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桃之夭夭

  “非也,我不想瞒你,可我总会说给你听。”刘岸黎听此,思及初见之时,自己的失神,不禁一笑。
  “笑什么,嗯?”陈翩低哑的声音响起,她抬头,他也垂下头看着她,气氛逐渐变得燥热。
  他低头,正欲吻上她的唇,只听有人叩门。
  刘岸黎推开他,道:“何事?”
  “姑娘,昨夜的小侍婢,来了吗?”是方妈妈。
  “回妈妈,奴未见什么侍婢,想是偷懒耍滑跑了。”
  “那我再给你找个懂事的来。”方妈妈听她这样说,遂道。
  “不必了,妈妈,奴改日去街上寻个干净的用,不怕她偷懒。”
  这是在说那小鹤不干净。
  “姑娘哪里的话,老婆子寻来的也是干净的侍婢。”
  “可是妈妈,她跑了,我去哪里找人伺候呢?”
  言下之意,你的人,不懂事,我用不起。
  “那劳烦姑娘了。”
  “不烦,若是进了银两,都归妈妈支配。”
  既然她肯退一步,那么她想要的,刘岸黎自然也会给她。
  “姑娘言重了,那老婆子就去叫别的姑娘起床了。”
  “妈妈慢走。”
  门外没了动静,陈翩再次把她一把揽在怀里。
  “天亮了,公子。”刘岸黎不合时宜道。
  “陈翩。”
  “嗯?公子?”似是有意同自己作对,她仍然道一句公子。
  陈翩见状,立即打横抱起她,问,“唤我什么?”
  一瞬的天旋地转让刘岸黎一愣,遂道:“陈翩,放我下来,光天化日,不成体统。”
  “本宫就是体统。”陈翩话这么说,还是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又给她整了整裙衫,“别说,你这一身,着实不错。”
  “那三皇子殿下有没有,一见钟情?”刘岸黎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十足的环彩楼的那些二世祖的模样。
  “岂知一见,朝思暮念。”岂知见到你这般钟情如斯,未见之时,早已构想无数次。
  人活两世,听得他一句喜欢就实属万幸,得此朝思暮想,更是不枉重活一遭。
  “回吧,该上早朝了。”刘岸黎淡淡道。
  陈翩看着她,眼神温柔,然后顺着正门大大咧咧的走出去。
  陈翩到了皇宫上朝时,文武百官似乎都到的差不多了,他一身暗黄在一堆鸦青色中实在耀眼,却仍然毫不慌乱的走到前排,偶听后面有人嘀咕自己来得晚,一个犀利的眼神便呛地对方咳了三咳。好在老太监及时喊:“入朝,进殿。”那老臣才惶惶错过陈翩的视线跪下磕头行礼,然后众臣乌央乌央地起来登了九九八十一个台阶,再次行叩拜大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今晨没有皇上的“免礼”,龙椅上那个人合眼,左手一置,手里的折子就扔在了陈翩脚下,皇上眼睛微微睁开,又合上,道:“翩儿,你来念念。”
  “是,父皇。”陈翩跪着拿起折子,道:“昭惠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二皇子陈……”
  未等他继续念下去,皇上道:“站起来念。”
  “谢父皇。”陈翩行礼,然后起身对着朝臣念道:“昭惠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二皇子陈非当众咄咄逼人辱骂朝臣逼迫朝臣自尽而亡……”
  “别念了!”皇上用力拍了拍桌子,怒吼道,“宋启明,你当朕死了么?是谁在咄咄逼人?那周海自持功高,竟如此威胁皇子?”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宋启明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摘了官帽道,“皇上九五之尊,您觉得谁错,谁就错。”
  “臣以为如今纠谁之错已毫无用处,如今之计,当厚葬周老将军,厚待周家众人。”新上任的礼部士郎道。
  “哦?卿有何见?”皇上听到这样一言,遂问。
  “臣以为,追封周将军和周家千金,周夫人既有还乡之意,不如为她置办府邸,保她后生无忧。”礼部士郎道。
  听到有人给自己台阶下,皇上自然心生好感,遂道:“照你说的办……卿叫……”
  “回皇上,臣吕冰,是前日上任的。”
  “甚好,就交给你了。”
  “谢皇上。”
  “众卿平身。”舒了心,才看见地上一团一团的青色不再厌烦,遂道。
  “谢皇上。”
  陈翩看着皇上,又看看那个新来的吕冰,意味深长的一笑,手中攥着那份折子,不再多言。
  封了悠悠之口,也封住了宋启明的忠臣之心,未等退朝,宋启明将摘下的官帽往脚下一踩,跪在地上,道:“还请皇上准老臣告老还乡。”
  “也不是不准,只是宋卿,令郎还在陵国,听说首战告捷,那陵国可撑不了多久了。”皇上故意难为他。
  “小儿不看重用,等他回来,臣定当教训他,还请皇上准臣辞官。”
  “退朝吧。”皇上一甩袖子,进了内殿,不再理会任何人。
  皇宫内殿。
  皇上道:“非儿怎么样了?”
  “回皇上,二皇子病愈了。”
  “嗯,明日该上朝了。”
  “是。”
  “这两日翩儿呢?”
  “这……”老太监支吾不语。
  “听闻这两日夜里常常去那……混乱的地儿?”
  “年轻气盛,皇上,二皇子……虽说最近……但至少也曾有二妃,可三皇子……”
  “你不用替他掩饰,不过你既然说了,朕倒是想起来了,翩儿已经二十一了,但是连个妃子都没有,不太像话,你去命月妃看看,择良辰吉日给他办一办。”
  “是。”
  老太监跪了礼倒退两步走出养心殿,直奔芷萝宫内走去。
  “皇上命本宫前去吗?”近些时日皇上因为陈非的事,也多日未曾与自己说话,但是沐月芷却并不在意。
  “娘娘,皇上说,三皇子风华正茂,只是家中单薄,命您给他择择皇妃。”
  听此言后,沐月芷怔了怔。
  “娘娘,接旨吧?”
  “臣妾接旨。”沐月芷下跪领旨。
  “回娘娘,奴才奉旨前来,不便行礼,还望娘娘见谅。”宫中的形势老太监确是看的明的,所以他也对着她寒暄几句。
  “无碍,公公慢走。”沐月芷看着老太监转身离去的身影,骤然想到了王紫冉,当初得知她生了个女儿,不知心里多高兴,哪怕是不得不化成男儿,她仍然将陈翩的玉佩寄了过去,娃娃亲就这么定下来。好不容易等老顽固刘稚愿意退隐,以为自家儿媳有了着落,如今她们夫妇二人却说孩儿有大志向,不便告知,更无缘成亲。人生漫漫,无缘见旧知,亦无缘结连理。
  沐月芷写了一封手书,命身边的婢子送到陈翩府上。
  “择日挑选皇妃,白术,这父皇又要拿本宫开刀了。”陈翩静坐在榻上,斜倚着枕头,一手拿着手中的书信,另一只手放在桌上来回有序的轻敲着。
  “属下不懂。”白术道。
  “你看本宫二哥如何?”陈翩不解释,却反问道。
  “气数将尽,不成气候。”白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陈翩却微眯双眼,微微起身将那封信放在一跳一跳的火舌,道:“白术,剑法虽好,但是书还是该多看些的。父皇他如今风华正茂,他看果真需要人继位吗?”
  “属下记得,皇上从两年前开始一直试探各皇子何人有望做太子,当年大皇子也是当了一阵太子的。”白术道。
  “可是如今呢,他挑出来了?”
  “大皇子咎由自取,无可奈何。”
  “所以要你多看些书。”陈翩勾起嘴角,道。
  “公子不妨直说,属下也听听。”白术听出来是在说自己蠢笨,于是道。
  “本宫那父皇,他当年也是在众皇子中血拼出来的,当年王家的小姨娘何等妙人,王老大人又是何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爱王家小姨娘,小姨娘也同是真心待他的,且不说是不是爱情,但是王老大人却是因他说了对小姨娘一生一世的好,封她为后,而被皇爷爷忌惮甚至抄家的,你看咱们大昭,皇家四代,哪代不是子嗣众多,可何曾有过王爷,本宫那父皇,他没有亲情,他的儿子们,就是他搭好了戏台子上的戏子,大哥落狱,件件桩桩都是他暗中支持的,二哥曾不参党争,可父皇也随便用个齐宁儿就哄得他筹划多年,现在到本宫了。”
  “可公子无人能与您抗衡了。”白术道。
  “……”陈翩似乎已经不再想说话了。
  “公子?”白术继续问道。
  “去环彩楼吧。”陈翩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道。
  “回公子,皎星公子在……”白术表情狰狞,说不出口。
  “在什么。”陈翩眯眼问他。
  “在……接客。”白术答完,抬头看他。
  可陈翩却早已没了踪影,徒留一阵风,吹乱了白术的头发。
  环彩楼内,刘岸黎将《欢愉心》换了一句,弹了新的曲子,当陈翩赶到时,刘岸黎正唱到“桃之夭夭,有蕡其实”陈翩挑了个二楼的地方,并不看刘岸黎,反而却盯着另一个姑娘看。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刘岸黎抬头看陈翩的方向,发现他并未再看自己,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