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扭曲朝代

  “我自然……”
  “该回去了,二皇子在问了。”寒江雪一路小跑过来,道。
  “他发现了?”
  “没有,兰大人说有事召他回府。”寒江雪喘着粗气道。
  “陈翩,我先回去了,情爱不过风月,你的江山才是大事。”说罢,她接过寒江雪手中的衣服,向远处走去。
  陈翩盯着那抹绿色的人影渐行渐远,心下却如同被掏空了一般。
  “兰幻,走吧。”刘岸黎看着他的背影,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吓得他后退一步。
  一路上,三人两前以后地走着,无言。
  “兰幻,牢里的动静,如何?”陈非急匆匆的,在门口便等着问。
  “公子?您六年未曾问过了。”兰幻蹙眉不解。
  “宫里的人说,父皇拟旨,趁着陵国归朝大赦天下,大哥也在其中。”
  “想必是……”
  “没有想必,父皇必然是知道了什么,他等着将大哥放出来,自己复仇,扳倒本宫。”陈非越来越焦灼,“不知织月有何想法?”
  刘岸黎沉浸在刚才的失落中无法自拔,自然也未曾听到陈非的话直到兰幻戳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吃什么都行,我吃不下。”刘岸黎楞楞的回他,径直往自己屋里走去。
  “公子问你大皇子的事怎么看。”兰幻拽住她的袖子,道。
  “我没见过大皇子,我怎么看?”刘岸黎回头看他。
  “织月今日有些吃醉了?本宫闻着却没什么酒味,怕是兰幻你惹了人家不开心,不过也无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一个手下败将,本宫还怕他不成?”
  刘岸黎听罢他说的这些话,甩开了兰幻拽着的手,回了去。
  “可需要沐浴?”寒江问。
  “准备一下吧,放些梨花……紫竹香,放紫竹香,我放什么香他又不会闻,也不会问我,为什么要屈就?”
  “使气罢了,织月,要我说,你大可不必只为了一次吵架就如此,不论你图什么,你为谁,你都应该有你自己的原因,你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将自己的所有都归结于‘我都是为了谁’,如此一来,他用得到你的时候,你尚且觉得人生不错,可是有朝一日呢,他大业已成,他给你他想给你的,你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你这一生,活着干什么?”织月一边配洗澡水,一边道。
  “你不必劝我,那你呢,你为了什么来?”刘岸黎装作不理会,反问她。
  “我啊……织月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想必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每一次相见,都是永别,从我懂事开始,我就一直想着这句话,所以,我已经见过他,陪过他一程了,永别是什么呢,织月,你饱读诗书,却如何比我一个平民女子都不懂?永远的分别,再无相见之日。”寒江雪弄好了洗澡水,擦干了手打算为刘岸黎更衣。
  “那你心里难过么?”刘岸黎见她弄好了水,便站起来任由她摆布。
  “说不难过必然是假的,他就好好的活着,在那里成婚,生子,后嗣绵延,我呢,甚至他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可是凭什么难过呢,织月,有些注定得不到的,就不必强求。”为刘岸黎弄好了衣服,又扶了她进沐浴桶。
  “或许吧,可我难过,我付出了生命,韶华,安稳一生,最后不过是他的成王败寇,我的一场空罢了。”
  “可是织月,那是你自己甘愿,你甘愿付出生命,付出一生安稳,不相夫教子,不淡饭粗茶,是你自己甘愿的,你不能将你的甘愿,强加在他身上,更不能求他为你的付出做出什么牺牲,他给你爱,你就收着,他给你痛,你也得自己吞了。”
  “反倒是你比我看得开,只是如今,应该是我给他痛罢,或许本不该招惹他,给他爱怜,却又让他知道不过是基于别人的,可是那个别人也是他,只是不一样的他。”
  “织月说的,是扭曲朝代?”
  “什么扭曲朝代?”刘岸黎翻过身,趴在木桶上问。
  “我母亲原是皎月阁书库的,只是不知怎的,失了半月余的记忆,然后被卖给我的父亲做娘子,当时父亲还是个有些小钱的,所以置办了娶了个媳妇儿。”
  “说重点。”
  “母亲在书库里见过一本书,上面写着‘扭曲朝代’,她觉得名字有趣,朝代如何扭曲,对吧?然后她就打开看了看,只是母亲不怎么识字,所以没看全,不过大致意思大概是用换血之术,让一个人重新活过一回,然后还有些副作用什么的……”
  “换血?”
  “你说的什么同一人不同一人的,的确也有记载,母亲偏爱看戏本子,是以后面的例子她看的颇为起劲,说是周国宠妃小栾,为复仇而生,勾引了周国国君,被朝臣弹劾,遂周国国君杀之以慰天下,他后悔万分,遂用了本世的记忆和聪慧,换取了扭曲朝代,然后同宠妃小栾恩爱一生,只是……”
  “只是什么?”刘岸黎问。
  “国君三十岁开始,食不知味,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鼻不能嗅。”
  “五识尽失?”
  “正是。”
  “其中有一句也是有趣,是以我也记得清,母亲说,‘里面小栾常常问他,心中究竟存着何人?为何眼神总是深邃,为何总不像是在看吾?周王终是被逼问得紧了,全盘托出,小栾却道,你怜爱的是我,又不是我,你给我的爱是因同另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可那个人也是我。’,是以你刚刚说了那句,我觉得颇像。”
  “看来只有皎月知道了。”刘岸黎道,一边指了指桂花油,示意她为自己浣发。
  寒江雪轻轻地为她浣发,全然没了往日的粗暴,像是一碰刘岸黎就散了一般。
  “你觉得,我是怪物吗?”刘岸黎抓着她的手,问。
  “怪。”
  手渐渐的松开,不再发言。
  “身为女子,却有喉结,胸前坦荡,若非肤如凝脂,且侍奉过姑娘,我都以为你是女扮男装。”
  “嗯……我现在这般算来应是男扮女装。”刘岸黎听到她这样说,噗嗤笑出了声。
  躺在床上,寒江雪为她吹了灯,裹在被子里,却久久不能睡去。
  或许真正知道自己如何活过来的,只有皎月一人,且当年的确有一批女子被洗了记忆,为何时间对不上已无从可知,或许是所谓的“扭曲朝代”有副作用出了偏差,只是她当初并没有想要重活一遭的想法,且自己再如何是皎月唯一的血亲,想必这种事情她也不会做,她的性子向来就是不愿意逆天改命的,什么事情都爱顺其自然,或许,只有问问她才知道了,心想着,明日书信一封,问问原委。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陈翩,他回来之后,怒拔了头上的簪子,想要摔在地上的时候却停了动作,温温柔柔的摸了一会,宛若疯傻。
  此刻他斜靠在榻上,手指搭在桌上来回有序的敲着。
  所谓这种重生的事情,他是听也未曾听说过的,只是刘岸黎说了,他却全部相信,即便信了,却也无法释怀。
  她所爱的,所为之付出一切谋划的,那个自己,竟然如此狠心肠,他梦里常常出现她落寞的眼神,如今听她提起,却也明白了或许是她的前世带给自己的梦。
  现在的陈翩,已经不再为她喜欢的他是不同的人而苦恼,只是暗暗咒骂自己为何如此狠心对她,心想着,还砸了一下桌子。
  “公子,怎么了?”白术听见声音,慌里慌张地进来问。
  “没什么,有些事要处理。”陈翩说罢,穿了外衫就出了房门。
  “叩叩叩。”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响。
  “奴睡下了,若是有事不妨明日再说。”刘岸黎不愿理会任何人,是以如是敷衍。
  “你倒是睡得早,可怜我半宿懊悔。”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却麻利的跳下床,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脚去开门。
  头发随意散落,未带一起妆容,紫色轻纱,白脂玉足。
  “有狐,踩月而来。”陈翩不禁叹道。
  “什么狐?”
  “周国宠妃小栾,史书记载她头一次出现,就是这样说的。”
  “我才不是想杀你的前朝公主。”
  “可你的确是只诱人的小狐狸,地凉。”说罢,脱了外衫罩在她身上,又将她打横抱起,走进屋内,踹闭了门,向床榻走去。
  轻轻放下,如同稀世珍宝一般,又在额头落下一吻,道:“今日寻你来,有话要说。”
  刘岸黎一愣,直直的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道:“由你便好,我欺瞒你,利用你的感情,还骗了你的心,你要怎样都好,哪怕派我去夜秦做奸细,终生不见也好。”
  “你在胡想些什么?”陈翩还未说话,却听她声音哽咽着说了这些。
  “你不愿我为你效力也好,皎月阁终究也不会是最强的杀手阁,总有人给你……”
  “对你不住。”陈翩听她呜咽,打岔道。
  “没什么对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