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尘纠葛 第三十五章 沉胭新主
“这事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就不行!”魏苧胭也怒声回道。
“你忘了当年劫狱后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了吗!亡命天涯!我们如何能回归到现在的平静,是推翻岳晋换来的,今时今日你要劫狱,难道你就这么看不惯夏州,还要重演一次吗!”
面对底气还十足的倔强丫头,魏钧澈简直火大,一旦劫狱,她就会跟那批岳晋兵一起被朝廷通缉,到时就算自己有再大的本事,要怎么保她,难道真要应现在流传的谣言那般,把天再次掀翻吗!
句句直言无隐的话,让郭沐沉听得也是尴尬到不知作何表情,即便是在他的军营,这对兄妹还真当改朝换代是小事,这么坦白就讨论开…
兄妹俩正吵得厉害,秦治过来,见到魏钧澈和郭沐沉擒住魏苧胭也是满脸傻滞。
这又是一出什么戏,这两人平日不是争着把魏苧胭跟宝似的捧在手心宠着,今天怎么联合起来对付她。
“什么事!”
看秦治呆站半天不说话,郭沐沉出声问道。
晃过神的秦治连忙说道,“王爷,大理寺天牢出事了。”
“何事!”
三人齐声问。
“狱中的那批士兵有人死了。”秦治答。
“谁做的?为何!?”
赶紧挣开两人束缚的魏苧胭急声问道。
秦治摇头不知,他收到消息就立即来通知,未来得及了解详情,三人不作耽搁,马上赶往大理寺查看。
出事的人是林大哥,悰磊说他是自杀的,走之前留下两封信,一封给魏苧胭,另一封是留给林大嫂的遗言。
林大哥在信上说,这件事是他一人的错,他不想魏家任何人因此被连累,如果平息风波一定要用人命,那就用他的命,只是他不放心林大嫂,恳请魏苧胭以后多帮忙照顾,亦希望以他的死能换回其他人的命。
看完信后魏苧胭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郭沐沉跟魏钧澈不知她目的,怕她又再冲动,出手拦住。
然而魏苧胭平和的面容没有任何杀气,只是微微笑着,让两人放心,她不会闹事。
离开后魏苧胭独自进了宫求见郭天琼,宫人说郭天琼今日身体乏累,刚刚歇息不见任何人,执拗的魏苧胭没走,当场跪在殿前,表示愿意等到郭天琼肯见为止。
女子一跪就是两个时辰,终于,宫人过来传召她进殿。
入殿时,端坐的郭天琼正品着茶,见到进来的人,直接了当就开口,“苧胭,朕一直以为你是个干净利落的人,心里会明白,有些事情定了就是定了。”
“皇上说得对,只是这一趟,苧胭不单止为那些人来,也为皇上来。”魏苧胭答道。
郭天琼微微抬眼,让魏苧胭继续说下去。
“前朝皇帝暴戾,在他眼里人命贱如蝼蚁,皇上深知其中利害,登基之后才会一直以仁德治国,杀人见血之事不会亲手碰,这批岳晋士兵中滋事的人今日已经认罪自裁,苧胭请求皇上饶恕剩余之人性命,已弘扬皇上仁德之名。”魏苧胭说。
魏苧胭的话确实说到点上,仁德是郭天琼一直以来都努力维持的,就算有时候必须出手,大多都会让魏钧澈替他背地里进行。
只是…
这群岳晋兵实在没有存在的必要,反倒不时让郭天琼心里添堵。
“苧胭。”郭天琼开口道,“你可记得,在你正式领军之前,曾赶走过一批士兵,当时的理由是什么。”
“记得…”
听出郭天琼话中的含义,魏苧胭低声答道,“魏家的军营,不养无用之人…”
其实这才是最根源的问题,正因为无用,从岳晋到夏州,他们才会一直随意就被人抛弃,如果这样,兴许,还有另一个办法…
女子心中升起其他打算,应该是可行的,可郭沐沉若知道,怕是不会同意吧…
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刻,魏苧胭毅然开口,“皇上,您在登基时曾给过苧胭封赏,虽时日已久,苧胭也未正式领过,不知这么久了还做不做数?”
“给你的就是你的,几时都做数。”郭天琼淡淡答道。
“谢皇上恩典。”
谢恩后的魏苧胭随即又开口道,“苧胭既然接下赏赐做了夏州的将军,底下不能无兵,恳请皇上将这队人赏给苧胭,苧胭愿意领他们,无条件为皇上排忧解难!”
“如此”
这个提议未尝不可,郭天琼细细思量着,魏苧胭的性格和他哥哥不同,如果控制得当,说不定更甚魏钧澈,能成为一把见血封喉的隐刀。
而且,如果魏苧胭接了兵,现在最大的难题也能迎刃而解,那,确实觉得考虑…
“可他们始终是岳晋的兵,又与朝臣不和,朕难以交代…”
这批岳晋兵的争议实在太大,郭天琼依旧表现出顾虑。
“皇上,魏苧胭愿以人头担保他们的忠心,至于朝臣,我有办法让他们接受。”魏苧胭即刻保证道。
所谓不接受的人,无非是孙信和郭沐宇,在这种风头浪尖时刻,郭沐宇不会造次,所以要摆平的只有孙信,并不难。
“好!”
赞同提议的郭天琼悠悠继续开口,“只是朕要提醒苧胭,将军与懿王妃,仅能选一。”
“苧胭明白。”魏苧胭浅浅一笑,坦然答道,“想必在皇上的心中,苧胭也不适合做懿王妃。”
接下旨意后魏苧胭先去天牢放出悰磊等人,交代他们去魏钧澈军营等她。
随后魏苧胭回到郭沐沉处,他不在营帐内,案台上摊摆着笔墨纸砚,数堆的白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许多字,像是那些咿呀学语认字的儿童刚刚执笔的练习,好几张还被揉烂丢弃在地。
为了岳晋兵的事情,最近魏苧胭陪伴郭沐沉的时间很少,她知道郭沐沉的右手伤口已经愈合,而他也尝试过提笔握剑,因为完全没有进展,他便果断开始训练左手。
置在最面上的一张笔迹已稍见工整,但跟郭沐沉曾经的字迹对比,定然还相差甚远,殊不知,仅凭短短几日,想要这番看似不起眼的进步,究竟要花费他多少的努力。
恰巧回帐的郭沐沉见到魏苧胭专注的目光停留在案台上,直接过去拿起一本书盖住所有纸墨,然后将魏苧胭的脑袋埋进自己胸膛,低声念道,“不许看。”
纤细的玉臂环过郭沐沉的腰,魏苧胭格外听话应答着,“嗯,不看。”
“他们都没事了吗?”郭沐沉问道。
“一半。”
女子细嫩的脸颊在郭沐沉华衫上痒痒磨着,她接着说道,“剩下的一半要靠他们自己。”
“嗯,那就好。”
虽然不知道魏苧胭用了什么办法,但能解决,就是好事。
“我有东西要给胭儿。”
说着郭沐沉过去取下摆在架上的沐沉剑递给魏苧胭。
“给我做什么?”不解的魏苧胭问道。
自郭沐沉受伤起,这把剑他没再碰过,有时候连瞧见,眼里都会透着淡淡的落寞。
魏苧胭清楚,在那段还是战火连天的时期,这把剑陪着他逼退了无数的敌人,又有多少人因为不想自己的鲜血也耀亮宝剑的光辉,甘愿认输对郭沐沉俯首称臣。
沐沉剑一直是他的象征,只要见到那血色的锋芒,谁不知道是他郭沐沉。
这是他此生最珍贵的伙伴,如今,他是打算放弃?
“剑我以后用不到了,这是把神兵利器,就这样闲放着,倒显可惜了,不如赠给胭儿。”
解释的郭沐沉语气很平静,似乎割舍的只是一件不再合身的衣裳。
“我不要,沐沉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慢慢来,胭儿陪你练”
说这些话的时候魏苧胭莫名变得吞吐,连她都没了信心,真的还能好起来吗?
“傻丫头,我不会再练剑了,就是觉得有些遗憾,如今胭儿剑法习得这般好,我却只能旁观。”
郭沐沉笑着安慰,轻松的语气,浅浅的笑容,偏偏透着淡淡的苦涩。
个中缘由魏苧胭又怎会不明白,他登峰造极的剑术曾让他引以为傲,一旦彻底没了,他的自尊心就不会容他再作触碰。
只是当魏苧胭想到,以后再见不到那个意气风发,行云流水御剑的男子,心底就会一阵难过,她嘟囔道,“我不管,那是沐沉哥哥的剑,上面刻着沐沉哥哥的名字,我不要!”
“仅因这样吗?”
说完郭沐沉找来匕首,抽出长剑,用左手在剑身上一笔一笔用力刻划,他的左手未能运用自如,只刚习惯在纸上的练习,要在坚硬的铁刃上刻字,力道擅未完全掌控。
费尽气力终于刻好一个‘胭’字,字迹却是歪歪扭扭,似顽皮的孩童捣乱留下的痕迹,本欲继续刻划的郭沐沉微微皱眉,不满意的低声自语道,“还是找工匠来弄吧,等改好了我再赠给胭儿…”
见郭沐沉要把剑收起,魏苧胭立马夺下,跟宝贝似牢拽在怀里,摇头不允说道,“不要,我不许别人来改,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郭沐沉一下就小丫头紧张的模样逗笑,他点头说道,“胭儿会开心就好。”
说完拿过魏苧胭紧收在怀的剑,用匕首将剑身上原先的‘沐’字涂划掉,接着说道,“从现在起,这把剑叫‘沉胭’,以后让沉胭替我来守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