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终南气场

  两人分开人群一看,原来是个卖药的在吆喝,声音又高又响亮,周围吸引了很多人。卖药人秃顶,面色铁青,长着一脸络腮胡子,身穿盘扣短袖褂,腰系红腰带。地上放着一个大包裹和一个蛇皮袋子,蛇皮袋子里面装的有蛇,同时散放着几块砖头。
  这场景太熟悉了,林溪枫仔细一看,不是别人,卖药的正是赵四虎。
  他立刻拉着陆竹喧的手悄悄地退了出来,远远地走开。
  陆竹喧忙问道:“你为什么把我拉走啊?这个人好面熟啊!”
  “你当然面熟,你仔细想想这个人,你的病人赵顺子的叔叔,想起来没有?没想到他们又跑到西安来了。”
  “哦,想起来了,你们还是拐弯亲戚,对对!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见面打招呼啊?”
  “赵四虎叔叔卖狗皮膏药,经常说谎话,不可信的。他和赵顺子两个卖药,一个吆喝,一个当托。恐怕赵顺子这时也在人群中,要是知道被我们看见了,会不好意思的,所以还是不见的好。”
  “能卖到钱吗?”
  “赵四虎叔叔很会营销的,他会使出诱敌深入、分化瓦解、敲山震虎、间谍计等多种手段,我见识过的。”
  陆竹喧白了他一眼道:“还有越俎代庖之计。”
  “什么越俎代庖?”
  “代替亲戚的亲戚行骗,请我吃饭呗!那才真正是骗子高手!”
  “哈哈哈!你说我是骗子!”林溪枫一下明白过来,用手去挠陆竹喧的胳肢窝。
  “你不是骗子是什么,你学到了骗术的精髓,装作病人的近亲属,将本姑娘我给骗到手了。”陆竹喧嘻嘻哈哈地笑着,躲开林溪枫的抓挠,往前跑开。
  “这么说我还要好好感谢赵四虎叔叔呢!”
  “谁说不是呢?”
  两人一路说笑嬉闹,找到曲江游船售票处,租了一艘双桨画舫,由林溪枫在水面荡开。
  这时,忽听空中闷雷阵阵,一阵凉风掠过,乌云禁不住太阳的炙烤,疼痛的泪水化作一阵雨点噼里啪啦地洒落下来。太阳见闯了祸,赶紧躲了起来,曲江上空顿时一片迷蒙。
  雨丝敲打着江面和画舫,天地间一片雨逢万物的泣语欢声。一阵风过,空中的濛濛雨丝扭动着娇媚的身姿飞旋着投入曲江中一池碧水的怀抱,发出一片心灵的呢喃。
  陆竹喧置身随波起伏的画舫之中,但感空气清新,凉风习习,精神倍增。她看着曲江岸边的殿宇亭台、红花绿树,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太美了,我想放歌一曲!”
  林溪枫放下双桨,拍手道:“好!好!天公作美让这雨打江面的乐符为你伴奏,我也凑个雅兴,吹笛相伴。”边说边从随身挎包中取出一只竹笛来。
  “你怎么出行还带着笛子?”陆竹喧不无疑惑。
  “你的歌喉‘空山凝云’、仙音融冰。我早都梦想为你伴曲了。”
  “不要提那个‘豆芽菜’,影响我的好兴致!”
  “好的,你的歌声吸鸾引凤、蝶醉花迷,为你伴奏是我深藏在心的梦想。更何况,这次终南山之行,带竹笛来吹吹有助于旅途解闷儿。”
  “你把我夸成歌唱家了,哪有那么好?”陆竹喧自谦地向着林溪枫深情一笑,心中美滋滋的,一袭白裙在风中摆动,如同一朵盛开的山茶花。
  她坐在画舫之中,面向林溪枫,微启红唇,轻吐天籁,唱了一曲《曲江浣纱》。
  玉人佳音,就在身侧,林溪枫只感如幻似梦,手拿竹笛,放向嘴边,吹了起来,为陆竹喧伴奏。
  “绝代有佳人,
  浣纱曲江边。
  薄纱带水临空舞,
  白衣罗裙裹素颜,
  浅笑何甜甜。
  百鸟不朝凤,
  江畔引吭把你赞;
  鲤鱼跳龙门,
  凌空一睹你芳颜。
  妾面映江水,
  月里嫦娥躲云间。
  恨不生在大唐时,
  寄语杨太真,
  环肥燕瘦要改变。”
  这首歌极具情调,一会儿用第三人称,一会儿用第二人称,一会儿又用第一人称,把一个绝色美人在曲江浣纱的景致勾勒得淋漓尽致。两人一唱一吹,但听歌声浓浓、笛韵幽幽,歌声笛声,在雨中挥洒,在江上飘荡,绵绵柔柔、温温婉婉,让人仿若重回大唐,引得临近画舫中人高声喝彩。一曲歌毕,林溪枫放下竹笛,鼓掌笑道:“好词好歌,真是把绝代佳人形容到极致了。我眼前的佳人也是绝代佳人,你可莫要随君王去了,把洒家撇在曲江之上,独受这清风狂雨之苦。”
  陆竹喧娇羞一笑:“我有那么美吗?”
  林溪枫刚想再举王小川“楼兰虽远,勇士还否”的话论证,怕扫了兴致,没有吐出口,顿了顿后诚恳地看着陆说:“在我心中,你比这绝色佳人还要美。如果你是西施,哪怕你被献给了君王,我也要做范蠡,等你完成使命,和你泛舟五湖,共享这人间的快乐。”
  这样的笑话被林溪枫用认真的话语表达出来,别有一番感人的力量。
  陆竹喧感动地立起身来,凝神看着林溪枫,将头伏在了他的肩头,轻轻地说:“我的心只属于你。”
  林溪枫深情地用手拢在她的腰侧,回了一句:“我也是。”
  两人耳鬓厮磨,听着舫外雨打湖面的音乐,在飘飘荡荡的湖面上,物我两忘。只有两颗跳动的心碰撞在一起,促使对方那颗心暖流忽生,像泉水一样涌出,像炉火一样四处发散,滋润着心田,滋润着胸腔,进而弥漫到全身,令两人全身都舒适无比。在这风雨侵袭的清凉时刻,竟然从两人全身的皮肤毛孔中渗出汗来。两人都不忍心让这样的暖流从心田消失,彼此目光注视在一起,向心田注入爱的力量,令心田的暖流持续地洗涤温暖身心,良久这种感觉才消退。
  两人知道,这种美好的心灵感觉,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感受不到,这就是精神恋爱的力量。恋爱中人彼此分开,回到各自的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对方此时正在想着自己,这股暖流还会不断地激荡在心田。今晚,两人又要在这种暖流激荡中入眠。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人到汽车站坐上发往终南山的大巴,一路顺利地抵达终南山脚下。
  在车上透过车窗就看到绵延起伏的群山,山势巍峨,峰峦叠嶂;草木茂盛,郁郁葱葱;日光明媚,白云来去。二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朝圣的无比敬意。
  下了车,问明向观澜禅寺去的路径,径直向山间进发。
  终南山,《诗经》、《山海经》称其为南山,《尚书.禹宫》首称其为终南。古人认为终南山处于天地之中,又因为其在汉唐都城的南面,故又名中南山。汉武帝曾于此处祭祀太乙神,又名太乙山。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中段,西起武功,经长安、户县、周至,东至蓝田,有翠华山、紫阁山、南五台山、万花山等数十座名山秀峰,大谷小谷不计其数。素有“仙都”、“人间福地”的美称。
  两人要去的观澜禅寺即坐落在南五台山上的文殊台上,南五台山毗邻翠华山,两座山皆环境优美,人文底蕴深厚,隐士文化历史悠久,名头响亮,很多地方已被开发,游人甚众。观澜禅寺为避世俗打扰,专门在文殊台人迹罕至的所在开辟,游客通过正规旅游途径无法到达该地。林、陆两人要到达观澜禅寺,必须从偏僻小径进发,多绕几座土岗山梁。
  两人沿着山间崎岖的羊肠小道行进,昨夜雨水变大,积聚在山上,化为山溪的潺潺流水,顺流而下。山风吹来,令人身上清凉舒适。陆竹喧手挽林溪枫,林溪枫提着两人的行囊,兴高采烈地前进。陆竹喧边走边唱起了林溪枫给自己写的第一首诗《观君游终南山有感》,林溪枫听着好玩,跟着哼哼起来,两人一边唱,一边凝目对视,唱完都不禁哈哈大笑。说起相识的一幕幕趣事,又是一阵笑声。
  走过横在面前的山岗,前面有一个土坡,坡上种植一些当地的农作物,人行道两旁生长着一些高低不齐的树木花草。泥土小道有的地方比较平整易行,有的地方坑洼聚水,泥泞难行,两人的旅游鞋很快就面目全非。
  走着走着,陆竹喧额上冒汗,嘴中干渴,感到累了,要求歇息歇息。林溪枫于是停了下来,两人靠在道旁的一棵松树上喝水歇息。歇息已毕,又往前走,跨过土坡,前面是一座更高的土坡,道路更加湿滑难行。
  陆竹喧刚叫了一声苦,脚下打滑,已经侧着身子一跤向下倒去。林溪枫赶紧腾出手来拉,陆竹喧虽然没有一跤摔倒,但膝盖已经跪在了地上,裙子右侧的裙摆也粘得泥糊糊的。林溪枫忙掏出湿巾给她擦拭。
  陆竹喧靠在了林溪枫的身上,拿第一次给林溪枫发的私信开玩笑自嘲道:“本姑娘累了,好好反省自己吧,再这样我就失陪了。”林溪枫一边笑,一边道:“是该好好反省,不过不是秉烛达旦跪搓板,而是反省没有照顾好姑娘,让姑娘受惊吓了。”
  陆竹喧指着远处土坡顶上的房屋说:“看,前面有山民了,我们上去了好好歇息歇息。”
  两人鼓起劲头来,再朝前走去。陆竹喧问道:“终南山山势巍峨,道路崎岖难行,为何大家愿意到终南山来清修呢?”
  林溪枫说:“因为终南山有非凡的气场,适宜于练功修养。”
  “气场是什么?”
  “老子《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所以清修之人非常注重练气的重要性,需要一个良好的气场环境实现自身的阴阳平衡。大家认为,终南山的气场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是吗?有这么强大的气场!?全世界好地方也很多,为什么这里适合隐居,气场最强大?”陆竹喧有些不解。
  “在我想来,终南山气场超强有三点原因:
  第一,终南山地处文王八卦的乾位,气吞八荒,有王者之相。它山势险峻,群山环抱,连绵起伏,能够留风聚气。山中早上有朝霞晨露、日中有祥云瑞气、傍晚有紫雾清风,更兼雨雪霜霰,这些自然界的精华能够积聚在山中,供隐士们练气使用,做到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天人合一、阴阳守恒;
  第二,终南山有包容的大胸怀,隐休文化底蕴深厚。它四季分明,气候适中,适宜于隐士生活。数千年来,在此隐修者络绎不绝,儒释道各界均有名贯神州的隐士在此修行。这种隐修文化一直持续地保存下来的,全国仅见。听说此地的山民对修行的隐士比较尊崇,不但帮助他们修盖茅屋,还上山给他们提供米面等生活用品,地方林业部门也对隐士们非常照顾。这就给修行者提供了最大的方便,也是其他地方难得的气场;
  第三,终南山现在有一个多达数千人的动态的隐修群体。不管这些人承认不承认,他们心理上在相互鼓励,练气的气场相互滋长交融,有利于克服修行人修行过程中遇到的心理问题,提高修行人的修行境界。这也属于终南山气场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大家都说:‘天下修道,终南为冠。’”
  “照你这样说,为了感受这伟大的气场,得到教化,摔上一跤,吃点苦也是必须的,它是修行的一部分嘛!”
  “哈哈,你已经被终南山的大气场感染了。’’
  “一个山上,除了正常修行的人,会不会也有坏人混迹其中呢?”陆竹喧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