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借刀
韩学思看着镜中那张能让君王舍弃江山的动人面容，微笑问道：“一百做的聚灵阵合用吗？”
墨翠淡然道：“灵气浓郁了很多，应该能节省不少时间。”
韩学思说道：“那就好，我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要等八哥过来给我疗伤，闲来无事先帮不老峰把那件事情办了，过来和你说一声。”
墨翠停止梳头，心头一动，并非担心韩学思的伤势，他曾入过出云境，家里人有着通天本领，想必肯定有办法，她操再多心都是多余，索性不去想。夫君实在是太听话了，不老峰大小姐有点感动，却又说不出感谢的话，依旧冷冷道：“你和大哥二哥商量吧，自己当心。”
冷冷的关心也是关心，韩学思很知足，开心道：“晓得了，多谢夫人关心。”
“滚吧。”
韩学思从方天印中取出两本一看就知道很有年头的蓝皮线装书，放在墙边的红漆木箱上，敲了两下木箱之后说道：“闲来无事翻一翻。”
待他下楼后，挽好三千烦恼丝的不老峰大小姐走到门边拿起两本书，一本是《九州年谱》，一本是《山海秘录》，翻开看了看才知道一本是记录人族王朝更迭、版图变迁之类宏大事件的编年体史书，第一篇讲的是人族初始两部落昏天暗地的那场大战，另一本是记录修行界诸多隐秘的册子，心道让我了解这些是想让我陪你走遍九州吗？“好！”墨翠很坚定的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
曾被多位师兄师姐皱眉定论五音不全的韩九公子哼着小曲下了楼，并未听到楼上那位美丽女子的自问自答，心情舒畅的推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人倒吊在山道边的树上，随风而动，就像酒铺门口挂着的招摇幡。
倒吊树上的那道紫幡自然是从不认真修行却能轻松拥有让大多数修行者羡慕境界的闻人一百，他倒吊在树上并非无所事事找乐子，而是一门真正神通，对于感悟天地至理有大裨益，很多出云境修行者都很难做到像他这般随风摇摆，虽然看着很简单。
听到开门动静，闻人一百卖弄一般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落地时已在韩学思身前。
每次看到他习惯性嘚瑟，韩学思都会习惯性骂两句，想到可能要他出力干架，他忍了，笑着说道：“一百，找架打去。”
对于动手和动嘴一样热衷的紫衣公子听到这么快就有架可打，屁颠屁颠跟在白衣公子身后吃土，心情都跟着好上了好几分那。
二人不急不慢下山，没走多远便遇到不急不慢上山的不老峰二公子墨星图。
一身白衣的韩学思是位豁达公子，手中刀只铲不平事，大仇记心中，小事不萦怀。便是之前两位舅哥对自己不冷不热、脸上鄙夷毫不掩饰，然后不知他们是从那批晶石看出还是从哪里听来，隐约知道他很有来头之后想着把他当刀使，韩学思也没放在心上，为了墨翠他愿意去做那件事，大不了提刀杀人。再说了，终归是一家人，和气生“财”嘛。他总觉得生而为人个个不同，各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痛处，怎么做都有理，下场嘛自然也要自己受着了，各自折腾罢了。
他带着笑意拱手道：“二哥，早啊，小弟算是急的了，没想到两位哥哥比我还急。”
打小被老爹墨迪耳濡目染刻意教化，墨星罗兄弟二人全都很有城府，不同的是大哥时常端着架子板着脸孔，手段都是暗地里施展，二弟更加随和，像个奸商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要揪到别人小辫子就是得理不饶人的做派，别人无话可说只能吞苦水。
昨天和大哥于山溪畔喝了第二顿酒后，墨星图同样断定入不老峰不久的韩学思来头贼大，不然箜篌城林先生怎么会有那番言语？二人商议之后找了墨翠，原本以为她会推脱，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下来。他们知道那件事借他人之手不太光彩，没有办法，不老峰安稳才是真的安稳。只有那件事情办成了，兄弟二人才能去除心魔。
眼见韩学思这般客气，说话毫不掩饰，原本就打算对他改变态度的不老峰二公子稍觉诧异，不过随即释然，拱手回礼，客气笑道：“没有办法，我和大哥想到那些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自己手底潮，只能仰仗小韩和闻人公子。”
韩学思早就了解过苗地形势，知道不老峰上下情况，答应帮忙是看在墨翠面上，早做早了，不打算藏着掖着打机锋，所以直来直去，他笑着说道：“好说，我们是一家人，没来由让别人看笑话。”
向韩学思借刀这个计划是墨星图提出来的，不怕他对不老峰以及整个苗地有所图谋，不老峰太小，定然入不了他家的眼，若是图谋苗地也不算坏事，肯定会帮着不老峰把另外三家打残打怕，就算到时候让苗地打开门户供某支强悍劲旅借道他也乐见其成，死气沉沉的苗地早该变变样了。所以他竭力说服大哥，天亮便行动。
墨星图笑道：“二位没用早饭吧，随我来。”
天色尚早，给吊脚楼送饭的丫鬟还在梳洗，韩学思和闻人一百都未曾吃早饭。
三人来到山脚一处清幽院子，是墨星图的住处，一位年轻妇人正在灶房里煮粥，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姑爷来啦，快里面请。”
韩学思没有见过她，却也断定是墨星图的媳妇，笑着行礼道：“见过二嫂。”
墨星图说道：“早饭妥当了吗？”
年轻女子笑着点头道：“就好了。”
三人刚在厅中坐下，女子便将早饭端了进来，一锅竹笋鸡丝粥，一叠油饼，几样可口小菜。
墨星图从她手中接过勺子，正色道：“出去盯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女子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韩学思喝了口粥，味道不错，说道：“二哥需要小弟做点什么，直言便是。”
墨星图说道：“要不吃完再说？”
韩学思笑道：“没那么多规矩，游历之前在家里吃饭也是有话说话，食不言寝不语这类规矩是说给人听的。”
墨星图对这位妹夫好感更佳，喝了两口粥，放下碗之后幽幽道：“说起来丢人，不过小韩和闻人公子都是自己人，也不算外扬。
不老峰一向有八位长老，辅佐峰主处理峰中和辖境里的事务，这一规矩如同祖训，从创派开始一直延续至今，一般都由下面八家最大寨子的寨主担任。如今的八位从阿爹接过峰主之位便担任长老，少说有三十年了，最年轻的也过了七十岁，霸着长老位子不放，纵容寨中晚辈胡作非为，其他寨子过来告状不知道多少次，阿爹念在他们有功于不老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爹忍得下这口气，大哥和我却忍不得，放任他们这样下去，怕是有人以为不老峰要改姓了。我和大哥商量之后，想让小韩出面，找点由头挫挫他们的锐气，识相的交出权柄乖乖退下去，不识相的那就比比谁手里的弯刀更硬。”
这样的事情韩学思在书里和现实中见过太多，并未觉得奇怪，世家大族因为内讧耗干家底招来灭门之灾的例子还少吗？若苗地是一国，那不老峰是当之无愧的顶级豪阀，受到别人掣肘再正常不过了。
他点了点头继续喝粥，并未发表意见。
闻人一百挑眉道：“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墨星图笑道：“雷霆手段怕是能激起那几个寨子暴起，压得下去不老峰也会伤了元气，还是温和点来的好。”
韩学思看着闻人一百说道：“你小子想得简单，杀人不过手起刀落的事情，反正你在行，剩下的烂摊子怎么收拾？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出师有名，别人才无话可说，不然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墨星图点头笑道：“正是此理。”
闻人一百放下饭碗，翻了白眼道：“放心，本公子不是鲁莽之人，全凭九哥安排。”
韩学思问墨星图：“二哥，可有顶替他们的人选？”
墨星图说道：“我和大哥商议了。”
韩学思说道：“如此甚好，早点把这件事做完，本公子也好专心修行。”
墨星图站了起来，郑重其事拱手道：“如此便劳烦了。”
韩学思笑道：“客气，咱们是一家人。”
墨星图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不确定他是怎么想的，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终归要离去的，苗地太小，留不住他和风筝儿，话真话假无所谓，只要能帮着把事情做了就行。他早就想好了，等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便外出游历，所以这才着急去办。
韩学思站了起来，和墨星图并肩走了出去，温和说道：“苗地还是太小，二哥有空出去多走走看看，看看大秦西北的巍峨雪山，看看长河奔流入海，看看雪域的风雪，对修行有帮助，哪天出去和小弟说一声，游历途中遇到麻烦会有人出手相助。”
墨星图心中一喜，能得他的帮助不用想也是一件美事，笑道：“在此先谢过，若是出去定然不会和你客气。”
走出院门，韩学思握紧腰间黑刀，心道本公子要出刀了，等着瞧吧。
为了墨翠，便是被人当成一柄刀，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