜一脸正色,“饮食男女,伦理纲常,都是些再正派不过的事了。唉唉我说,别管人家了好吗?我知道药箱在哪儿,我们彼此疗伤怎么样?你看你抓得我,有的地方自己上药不方便。”
  罗春力抱着胸,上下打量林瑜,鄙夷的,“少跟我套近乎,我跟你和好了吗?”
  “我们是敌对的吗?”林瑜摊手。
  “只要我们小凡和叶肇钧发生冲突,不管谁有理,但凡帮助叶肇钧,不帮着小凡的,都是我的敌人!告诉你,帮亲不帮理,这是我的原则。”
  “亲?这么说你们真的是亲戚?亲甥舅!”林瑜抓住关键点。
  但罗春力懒得理会,只是他心里也绝不像表面那么生气就是了。
  叶肇钧选择跟小凡私下好好谈,而不是直接怒火上脑,证明是把小凡是放在平等的关系上,又顾忌了她的面子。这让他觉得,小凡的眼光还不错。
  因为,人只有对不在乎的才会随意发脾气。而叶肇钧,明显在乎小凡。
  他径直去公共卫生间,找出小药箱,先对着镜子给自己脸上搽药,“切,谁稀罕你告诉我。”他对跟进来的林瑜翻翻白眼,“全世界的药箱都只会放在一个地方,要找很容易。”
  “那你也得帮我。”林瑜也有点恼火,“打架像女人,抓得我后脖子上都是血道子。妈的,疼死了。”
  “怎么不疼死你呢。”罗春力根本不同情,啪一下关掉药箱,径直回客厅了。
  他躺下,却睡不着。所以当天才蒙蒙亮,叶肇钧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时,他立即就跳起来。
  另一侧沙发上,林瑜的呼噜打得震天响。
  “有话跟你说。”他挡在叶肇钧面前。
  “我赶飞机。”昨晚,改签是今早的早班机。
  “就几句话,我干脆点直说,耽误不了你。”罗春力难得的正经,“你和我家小凡订婚,我根本不同意。而且,我可以代表我们全家的意见。可是她非要跟着你,我不能强迫她。但你要搞清楚些,并不是小凡高攀,是你幸运而已。”
  “我是认真的。”叶肇钧语速有点慢,就显得格外真诚。
  或者,开始是冲动,接着就后悔。又或者,他有过悔约的念头。但随着接触的加深,他就舍不得了,真心想继续走下去。确实,他对她还没有深刻的爱,甚至没有怦然心动,可她却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宁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