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熟
这真的是我认识的陈树嘛?
我他吗!!!!
席间我忍着没有发作,直到陈树的朋友离开,我才板着脸质问他到底骗了我多少!
陈树却说,他从来没有骗我,只是有事情没有告诉我而已。
没告诉我,他从十八岁就开始在保定XX大学当保安,也没说他爷爷早就去世了,也没有告诉我,年初他向女大学生表白遭拒,才借口回去给爷爷守墓,辞了保安的工作,更没有告诉我,认识我之前,他从没干过驱邪消灾的事。
醉醺醺的陈树拍着胸脯说:“哥哥没有经验却不缺技术,这件事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咯我爷爷的绝活儿全传给我了,我还记得他在世时,教导我的方式有多么的严格,给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和过硬的专业技能,你相信哥哥咯半年没回保定,想死大富贵的姐姐们了,走吧,咱开上奥迪车,给姐姐看内脏去!”
一把拍开他搂我肩膀的手,我问:“陈树,你今年二十八吧?你爷爷死了快三十年吧?尼玛你啥时候学的本事?胎教啊!”
“胎教我就不厉害了么?是谁带你一步步查到真相浮出水面?是谁做法请回张雅向你说出线索?是谁在雨中为你打了那花折伞?又是谁为了提了上学的新书包?”
前两个,确实是陈树做的,但我不需要查出真相,也不想再见到张雅的亡魂。
我只想赶紧解决掉科里的脏东西,回去正常上班。
虽然陈树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可得知他是一只新鲜的菜鸟后,由不得我不想,如果请个有经验的师傅,这件事是不是早就解决了?
奈何已经上了陈树这条贼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不想再叨扰张雅父母,我就近找了宾馆。
陈树耍酒疯,非要给姐姐们看内脏,我勾着脖子,硬把他拖进房间。
“来来来,我给你看,我们心内科的大夫最会看内脏了!”
来保定两天,陈树大醉两场。
翌日起床,趁他清醒,我又一本正经的跟他谈了一次。
钱,我已经跟王主任申请了,只要把事情处理干净,尾款立刻打给他。
我只是实习小大夫,伤不起也耽搁不起,跪求小陈师父收起玩世不恭之心,赶紧把事情解决。
陈树让我先回京工作,他留在保定亲自出马寻找王成。
我当然不同意,何况他让我把车也留下。
于是乎,陈树联系王主任,不知道做了怎样的沟通,王主任同意他的决定。
车留给陈树,我只好坐高铁回京,路上陈树发微信让我将剩下的活动经费转给他,我将自己的车票钱算进去,他还跟我斤斤计较了好一阵。
一路上我都在犹豫要不要将陈树的真实情况告诉王主任,直到回到医院,我依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办公室见面后,我简单说了保定一行的收获,关于陈树却没有多说。
“你不在的这几天,科里没出什么岔子,但我看到脏东西的频率比以前高了许多,倒是没有害人,但不时出现在科里各个角落,探头探脑。”
说着如此恐怖的事情,王主任却抱着茶杯老神在在,毫不担心的模样:“尤其是前天晚上我值班,起夜时看到的那一幕,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约莫十来个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的病人,整整齐齐的坐在护士站前的空地上,伸长脖子望着科室大门,好像在等待什么似的!这一趟去保定,你小子没让小陈师父给你算算命么?”
正在思考王主任的话,他突然提起我,我不由一愣,随即明白王主任话里的意思。
“卧草!主任,你该不会说它们都在等我吧?”
王主任意味深长:“我觉得是!你小子绝对是个扫把星,内分泌科的老陈跟我不对付,等小陈师父解决了这次的事,我调你去内分泌吧!你加油!”
内分泌是副院长兼任科室主任。
王主任让我加什么油?!
本来就没准备上班,听王主任说了科里的情况,我更加不肯留下了,正好他也不想让我住在值班室,免得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回小丽家借住。
每天给陈树打电话询问进度,几天后他就不搭理我了,说什么跟王主任汇报过了,让我问王主任去。
满心焦急的等待七天。
那天下午,王主任约我在科里见面。
办公室除了他,还有一对满面愁容的中年夫妇。
“这是小刘大夫。”王主任向中年夫妇介绍我,随后对我说:“这两位是王小楠的父母。”
这对中年夫妇的身份让我大感意外,隐隐察觉,难不成陈树那有消息了?
果然,王主任说:“小陈师父已经回来了,一会就过来,你领小楠的父母去值班室休息,等着小陈师父的电话,晚上咱俩值夜班。”
我说好,领着小楠爹妈出门,还没到值班室,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追问王小楠给我打电话的事,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对于王小楠,我并没有太多恐惧,尤其去保定的路上跟陈树说了一嘴,他说夭折的小孩子一般会变成两种鬼,一种是小鬼,凶残至极,多半是生前遭到虐待或抛弃,要找人索命,另一种是死于意外,比如病死车祸等,只会变成童心未泯的淘气鬼,喜欢跟活人玩游戏,偶尔做点小恶,但有时也会做善事。
原先陈树爷爷就遇到过一次,几十年前的事,赶夜路回家,半道碰见个拦路的小不点,抢了老陈头的帽子就跑,老陈头心说你一小屁孩还敢逗弄老子?掐个专门收拾脏东西的铁叉指就追上去了,铁叉指一掐,法力的威严气息就吓的那小不点脸色更白了三分,但死活不把帽子还给他。
野地里追来追去,折腾到后半夜,老陈头才抢回帽子,小不点拐到一个坟包后,消失不见了。
老陈头也不走,蹲在坟包旁等天亮,要记住这个坟的位置,回家拿上家伙什再回来收拾他。
天亮后回家的路上,发现路边聚了不少老百姓和公安,老陈头打听才知道,前夜有人在这里劫道,捅死两个路人。
老陈头收拾脏东西没问题,打架可够呛,要不是小不点拖住他,老头铁定凉了。
王小楠家庭幸福,在医院里也被护士姐姐医生叔叔宠着,虽然在这个世界匆匆走了一遭,却没有恨意。
据陈树分析,王小楠管我借阳寿,很可能是想再见见爸爸妈妈,没有恶意,虽然我肯定元气大伤,但那天夜里我被手镯老太掐脖子,是王小楠救了我。
听我说完,小楠妈情绪激动:“小楠为什么没有安息?为什么留在医院不回家看看我们?刘大夫,你能联系到他嘛?求你让我再见见小楠,再听听小楠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
我拿啥联系?
六点,医生护士纷纷下班,只剩王主任、小丽、我,三个医护人员,全是科里有脏东西的知情人员。
看这架势,晚上要干点啥呀!
九点,陈树打电话让我下楼等他。
楼下等了几分钟,陈树开着A6来了,我指挥他停车后,才看到副驾驶上还有个年轻男人,下车朝我走来时,一瘸一拐。
“他是王成,那老太太的孙子。”
王成二十二岁,长的浓眉大眼还挺帅气,只是打扮老土又是个拐子,让他的形象并不讨喜。
可能陈树提过我,王成朝我挤出尴尬的笑容:“刘大夫,我奶奶给您添麻烦了。”
“别假客套,赶紧把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
不知他遭到怎样的虐待,一听陈树的话,赶忙缩着脖子蹦蹦跳跳的跑去车屁股,后备箱里抱出个纸箱子,又拖着残腿蹦跳回来,生怕陈树等久了不满意。
纸箱里都是香烛元宝等祭拜物品。
我问:“小陈师父,你这是要干嘛?该不会要在医院里烧纸吧?”
“不止,我还要上香呢!那什么楠的爹妈来了没?”
“等一下午了,你到底要干啥呀?”
走在我前面的陈树停步,霍然转身:“干啥?呵呵,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树哥的真本事明早你再让树哥见识见识五万块钱现金长啥样。”
这是要来真的了嘛?
我心神激荡起来,跟着陈树上楼,电梯都是我主动按的。
让陈树他们在王主任办公室等候,王主任开始查房,一间间病房转过去,一遍遍叮嘱夜里要给走廊消毒,提前打水上厕所,熄灯后不要乱跑。
安顿好病人,夜里十一点半,陈树带我去应急通道里布置。
矿泉水瓶的水倒在碗里,陈树对着碗打诀念咒。
“树哥,这是干什么呢?”
“法水,就是给水加法力的意思,水是我在山上打的矿泉水。”
一沓黄表纸,被陈树剪出十几个小人,朱砂笔蘸朱砂在小人背后写字,什么六丁六甲,十方力士。
“树哥,这又是干什么呢?”
“请我的兵马,一会把你们科里的脏东西全部拘出来!咱俩这关系,别叫树哥以后叫树爷吧,毕竟咱俩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