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面对年过半百,却依旧神采飞扬的银发老头儿,在下车那一刻,汪延宪更像一位晚辈,两人站在一起,身份高低一下就有了明显的差别。
司机开着车子跟着指路的督察,车头朝外,和已经到达宾客的车子停到一排,形成一道满是散发着贵族气息的风景线。
“汪处座真是太客气了,收到邀请函后,我这个老头子真是受宠若惊,不管怎么样,以后还要多承蒙汪处座的照顾啊!”
两人一边畅聊一边在督察的护卫下走进香味四溢的金玫瑰,想来晚宴也已经悉数备好,现在就等仅剩的最后几位重要宾客到齐之后,就可开启。
还憋屈的藏在后备箱的师敬昆,已经感觉到车子已经行驶了很长的路,听声音也已经进了市区,只不过车子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而在晚宴现场,一个足够可容纳二十人的豪华包厢已经备至妥当,只要宾客就坐,一声令下就可安排上菜。
时针马上走向八点,包厢内的空位也仅剩两位没有填满,所有人盛装出席也尽已经落座:杨建山最为现场最德高望重的长者,自然是坐在上座,一旁右手边紧挨着的,就是一直在等待时钟倒计时的汪延宪,在杨建山的左手边,也同样空了一个座位,除重大活动之外决不会出席的东方银行副行长徐苓洁。
她的出席,坦白来讲,汪延宪并没有太大把握。这个女人一向孤芳自傲,多数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今晚的邀请函汪延宪还是照给不误,但这么一个重要位置空下,他的脸上总会不光彩。
杨邵延和自己亲爹之间空了一个座位,由于因为他奇葩的形象,刚才杨建山把他拉到一旁没好好收拾他,挨训的滋味本来就不好,而且当人没有来齐之前,紧张的气氛已经把他影响,他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真想马上起身离开。
他的脚在下面偷偷小心的踢了踢杨建山的朴素的布鞋,杨建山觉察到后,以为这个小崽子又有什么鬼主意,他故意没有搭理。
杨邵延的眼珠瞪大最大,他看着杨建山,可又怕被人发现,内心的“洪荒之力”越来越按捺不住,说什么有美女出席,整张桌子看了一圈,唯一等看的下去的,也就只有最火辣的那位有一点点酒气的美女了,不过就这种等级,哪儿值得他如此“盛装出席”,真是白瞎了他这么静心打造的形象。
一想到这件衣服,杨邵延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想起今天下午在成衣店看到的那个女人,当她的脸浮现在脑海,窒息的感觉就接踵而至,仿佛还是上一秒的事情。本来能接着送礼服这件事还能认识一下,哪怕搭一句话也好,谁知道这姓汪的手下的兵都这么死板,愣是一点机会都没给他。
诶?今天下午不是听到她也会参加宴会吗?怎么刚才没有看到她?还是说,宴会的地点不在金玫瑰?可不应该啊,刚刚明明看到刘基地也在,难不成他听错了?
……
等到两条腿已经基本没有知觉后,车子才终于驶停,听到开车门的声音,后面好像还跟了一辆车。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师敬昆忍不住怀疑,要不然她干嘛出门要跟着一辆车专为吸引跟踪她的人?
“宋处,小心脚下。”
刘基地打开后排的门,用一只手护着宋函青一头直发的脑袋,看着她优雅的走下汽车,踩在红毯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辆黑色轿车紧挨着宋函青的车停在后面,跟着轰鸣声转头看去,单是隔着玻璃,就已经知道车内的主人是谁。
后车的司机同样一路小跑到后排,打开了后排的车门,抬起一只手臂,“徐总。”
声音一落,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娴熟的搭在司机的手上,干练的中跟皮鞋紧接着迈出,气质沉稳而又浑身散发着飒爽英姿的徐苓洁从车上走下。
宋函青停在原地,脸上露出一抹并不显著的,却是忠实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在徐苓洁的衣柜里,从来不会出现各式各样的裙子,她一年四季唯有穿的就只有高级定制的手工西服,凸显身姿线条的素色小西服,和拉长身线体现气质的包臀裙,是雷打不动的搭配,今晚也是,但尽管如此,相信现场也只有宋函青的气质,有和她正面抗衡的资本。
“徐夫人,这么多年,您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徐夫人!?
原本在后备箱里疲饿交加的师敬昆混沌的大脑一下子转为清醒!
他的耳朵紧贴后备箱,渴望着自由的眼神在黑暗中绽放出希望的光芒。
见到宋函青,徐苓洁上前亲切的拉起宋函青的手,像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似的,“青青,没想到多年以后,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近距离看到徐苓洁的容颜,虽然依旧保鲜,但夹杂的疲惫却让宋函青一眼就识破。
多年不见后戏剧般的相见,让她们在冥冥之中有了无形的依靠。她们中间彼此的握手,里面包含着多少含义,也只有她们知道,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徐苓洁很快放开了宋函青的手,她们一同并肩朝今晚的宴会厅走去,在外人看来,她们之间的肢体接触,一切都显得这么自然动容。
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的行动组三人,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原来她们认识。”
瓜子儿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嘴里还是爱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一手搭在前排座位上,一遍看着两个各有味道的女人,一块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这件事情他们倒是没想到,不过据他们收到的资料来看,宋函青近十年来大多的活动地点都集中在汉城,怎么会和徐苓洁有这么好的交情?
瓜子儿的注意力在两个女人的身上,而当纪雯菁认出照片上的徐苓洁后,就知道她是师敬昆的母亲。按照原先的行程,师敬昆如果没有改签航班的话,他应该是今天才会抵达上海,按理说徐苓洁的表情应该很高兴才对,就算不是很高兴,那也不该是阴云密布,怎么现在看起来,反而既劳累又疲惫?
难不成师敬昆下山后没有回家?还是根本,师敬昆就没有下山?
纪雯菁忍不住挂念起她放走师敬昆后他的下落和安慰。
瓜子儿从车子后排座椅的缝儿里找出一副歪歪扭扭的黑色圆框墨镜,他拿起来用衣角擦了擦,就这么戴上,戴上的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关了灯,他像一只充满了求知欲的松鼠,扶着歪歪扭扭的镜框四处瞧看。
不用多想,这肯定是王良生的物件,戴着这玩意儿就跟瞎了一样,瓜子儿想不通为什么老王偏偏这么独爱这种“盲瞎子”才会用的物件。
“真想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的,戴上就跟瞎子似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陈佛海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排的“算命先生”,摇了摇头,看到他这副样子,在等待中不忍打击他一句,“大晚上的,你是不是想吓死谁?”
他们之间的拌嘴,丝毫没有影响纪雯菁为之担忧的内心,严肃的神情让陈佛海错以为她还在因为今天他的鲁莽而心生芥蒂,他又好几次都想打破他和纪雯菁的尘封,但一看到她脸上的严肃,到了嘴边的话,又只能生生的咽下。
一进入金玫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变得透明,稳重有序的鞋跟声,在和轻快的交响乐共同演奏在一起,未知和期待彼此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点燃了他们最终的好奇。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闭目养神的汪延宪也终于睁开双眼,等待着期盼已久的对手即将到临。
刘基地走到包厢一侧,挥手驱散包厢前的两个服务生,他亲自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把包厢的门敞开到最大,徐苓洁的出现,让汪延宪的眉头不是那么显眼的舒展了一些。而对于杨建山,出现的这个人对他来说,即是朋友也是对手,但必须得场面还是要给足的,同样是大鳄,斗争对于他们来说只会有无穷无尽的损失,并不能从对方那里获取到任何的利益。
而当跟在徐苓洁身后的另一位出现,让脸色一向阴沉的汪延宪,脸上却是表现一窒。
“各位久等了。”
两个女人的相继出现,无疑把今晚的爆点推到了最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