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浮出水面

  这时,四婶摸索着打开了堂屋的灯,拉了一把椅子,让林溪枫坐下,好奇地望着他,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林溪枫笑笑:“我推算的,没想到你们真看到了。不过,四婶、四叔,你们放心,我不会轻易说出去的,也一定给你们保密。只要不把歹徒关起来,不会让公安局来惊动你们,即使到时公安局、法院找你们问话,也会做好对证人的保密工作,不会让歹徒知道。”
  “你能保证歹徒不知道?”四婶又问。
  “当然可以!现在法律对证人的保护很完备,只是为了让法官确信案件真实,根本不会让歹徒知道证人的任何情况。我心中实际上对歹徒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也需要证据支持。这人作恶多端,是个杀人犯,”林溪枫故意加重了语气,只把王华船夫妇吓得又是一个寒颤,脸上毫无血色,“只要他被抓住了,肯定会判死刑,想出来再作恶也做不了。”
  “你能确定他们会被抓住?”四婶听说歹徒可能被判死刑,稍微放下了点心,用指甲挠着由于多次化疗而显得十分稀松的头发。
  “肯定能!四叔、四婶,我跟你们说实话吧,你们也要给我保密,这歹徒实际上是冲着我来的。我掌握了他杀人的证据,所以才会中秋节到我家烧我的房子,想杀人灭口,这事和我家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关系。”林溪枫停下来,拿眼去看他们,见他们又变了神色,“你们即使不说,能保证这歹徒以后寻着机会不来找你们的麻烦吗?”
  王华船夫妇互相望了望,恐慌的情绪延伸到脸上的每一根皱纹上,俱是一脸的愁苦,旋即又同时望向林溪枫:“那该怎么办呢?”
  “邪不压正啊!只有勇敢地和歹徒作斗争,使歹徒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让社会真正安宁起来。四叔四婶,只要我们及时将掌握的证据拿出来,找到真正的罪犯,就不会冤枉好人。他原来就是杀人犯,现在又是放火犯,你们说,只要公安局把他抓住,他还能活得成吗?再说了,王大鹏家里够可怜的了,你们能眼睁睁看着大鹏哥再被公安局错误地关着吗?”
  “不是我们不想作证,只是这歹徒太吓人了,再看到你们家被烧的样子,实在把我们给吓着了!”四婶心有余悸地说。
  “理解理解。”林溪枫点点头,平静地望着他们,“你们只跟我说说总可以吧!你们放心,在歹徒被抓住之前,保证不让你们出面作证。”
  王华船似乎下定了决心,叹了口气,终于道:“坡他娘,你就跟溪枫说了吧,即使被歹徒报复,我们也随他便吧!溪枫说的对,到时候跟他拼了。溪枫人家家里被烧了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再说了,人家两家遭灾的遭灾,被关的被关,不说良心上过不去啊!”
  四婶也双手拍了拍膝盖,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说?”
  “说吧!说吧!”
  四婶向王华船点点头,一脸凝重,缓缓道:“我身体不好,做过手术,刚做过化疗,每天夜里都要起来一两回上厕所。昨天夜里你家失火,我也醒了,听说火很快扑灭,就没有去看。到四点钟左右,我起来到家后去解手,谁知道厕所里躲着一个人……”说着说着,四婶的脸上有些扭曲,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情,仿佛那一幕又出现在了眼前。
  林溪枫很平静地点点头,用自己的镇静无语地安抚她。
  四婶见了,受到感染,情绪有所好转,又道:“我刚开始以为是谁到我家来上厕所,就没有当回事,转身就走。谁知道那人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拿一把刀顶在了我的面前,把我给吓坏了。我连动都不会动,任由他将我拽到厕所里。这时我才仔细看到这个人,年纪不是很大,也就二三十岁左右,和小坡应该差不多,身体又高又壮,圆脸,红脸膛,一双大眼睛瞪着我,显得很凶。”
  林溪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暗想,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和裴铜生一块赶往截云谷的那个越野车男子,果然没错,真的是他们!
  “这个孩拿着刀吓我,说我敢跟别人乱说,非把我全家也放一把火不可,听声音像贺州那边的口音。这时我才发现,厕所墙角放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不知道放的什么东西,有一股汽油味,我就知道你家失火是这个人放的。我不停地点头,手举得老高,用眼睛求他放了我,保证不跟别人说。他又对我小声说,如果敢跟别人说,他还有同伙,非把我家人给杀掉不可,我又连连点头,保证不说,他才让我走开。我吓得连解手也不敢解了,小跑着回到家中,我能感到他跟在后面,躲在小门后面偷听。我回到家中,一句话都没敢跟你四叔说,吓得一夜没有睡好觉。到今天早上,实在忍不住,才跟你四叔说了,商量着看看怎么办,你不知道,你四叔胆子也小。这坏种这么威吓我们,我们哪敢跟别人乱说,要不然他们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啊?”
  “看到你家遭灾,又看到大鹏被抓起来,我们也很矛盾,心里难受得很,连觉也睡不好,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这一来,我们算是解脱了。”王华船站在一边,跟着说道。
  林溪枫好言安慰了王华船夫妻一番,把给王学举的那个红包又拿了出来,递给了四婶,说是她生病时没有来得及去看她,这是一点心意,四婶推让了一番就接在手中。
  忙活了大半夜,回到家中,哥哥林溪水已经睡醒了,正在担忧他的安全,他不想哥哥担心,简单解释说是到家后解手去了,然后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红日高起,院子里响起小宝宝欢快的叫喊声,林溪枫才醒来,他知道,嫂子已经带着小宝宝从娘家赶了回来。
  林溪枫没有在家多待,吃过早饭便带着小宝宝一块回北龙市,让父母亲照顾小宝宝,好让哥嫂安心在家收拾残破的家园。
  临走时,他安排林溪水给学校做好父亲林士洵的请假工作,就说父亲在北龙市看病。家都被烧坏了,实在没法再到学校上课。同时,他给室友唐为兵打电话,给了一个林溪水的账户,让他先支十万元钱过来,算是提前进行的年底分红,作为残破楼房修复和购买家具的资金。
  经过庆州市的时候,林溪枫先去了张仲成家,再次与张仲成密谋下步行动。这样的纵火案,他当然不会向张仲成隐瞒。张仲成听了,立即决定,他家楼房的重建费用全部由他支付。林溪枫一笑置之,说家中的损失不大,他给自己的帮助已经太多,无论如何不会再受领他的经济资助,张仲成才算作罢。
  此时,他们谈论的对象,庆州市检察院反贪局局长牛天来正坐在宽敞豪华的办公室中,富态的身躯,肥硕的脑袋,梳理整齐的头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过得滋润,权倾一时。牛天来对面装裱一新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横匾,横匾上是他自己用行书龙飞凤舞题写的一首诗作,让手下找人专门装裱的:
  诗曰:
  《官鉴》
  鸿蒙造物费心机,各赐专长最叹奇。
  猛兽生牙缺锐角,飞禽少腿振双翕。
  仪休拔菜安民利,鲁相闻织赶发妻。
  吏治关乎千载计,莫言蝼蚁难决堤。
  这首七律是他的得意之作,发表在庆州日报上,在反腐败相关会议上,他屡次将这首诗作拿出来,给庆州的官员们讲解,要牢记腐败之危害,不要让家属从事与管辖范围相关的盈利行业,与民营企业争利,要发挥机关和民营企业各自专长,各得其所,当官就不要想着发财,想发财就不要当官等,常常获得一片掌声。
  牛天来正对着电话中数落着:“陶局长,让你查个信息,你都不肯帮忙,太不够意思了。我不相信这样一个简单的信息,你一个堂堂的副局长会查不出来。我和你们冯局长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连冯局长的面子也不卖吗?”
  “牛局长,你和我们冯局长是革命同志,肝胆相照,我还能不知道?这个事,请牛局长听我解释。做这个工作,需要办案单位的立案手续,还要专门的督察人员监督着,进行登记,才能动用那个系统。那个系统设置得太复杂了,没有立案手续输入进去,你一动它,它就会报警,房间上空还有摄像头,电脑数据线连着省厅督察,谁乱动倒查谁的责任,我实在不敢违反规定。”
  “陶局长,工作要学会变通嘛!如果是市委赵书记安排的活,你们不立刻去查,也要什么立案手续吗?我在江口市干过几年公安工作,又不是不懂,这一块没有你老弟说的那么严格,还让省厅督察监控吧?”
  “这是新规定,我也没有办法啊,牛局长!”
  “那好,就这样吧!”牛天来有些气恼地挂掉了电话,嘟囔了一句,“不给我面子,也不给冯局长面子,今后落到我手里,狠狠地收拾你。”
  电话那面,公安局陶正律副局长放下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今年听到重庆有关方面窃听事件后,针对自己主管的刑事技术工作,主动和省厅督察进行了联系,希望接受全程监督,省厅督察以涉及机密和领导没有安排为由不肯接受。
  陶正律没有办法,请求督察总队长和他保持一致口径,对外就说庆州市公安局刑事技术工作接受省厅全面督察才肯作罢。他回来就提出要求,让技术支队进行了改造,传出话去,已经和省厅督察进行了连接,这一举措让得技术支队的民警规矩了很多。原来为了一个小的案件,收受人家财物,违规动用技术手段的情况一下就消失了。陶正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严格办案程序,防止有关领导也提出类似重庆那样的要求,让他无所适从。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敲门,牛天来以不耐烦的语气命令道:“进来!”
  门一开,居然道长提着一个提兜,笑眯眯地朝他点了点头,走了进来,随手又将门给带上。牛天来一见是居然,忙恢复和蔼的神色,站了起来道:“原来是居然老弟,快来,快来!你昨天给我做的针灸,我感觉好多了。”
  他起身带着居然进入办公室里面的套间,套间里是他在反贪局休息的地方,桌椅床柜俱全。俯卧在特制的硬板床上,他开始接受居然给他做按摩,居然的指法很熟稔也很老道,什么地方要重,什么地方要轻,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在他背部疼痛的部位,居然运内力于掌,缓缓施压在上面,并逐渐加重手部力道,让牛天来感觉既有一股酸痛感,又有一股热力传入体内,缓解了肌肉痛,使他背部的疼痛感消除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