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修真何用

  “你主人”。
  陆乙想说你主人可能已经死了,但连陆逊都不确定,他不敢妄下断言。
  未等他再多问,不适的晕眩感令他神魂虚幻,这是神魂离开太久导致的。
  “再不回去,你神魂将永远陷在这里”。
  剑灵跟随枫多年,看出陆乙神魂逐渐虚幻,他扬手轻推,将其退出了剑身之中。
  “再指点指点”,陆乙难得遇到一个有灵之剑,本想多问一些修剑的东西,可自身。修为太低,神魂坚持不了太久。
  神魂回归本体后,陆乙只感觉浑身乏力,昏昏沉沉的感觉更加明显。
  “还好出来的及时,再晚就回不来了”。
  陆逊在外面等了很久,越来越焦急,以为陆乙被剑中灵攻击,信好最后还是出来了。
  “陆大哥你猜的没错,剑中果然有灵,还将他成灵的记忆给我看了一遍,这心相境也太夸张了,居然是屠了几十万人修成的”。
  陆乙回想起剑中战斗,那萧单泣的心相强悍如斯,那枫更是以阵法加上剑道跨境战胜,他们的一招一式都令陆乙有了新的认识。
  “噢,这剑灵记忆里有心相境出手,这倒好,让你观摩观摩,涨涨见识,不过这枫的剑既然在人界,那时的他,最多也就是半步心相,怎会有心相境对其出手”。
  陆逊也很奇怪,仙界循环道盟布下的天地循环之阵,将三界境界划归,一旦人界有人突破到心相,灵力超出人界可承受范围,会被阵法自动带入到灵界,这也就是人界所说的小飞升。
  小飞升之后,界面已经封死,想从灵界到人界几乎不可能,除了仙界少数顶尖高手和法宝,想要破开天地循环阵是绝无希望的。
  “难道是循环道盟主动放人”,陆逊思虑万千,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看陆逊表情古怪,陆乙也不明白为何,好奇的问了一句,不就是心相境而已,用得着大惊小怪的。
  “没什么,你说剑灵记忆里,有心相境来杀他,确定吗”。
  “确定啊,剑灵记忆里他们的对话都一清二楚,不过这枫果真是绝代高手,居然跨境胜了”。
  陆乙一副崇拜的表情,跨小境界能胜倒不算什么,跨大境能胜者,那真是惊才绝艳之辈才能做到的。
  “枫本就擅长阵法,对于我们阵道宗师来说,布置好阵法,只要对方入阵,跨大境战斗也不无可能,你大哥我当年以破天劫之境,还战过仙境之人呢”。
  陆逊说的轻描淡写,陆乙却被惊呆了。
  “战胜了”。
  “当然是败了,不过能活着就足以自傲”。
  “切”。
  陆乙鄙夷的翻了翻白眼,说了半天还不是输了。
  “怎么,你很不以为然啊,等你到那个境界就会明白,仙境的仙气,和先天气的绝对差距了,好了,抓紧时间修炼吧,这一趟你应该有所顿悟”。
  “是有收获,可惜就捕捉到了一点点”,陆乙失望的拿出黄昏,呆滞的看着,刚刚那种感觉,他还想问一问剑灵,口还没开,就被推了出来。
  神魂离体的后遗症,需要很久才能恢复,他只能凭借一点灵感,顿悟刚刚那场逆天战斗。
  看了许久的黄昏剑,他忽然将自己的破晓本命剑唤了出来,一黄一红两剑同时拿在手上,竟然产生了一丝丝共鸣。
  “相比枫前辈的黄昏落幕,一剑余晖,我的破晓却是刚好相反,一个是迟暮老者,不服老,挥尽最后光华,成就永恒不朽”。
  “一个更像少年初长成,一股锐气不服输”,想起在万剑化境时,自己的剑被万剑看不起,愤而出鞘,宁粉身碎骨,亦要一往无前,遇强不止,遇弱不欺。
  最后不知碎了多少次,终成自己的本命之剑。
  “两剑虽完全不同,却又完全一样啊”,陆乙感叹,剑虽路数不同,但意志很像,都是无论强弱,亦要挥霍不甘,向更强证明,越强则强。
  简单的道理,令陆乙陷入其中,原地握着两剑呆滞,就这样坐在修炼场,任时间流逝。
  黄昏过后,黑夜转瞬即逝,天刚刚破晓,周而复始,循环重复。
  三个月后……
  修真无岁月,转瞬不知多少个秋。
  秋天,万物枯萎凋敝落寞,怪的是,这枯萎的天,却能将景的美推到极致,天空不再炙热,凉爽的风令人沉静安详。
  青草枯黄,长得快将坐下的陆乙掩盖,由于长期闭关,也没有剑宗弟子来清理打扫,这片狼藉之地,弥漫着一股荒烟蔓草之感。
  “为何凋零亦可使人沉醉,为何黄昏会更美,为何破晓会使人心生希望”。
  陆乙三月悟剑,终于开口,只不过听起来碎碎念,好像神智不清。
  “为何我是不知,要你自己去悟,我只知道,若你再不醒来,就真的要坐化于此了”。
  陆逊看着眼前的陆乙,不动不语三个月,枯黄的叶已将他整个人覆盖,不知道的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若破晓日升,黄昏日落,四季更迭,天地循环是道,那我还修什么,一切不就是顺理成章,平平淡淡”。
  “我辈修真,本就是破坏天理斩断命轮,自握性命,什么破晓之光,炽热而不耀眼,什么黄昏落幕,挥尽余生,都是狗屁,都是天理之中的尘埃”。
  陆乙自言自语,越说越急躁,整个人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嘴唇紫到泛黑。
  忽然,黄昏剑中,剑灵飞出剑体,一指出就要点在他的眉心。
  “小小剑灵,放肆”。
  陆逊并未出手,只有那来自地狱的火眼一扫,剑灵吓得即刻收回手道:“他悟剑出了心魔,再不阻止,恐怕就要死了”。
  “区区心魔何足挂齿,这一关他过不了,以后会更难,你且一旁看着,你居然能出剑体攻击,看来还是条人阶剑灵,枫果然厉害”。
  剑灵哪知,感受到陆乙危险,想出来相救将其打晕,这外面却还有一个更强的灵体在此,对方虽是残魂,但凭一双眼睛,已让他生不出抵抗之心。
  “你认识我的主人”。
  “与他算是战友,你既然是他修出的剑灵,那也是我的战友”。
  陆逊看着这剑灵与枫无二的长相,一股悲伤自心起,想起了当年共同血战的故人,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前辈,我的主人在哪里”。
  剑灵声音悲凉,很难想象一个由剑而成的灵,还有感情。
  陆逊想告诉他可能已经死了,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能长叹一声道:“去了很远的地方,或者有一天你们还会再见”。
  “那就好,那就好”,剑灵本无泪,可就算不是人类,与人在一起久了,也跟人一样拥有了情感,从它表情不难看出,它松了一口气。
  “您既然是主人朋友,这小子是你徒弟吧,我跟随主人多年,不建议的话,定会倾囊相授”。
  知道了主人的消息,剑灵情绪明显好了很多,陆逊善意的撒了个谎,心里也是充满愧疚,骗人则罢,骗灵体就有些过份了。
  “他如果继续下去,恐怕会陷入心魔之中,丧失理智变成白痴”。
  剑灵看陆逊心挺大,自己徒弟快出事了,还依旧淡定的飘在那里,一动不动。
  “心劫还需自己过,悟道哪有那么简单,只是这小子开口闭口总是逆天而行,殊不知即使是仙,亦不过天地间一颗大点的沙子罢了”。
  “主人说过,万物生长宿主为天,无论是神是仙,生来便是寄生天地的胎儿,天若灭,则万物灭,天若不仁,皆以万物为祸之根源”。
  陆逊残影一顿道:“你跟随你主人时,他不过是半步心相境,竟有如此见识,难怪那么年轻,就修成了仙境,与我并肩作战,倒算我之荣幸”。
  “修炼至此,终是天地间的尘埃,既如此,修什么仙,悟什么道,不过还是在如来的掌心,跳梁小丑罢了,修来何用”。
  正在两人说着,陆乙似听到了剑灵之语,突然整个人激动颤抖,嘴里碎碎念的更急更快,扬手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
  “既然修来无用,这条命何必留下来给天地打工”,陆乙越来越疯狂,眼睛充血,眼看就要自裁而亡。
  剑灵刚要阻止,却被陆逊抢先一步拦住道:“有的人,打不过强者,但他们依旧活着,待到修为有成,又战强者,无论胜败生死,也算拼了一场,虽死而无憾”。
  “有的人打败了强者,翻越了一座山峰,却发现再抬眼,更多更高的山峰就在眼前,强者没有绝对唯一,天外有天,无止境的强”。
  “天地循环是法则,很多人改变不了,所以同流合污,也有人试图改变,所以都死了,你不会例外,我建议你还是自裁吧”。
  陆逊不劝反进,让陆乙自裁。
  “是啊,修来修去,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陆乙自言自语,脖子上的剑又进了几分,眼见已经流血。
  “你疯了,他快堕入心魔自杀而亡,你还反倒劝他自杀”,剑灵哪见过这种师傅,开口急促的质问。
  “斗不过天,打不过人,悟不出道,就想着自杀,那他活着根本就已经死了,早死早超生挺好的,这种方法虽然太懒,但的确有用,让他去死吧,反正他爹妈也活不了多久,一家人在下面团聚也不错”。
  “哦,我忘记了,他爹娘若死,必是神魂俱灭,哪团聚得了,只是苦了他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
  陆逊继续打击,不留任何余地。